那老头像是知道金一二会追上来似的，故意放慢脚步，站在离比试场有些距离的山腰上等着。

金一二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停下来，不知道有什么企图，于是暗暗运力，防备很可能到来的突然袭击。

那老头发现金一二在积聚真元，也不打断，只是笑笑，道，“小子，你一直追着我老人家。怎么我老人家停下来等你了，你又戒备起来？”

金一二脸色一变，道，“前辈既然是仙人，那就应该知道这三界协议，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修真界未免太不把其他两界之人放在眼里了吧。”

那老头闻言，饶有兴趣地盯着金一二答礼了一会儿，才道，“仙人？你怎么就肯定我是仙人？”

金一二冷冷地道，“前辈恐怕还不是普通的仙人吧，能够使用如此强的禁法控制紫檀道长的身体和元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前辈应该是仙帝手下吧？”

那老头“哼”一声，面色不善道，“仙帝？我怎么可能给那个混蛋当跑腿的。嘿嘿，我老人家虽是仙灵之体，不过我老人家是散仙。”

“散仙？”金一二大感意外，无崖子的修为不像是散仙啊，绝对可以媲美金仙了。他顿了顿，道，“前辈，散仙怎么可能这么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无崖子哈哈大笑，也不发怒，道，“素闻自然门跟仙帝不和，看来是真有其事了。不过，我老人家也没说谎，我虽是散仙，但是已经渡过了九次仙劫，实力自然比那些毛头小子强罗。”

金一二知道对于散仙来说，能够渡过九次仙劫意味着什么，那意味这无崖子的实力已经接近上仙，只是有这强的实力为什么当初还要修散仙呢？修仙的话怕是早就是上仙了吧。

像是知道金一二在想什么似的，那老头眯着眼睛笑笑，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这一解禁，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惊人的仙灵之气，这才是无崖子的真实面目。

金一二虽惊讶，但是也知道对方会突然以真面目示人，肯定是有事要跟自己说，更何况他分明感觉到对方对他并无恶意。

无崖子随手幻化出一座凉亭，招呼金一二过来，道，“来，尝尝我老人家炼的新茶，这可是用极品雾衣叶炼制的，可清凉静心，常喝的话，不容易遭心魔入体，端得是奇趣无比。”说着，拿出一套精美的茶具来，只见那茶具晶莹透明，材料却是万年冰魄。无崖子一边烧水煮茶，一边淡淡地道，“你的朋友也来了，叫他们一起来吧。”

金一二这才回头去看，发现出云等人已经赶上来了。

出云等人显然很迷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不认识的人，还有金一二不是去追那个仙帝手下了吗，怎么会和这中年人在一起？

金一二挥挥手，知道一切都在对方算计中，现在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企图，即使不是仙帝手下，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于是叹口气道，“这位就是无崖子前辈。渡过了九次仙劫的散仙，很厉害的。”

出云等人闻言又是一惊，散仙的实力虽然强于修真者，但是大家都知道比起真正的仙人，差了可不是一节半截，基本上没有几个散仙是可以渡过九次仙劫的，虽然修散仙都是很不得以的事。但是能够过九次仙劫，本身实力之强横，绝对不是一般的仙人和自己招惹得起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厉害的散仙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神情都暗自戒备起来。

无崖子哈哈一笑，道，“我要杀你们的话，你们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吗？我老人家好久没遇见像你们这么对胃口的人了，可不比得紫檀那个只是想骗我法宝的笨蛋。来，来，来，尝尝我炼制的极品雾衣。这可是好东西。”

就在他说话期间，茶香溢了出来，端的是清香扑鼻，让人神情一震。好茶！金一二闻言，一想也是，再不扭捏，上前坐下，反正一切都在对方掌握之中，自己这群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吧。

其他几人看金一二坐下了，愣了一下，明白了金一二的心思，都纷纷上前找座坐下。魔女更是格格笑着，道，“老爷子盛情相邀，宛如不从可不是不给老爷子面子吗？”

无崖子细细品了一口茶，这才拿眼来瞧魔女，魔女虽然脸上神色不改，却被对方那好像能够洞穿自己内心的眼神看得极不舒服，小姐脾气正要发作，就听无崖子说道，“原来是故人之后。怪不得，怪不得啊。不过，小丫头倒是灵牙利齿。”

