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两黄汤入喉,一时头脑发热过了一把手瘾,曹昂马上就又后悔了,这才猛的想起,这里并不是个开玩笑的地方,因为这是大儒卢植的家!
卢植文武兼资,在朝野声名素著,更难得的是其为人一向清励自守,自持之严在朝臣中是出了名的。年少时卢植曾到玄学大师马融家求学,马融家世豪富,家有年少侍女数百名,但卢植在马融家就学了几年,只是一心向学,愣是让他整出了个“目不斜视”的典故来。而且据曹昂所知,卢府中的侍女并不像一般贵族家的那般,是任人把弄的玩物,到卢府的客人,也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绝不敢像在其他地方那样的放浪形骸!
最令曹昂后悔的是,他看到了刘封愣在了那里,有些震惊,很不高兴的样子,或者说,是不满,极大的不满比较确切一些。
周瑜亦是一阵发愣,却不是因为自己突然承受了这一场池鱼之殃,而是他也没想到刘封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过周瑜却没让自己的异样情绪叫曹刘二人发觉,若无其事弹掉身上的羊肉,微微笑道:“承泽,我今早来卢府找你不着,便顺路到坊集间转了几圈,却哪想整个洛阳城都在传颂着刘承泽怒斥阉宦的事,此刻便是市井小儿,屠沽子弟,人人亦都要对刘舍人竖起大拇指的。中山小国相,一战破卢奴,涿郡刘舍人,挺身斥阉宦!承泽行事,果然每每叫人出乎意表!”
曹昂也是个机警,故作委屈的哈哈大笑道:“我还道瑜弟你今日是想念愚兄来着,原来却是找承泽不到,又到坊集间转了几圈才来找我了,瑜弟好不地道!”
那名侍女吃了曹昂无礼偷袭,心里又是羞恼又是委屈,又见自己洒了周瑜一身,又也有些害怕,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泪珠儿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强忍着没让它滴下来。卢府的家规虽然善待下人,做下人的却不可能真正的把自己放到与主人相同的位置上,她虽然心里委屈,却也不敢他想。偷偷看了一眼刘封,却见他一脸歉然的也正向自己这边看来,连忙朝几人福了一福,漱漱的几滴泪珠掉在了地上,勿勿退了下去。
看着那侍女离开,刘封摇了摇头,向曹昂真诚的道:“曹兄,瑜弟,你们不必再说了。曹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你这么做却是过了。或许在别人家里,这种事没什么,我却是不喜欢了。
曹兄莫怪我小气,也非是我寄人篱下而故做姿态,我家本是涿郡农户,我父亲年少时亦曾自己织席贩履贴补家用,我从来都没有将我身边的人看成是我的奴才,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说完此话,又觉得有些重了,看着曹、周二人脸上都有些放不开的样子,刘封又淡淡一笑道:“大家也不要这样看着我,该笑就笑,想吃就吃,能喝就喝,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好了。瑜弟这身衣衫可还穿得?”
周瑜会意,笑道:“听闻承泽最好奇服美食,我正要讨一件来试试。”
其实,对于曹昂的轻佻,刘封心里确实是很有些生气,虽然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的正常思维里,做侍女的本来就是主人的玩物,是揉是捏全凭主人的一句话,名将卫青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找不着父亲,又岂是那个做母亲的的原因?
曹昂的这个举动,在其他贵族人家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如果几百年后这个世界还会有一本《世说新语》传世,八成还是收集几个风流雅士的“雅量”“豪放”故事的。而曹昂的这一举动,也并不是什么见色起意,自己认识曹昂也有几个月了,自然是知道曹昂的为人的,好色或是有的,但绝不是色胆包天不分场合的人。不过理解归理解,要让刘封因为“理解”就觉得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却还是做不到的。
其实,曹昂为人一向洒脱,他也只是想换一种方式将关于太子刘辩的那个传言说出来罢了,却不想一时失察了,反而让大家都陷入了尴尬中。
不多一会功夫,周瑜换了身衣服出来,刘封给两人倒了杯酒,有些疑惑的道:“瑜弟,你方才说整个洛阳城都在说着那件事,我有些不明白,这事是早上才发生了,怎么可能在一天之间就传遍了洛阳城?”其实,依刘封的想法,这事,不但对皇家,对宦官都不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对太子尤为不利,极有可能要给掩住了。却不想只是在短短一天里就如此迅速的传播开来,却叫刘封好生不解。
周瑜与曹昂相视一眼,脸上都有了些苦怪,道:“这事确是蹊跷,按说东宫之内,都是太子的近侍,不说这些流言对太子如何的不利,也暂且不管这流言是真是假,在一天之内从皇宫大内传遍整个洛阳城,不能不令人起疑。而且,这样一来,也正将承泽放到了刀尖浪口之上!”
“我?”前面的话也正是刘封所想的,后面的这一句他却是有些不明白了,“这事又与我何干?若是那些宦官为恶,刁难于我,虽是难缠,我倒是不怕了,我又不归他们管。”非是刘封迟钝,今日他可说是得罪了宦官了,但他本就是大将军何进保荐进京的,又辅佐了是何进的外甥,差不多他也算得是外戚党的一份子了。而外戚党与宦官斗得你死我活了,宦官跟自己不对付,也不差这事。
“呵呵,承泽也是当局者迷了,你何不想一想,这事传得如此迅速,其中受伤的谁?受利的又是谁?”周瑜神秘的一笑,看着刘封依然有些迷惘,又道:“承泽可知这坊集间流传了是一句什么样的话?”
刘封隐隐觉得,这得“受利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不过又一想,自己今天差不多是一怒之下与宦官撕破了脸皮,这又算是哪门子的受利?
曹昂看着周瑜卖关子,有些不耐烦的道:“太子刘辩荒淫无度,一病不起,太子舍人刘封怒斥阉宦!”
周瑜轻笑道:“承泽可听明白了?”
刘封倒吸了口冷气,这下,不但宦官让自己给得罪了,便是外戚也让自己给得罪了!想了想,道:“谁获利?”到了这个时候,刘封也不由的对周瑜刮目相看了起来,别人看出这些内里文章,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是周瑜今年只有十四岁,就能将此事看得如此透彻,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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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一章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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