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郡是幽州大郡,地广人稀,所在相当于后世的辽宁省,包括今朝鲜的一小部分,辽东郡以东的乐浪郡在后世的朝鲜半岛境内,则是汉帝国最东的一个郡了。这里历来是中原大统一王朝势力最东北的所在,再往北,天寒地冻,不利于农耕民族的发展,却是游牧民族的乐土,自是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后来的明与女真关宁大战,主战场就在这里。
辽东郡四战之地,东北有高丽国,北边有鲜卑、乌桓、夫余等部,值此汉末又俱皆正处在兴盛期,诸部在三国之后的两晋南北朝里都南下中原,据土称王,视天下汉人如无物的。不过此时,汉王朝虽然腐朽不堪,却还不是这些撮尔小邦可以挑动的。而且幽州历来民风剽悍,自右北平郡威震匈奴的汉之飞将军李广以来,一直都是汉帝国争伐游牧民族的前进基地,此时在与北方三族的对抗中狼来打狼虎来灭虎,又数出良将,从不曾让塞外游牧民族讨得好去。不像同样民风剽悍的西北凉州,在羌人的袭扰中屡屡成为东汉帝国的宿疾顽症,甚至有腐儒看着国库日空说要抛弃这块“鸡肋”的屁话,可见羌人之害了,剿之不尽灭之不绝。
公孙瓒是辽东郡骑都尉,多次抵御北方异族南下钞掠,更有数次冒险孤军深入大草原,斩获甚多,在辽东郡乃至整个幽州都极有声威,后来公孙瓒能以一郡之力击败吞并幽州刺使刘虞,其最主要的原因也就在于他在屡次抵御塞外诸部中立下的赫赫军功。
经过数日穿行,我们一行四人到了辽东郡治所襄平城,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公孙瓒家。简雍递上门帖后不多时,只听得府内传来一阵朗爽的笑声道:“玄德,今日你如何有空来看为兄了?”说着一个高大魁梧的三十余岁劲装汉子大迈步而出,一脸络缌胡子甚为醒目,脸上颇有风霜之色,更显沉稳刚毅,眼冒精光,正向我们几个投来,手中还拿着父亲写给他的书信,竟是还未打开。想来,此人便是公孙瓒了。
听他这话音,该是没待仆人把话说清楚就跑了出来,听说父亲的人来了,只当父亲也在其中了。简雍当先引着我上前一礼,歙然笑道:“公孙将军有礼了。在下涿郡简雍,受玄德所托,向将军叨劳几杯水酒来了。”公孙瓒豪爽好客,简雍与他说话也甚是随便。
公孙瓒在人中寻不着父亲,这才醒悟过来,只与简雍很随意的一拱手,眼睛便放到简雍身后的我身上来,微微讶道:“玄德因何故不曾自来?”
我让公孙瓒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这杀伐决断的将军,气势果然是不一般,也忙上前躬身一礼道:“小子刘封,拜见公孙伯父!”
简雍对公孙瓒的轻视并不以为意,笑道:“玄德受刺使大人之命,组建义勇军剿伐黄巾贼去了。这个孩子便是玄德之子,刘封。”
听了简雍的话,公孙瓒上得前来携了我的手,哈哈大笑道:“昔日曾听玄德言及家中有一幼子,就是你了?不错,不错,果然年少英睿,果然大有玄德之风,快随我进来。”一双大手满是厚茧,被他这一握却让人大感亲切,一边大笑着为简雍与我引路,没走几步,性急的公孙瓒又笑道:“贤侄,玄德为何未与你一同来?”
看着公孙瓒如此待我,我也不与他生分:“当今黄巾贼兴起,我父亲得刘刺使之请,组建义勇军与邹校尉一同扶保乡里。因念着同伯父往日情好,着宪和叔叔与小侄前来拜访公孙伯父。”简雍好歹也是父亲的全权代表,不过公孙瓒却似乎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我的回话却是不能把他放在我后面的,看着公孙瓒眼中含笑,我灵机一动,大着胆子又道:“伯父今为辽东骑都尉,手下兵精马壮,北地诸虏无不望旗而靡,若是伯父能借我父亲几百亲兵,何愁黄巾贼不能早日平灭?”