“故人之后？”魔女一愣，有些糊涂了。

无崖子淡淡一笑，放下茶杯，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老人家还是个修真学徒的时候，就认识了你的先祖关霸，我们可是曾经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啊，只是后来他死了，而我兵解散修了。哎，说来话长。”

魔女听了没有再说话，她当然知道关霸是谁，虽然关霸不是他们关家的开山祖师，却是关家历史上最有修真天分的一个人，有名得很。那时候关家还是修真界的一个不起眼的家族修真，至于成名，至于修魔，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魔女顿了顿，又问道，“现在我关家已入魔道，魔气极盛，不知道前辈是怎么看出我是故人之后的？”

无崖子道，“关家虽然修入魔道，但是你身上还是有很强烈的冰心诀的气息。这冰心诀是我自创的，当年曾经传给关兄，他曾经答应过我，非关家后人不得传授，若你不是他的后人又怎么会使用呢？更何况，你们关家现在修入魔道，也只有冰心诀能够帮助你们克制在修魔过程中出现的心魔。如此合情合理，我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魔女闻言，浑身一震，这才相信对方确实是认识自己先祖的，于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礼，道，“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无崖子笑笑，把玩着茶具道，“名字只是个代号，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有人称我为玄机大仙，也有人称我为疯子。现在我自号无崖子，生亦有崖，道亦无崖。我不过是追求天道的一个小老头罢了。”

出云听了此话，若有所思，道，“生亦有崖，道亦无崖。什么是道？还望前辈指教。”

无崖子点点头，赞赏地说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关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人法地，地法人，天法道，道法自然。”接着又指指金一二，道，“你兄弟所在的自然门可是道法的集大成者，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和他探讨一下。”

出云没有做声，却是已经入定了。吟音大为焦急，金一二却摇摇头道，“没事，出云兄只是有所感悟，没有大碍。”

接着又转过头来跟无崖子说话，“无崖子前辈，不知道你前来修真界所为何事？据我所知，这散仙虽然未列仙班，但是也是自成系统的，居住在仙界与修真界的交界处，跟剑仙的聚居地很接近，而且一般来说是不会来修真界的。晚辈疑惑，敢问前辈是为何前来？而且还收敛实力参加了修真大会？”

金一二潜意识里还是很不满对方还未照面就把自己徒儿扔出了场，说话也不是很客气。

无崖子听了却没生气，笑呵呵地道，“嘿嘿，我已经渡过九次仙劫，转换仙体，有了新的肉身，也可以算是仙人了，但是又跟一般的仙人不同。一般的修仙之人都是直接以肉体修仙，而我是以元婴修成散仙，然后在经历九次仙劫后重塑仙体，是个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的过程，所以我也收获甚丰，那就是我的仙灵之体比一般仙人强横，也比他们容易修习仙法。不过，我觉得最锻炼人的地方还是在修真界，而且这里好玩的东西这么多，我当然是要来看看罗，比如说在这个毫无声色的修真大会上放一把火，该是多有趣的事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身冷汗，这个前辈的想法也太不负责了。尤其是李顺天，本来就觉得自己输得窝囊，现在听这个为老不尊的散仙这样一说，只差没把对方生撕了，只是明白自己实力不够，只拿眼瞪着对方。

无崖子一看各人的表情，自然是知道众人在想什么了，也在心里哀叹，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去了呢，以后怎么叫这帮小鬼服气啊。于是忙道，“其实我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了，自己是怎么成为散仙，以及跟仙帝结仇的事。虽然众人都对他的悲伤表情嗤之以鼻，但是对他说的故事却是深信不疑。

原来，无崖子本是三清宫弟子。这三清宫跟自然门一样，在仙界也是鼎鼎有名的不属于仙帝势力管辖的独立门派之一。当年，三界尚未混战，仙佛魔三界都是和修真界相通的，各界都在修真界广招门人。那时，现任仙帝也只是前任仙帝的大弟子，无崖子则是三清宫掌门原始天尊的大弟子。

无崖子在出世历练的时候结识了关霸，两人兴趣相投，结为兄弟。后来遇见现任仙帝，那时候他的修为尚浅，还不如无崖子和关霸，正被一只万年妖虎追杀，非常狼狈。无崖子和关霸救下了他，他见两人工夫都比自己厉害，死缠烂打地跟着两人一路斩妖除魔。

两人好心收留了仙帝，还不时指点，使之修为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仙帝早在发现两人修为强过自己的时候就对两人动了杀机。无崖子是淡泊之人，对权术心机没有研究；关霸是个直率的汉子，也不擅心机，自然是不知道仙帝有这些卑鄙心思。两人还和仙帝结为异姓兄弟。

后来，无崖子即将渡劫，请来两人护法。不知道仙帝从何处得来一神器，竟然要趁这个时机除掉他。关霸发现了仙帝的企图，和仙帝打了起来。但是不知怎的，仙帝实力暴长，也不知道他是以前就一直隐藏实力，还是最近有了什么奇遇，关霸根本不是他对手，不过千余招，竟被对方打败，无崖子顾不得渡劫，前来营救，却来迟一步，眼睁睁看着兄弟被仙帝的奇怪神器打死，连元婴都没有逃出。大怒，与仙帝激战，虽然最后打败了仙帝，被他逃脱，却也真元大耗，无法抵挡即将到来的仙劫。没有办法只好兵解散修。他还要留命去跟师门汇报。成为散仙后，他埋了兄弟尸骨，就去找了师傅。但是等他把事情报告给师傅的时候，仙帝已经正式继任仙帝之位，成为名义上的仙主。他师傅出于大局考虑，不便与仙帝翻脸，只是传出他渡劫失败的消息，教了他九转仙法重塑肉身，让他先提高自己的实力，再说报仇。这九转仙法，就是利用九次仙劫的力量重塑仙灵之体，过程异常险恶，心志不坚者很容易被心魔入侵，功亏一篑。仙帝得知他渡劫失败知道他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也不再计较此事。于是他就一直潜修，最近仙灵之体大成才出来。

听了无崖子的遭遇，金一二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一时间义愤填膺，当时的自己本无意争夺天下，仙帝就把自己打得几乎神形俱灭，原以为是因为自己挑衅在先，如此看来怕是因为自己当年风头太胜，引起仙帝妒忌，所以才找了个借口除掉自己。这仙帝实在欺人太甚。最可恶的是他还装出一副道貌凛然的样子，远不如那些魔道中人，摆明了我是不怀好意，你能把我怎么样来得自然。

可是以前世自己那么强的实力加上众多剑仙的帮忙，都被他们打得几乎神形俱灭，而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更是不可能。听了无崖子一席话，他明白了，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过上自由自在的平静生活，没有绝对的强势是不行的。虽然自己现在功力不弱，但是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和他们正面冲突是不明智的，还是要韬光养晦，积蓄势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全门，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为了避免泄露自己的实力，办事就要干净利落，不要留下证据落人口实。

想到这里，就听无崖子说道，“我和你兄弟二人一见如故，很是投缘。不如我们结成异姓兄弟，怎样？”

“结为兄弟？”金一二有些发愣，但是他一看见对方投来的热切目光，心里一下子涌起一种感动，也不废话，道，“好。老哥哥若不嫌弃，金一二就自称一声小弟了。”

对面的出云说道，“论年纪，我在金兄之上；论实力，我却在金兄之后，所以以前一直称金兄为大哥。今日就托大一回，以年纪来排长幼，前辈年最长，当然是大哥，而我是老二，金兄就是三弟了。呵呵，这回我也当回哥哥。”

金一二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做兄弟的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来，小弟，以茶代酒，干了这杯，我们就是亲兄弟了。”

三人都一口气干了一杯茶，然后相视大笑。

无崖子拿出两把仙剑，道，“大哥也没什么送两位贤弟的，这几样法宝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了吧。”说着，递给金一二一把仙剑，道，“此剑名叫日度。火属性仙剑，下品仙器。你现在正用得着。”接着又递了把仙剑给出云，道，“此剑名为印月。冰水属性仙剑，下品仙器。你用正合适。”

魔女看见出云和金一二都得了好处，也不依不饶的起哄，也要见面礼。无崖子笑眯眯地又拿出几件制器，分给众人，就连李顺天三师兄弟也有收获。

众人品茶聊天，直到月上枝头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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