我这次来,本不带借兵的任务,不过父亲手下确实兵微将寡,虽然二叔三叔勇猛无敌,手下却都是些从未经历战阵洗礼的乡勇家丁,本钱太少了。公孙瓒听得我如此说,先时还眯着眼微笑,待到后面,微微有些错愕,脚下也不由的停了下来,讶视着身后的简雍,道:“此可是玄德之意?”
听了这话我也大是奇怪,怎么好像他很清楚父亲不会这么做似的?要知道在历史中,父亲起家时就曾数次从公孙瓒这里又是借兵又是借将了,可没少厚脸皮过。
简雍也没曾想我会这般提话,但他乃是沉稳之人,与我几日相处有些熟识,心中虽惊脸上却未有变动,只看着我笑而不答。我脸上微微有些窘迫,据实回道:“这只是小侄心中所想。”继而解释道:“我父亲今时虽纠合义勇近千名,却都是未经战阵的,又缺甲少马,实在难抵大用。若能得伯父之助,以几百辽东勇士供为驱使,可收得事半功倍之效也。”这个时候大汉虽然腐糜不堪,不过声威仍在,纵然是曹操袁绍等世家之后亦未曾想过只在十数年之后赫赫四百年大汉便要分崩离析了。我这样明目张胆的与公孙瓒借兵,也不怕他起疑心。而若是父亲在这剿灭黄巾军中积立大功,凭着他二人的关系,更可引为公孙瓒的好臂助了。
听得我这般说,公孙瓒大是动容,怔视着我半晌,继而哈哈大笑道:“玄德素来自负英勇,我也料他必无可能初起兵时便来求助于我。贤侄虽幼,见识更甚玄德多矣。”
我让他看得头皮发麻,也是,何人会曾想过我这么一个小孩子,竟能如此明目张胆的为自己父亲自作主张的出言借兵的?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公孙瓒松开我的手,转简雍赞道:“这位便是简先生了?玄德有友如此,何其幸也。”晕,他前面还夸我呢,原来那只是安慰话,真实的却还当这是简雍在路上教我说了!
简雍却也不辩,对公孙瓒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不着脑,洒然笑道:“将军言重了,雍何能敢当得起将军如此谬赞。”我却在他不经意的扫向我这边的眼神里看得一丝一瞬即过的惊奇,只不知为何他并不点破告诉公孙瓒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
公孙瓒笑道:“先生今日且与贤侄在我府内休息,待我差人点齐五百骑奴,明日就让先生领着前往与玄德会合。救兵如救火,瓒就不留先生在辽东多住了。”
听得公孙瓒这么大手笔一挥,我差点没给乐坏了。虽然公孙瓒说的是“骑奴”,不过这骑奴可不是一般人都当得了的。大都是有军职在身的,平时为奴,战时随主人出征,则是军中在编人员了。想当年武帝的大将军卫青就是平阳公主家的骑奴出身的。虽然此奴非彼奴,不过这边塞之地的骑奴,又有哪个不是在刀口下过活的?尤其在自北匈奴让窦宪击走之后,大汉朝的边塞将军们没事就喜欢玩孤骑深入,其实那都是伐略游牧民族积领战功去了。他们所带了,一般也都是自家骑奴,忠诚度,战力都有保证,有利则进,小挫即退,回来后再带着大军杀向大草原找回场子,其中所得,当然大多都是归自己的。可以想象,公孙瓒说了这五百骑奴,该是多大的一手笔。
说实在的,初时我也想不到自己灵机一动的一句话,能给父亲带来这么大的一项助力。要知道,这黄巾军号称挟众百万,却是拖家带口,可战之人极其有限,而且绝大多数只是扛着锄头拿着木棒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就算与父亲那一千有黑社会底子的乡勇相比也远远比不上,更何况是这五百虎狼骑兵?简雍也是大喜,连连代父亲向公孙瓒称谢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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