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小将不意刘封会突然来此一问,抱拳一礼,讶道:“在下上郡曹性,文远别领一队并不在此中,不知侯爷找文远有何事?”
原来此人竟是射瞎夏侯敦一只眼的曹性,想不到竟是如此招人眼的一个人,不过一想张辽原来在吕布手下也只是与曹性等同列,并不是特别突出,也便释然,回抱一礼,笑道:“原来是曹将军,刘封莽撞了。我只是听闻雁门张文远武艺不凡,忍不住多此一问,并无他意。”
曹性有些不信,见着刘封虚礼相待,也不便多问,自去了,少不得心内还要有些嘀咕。刘封望着曹性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了起来,一种与那稚嫩的脸庞不相称的神情浮了上来,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徐晃收拢了人马,与刘封并骑西行,远远看着并州军也往西方赶去,略略有些犹豫的道:“将军,这吕布如此狂傲无礼,又害了徐兄弟,为何还要告诉他们陛下的行踪?”
刘封初时也只说要一路西行搜寻,便是徐晃也只当他知道刘辩行踪所在,却哪想刘封也只是大海捞针罢了。刘封却只沉沉的一笑,道:“若不给他们一个方向,他们势必亦是会到处去害民了,早日寻得陛下也好收束起来。”
提到徐山,刘封心口便是一阵揪心的疼,他与徐山相处多时,名为主仆,义尤兄弟,却眼睁睁的看着徐山莫名其妙的让吕布一戟所斩杀,无能为力,甚至还得隐忍退让。如果说早先刘封还敬着吕布勇武盖世,乱世称雄是个人物,这个时候却只有除之而后快的心思了。
杀人,却不是一定要自己动刀子的。
……
夜。
经过了烈日下一日行军,一千西园军俱都人困马乏,也顾不得野外露重,虫蚊叮咬,一个个便头便睡,不多时拉起了阵阵长鼾。刘封独步缓行,望着满天星斗,默然无语。
京城是再不能呆了。虽然灵帝刘宏给了刘封朱虚侯的名号,却改变不了刘封出身低微人望不足的事实,刘辩登基这半年多来,曾为太子舍人数次因刘辩受尽苦头的刘封却备受冷遇,把持朝政的世家门阀对自己轻视可见一番。而马上的乱汉第一人董卓马上就杀来了,刘封自不会傻到拿鸡蛋去碰这块石头。若说洛阳城内还有什么他放心不下的,那不外乎那一个少年天子刘辩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的这位“兄弟”也就还剩下个把月的命数了,只是刘封却管他不得了。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办不到。
虽然刘辩的几次见死不救曾让刘封失望透顶,但刘封却对这个懦弱的弟弟生不出一丝愤恨来。只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自己救得了他吗?
洛阳危机重重,不经意之间,徐山就这么死了,刘封不想身边再有因为自己的冒险而丢了性命。当初若不是自己心存妄念,趁着何进对自己的排斥早早离了京城回中山去,哪还会有今日手足被斩之痛?虽则刘辩是皇帝,但在刘封的心中,他并不比徐山高贵,同样的错误,刘封不能再犯第二次了。
既然救不了,又有何必要再此为他殉葬?
走,便成了刘封唯一的选择。
经过了这一次洛阳之变,皇权天威已然扫地,再也不被强人看在眼里了。乱世之中,唯有实力才能决定着这世上的一切,要想制住董卓,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掌握着比他还强大的力量,让他臣服,或者,击杀了他。
这个时候的董卓,正驻军在洛阳以西的河东,离洛阳不过几十里地,快马一天可以有几个来回,京中局势有变,只怕早已惊动的了这个西凉恶魔了。
其实,董卓的力量本不足惧,他虽然一直驻军在河东以观天下之变,做足了准备,但他身边却只有区区的几千人马,西凉军勇则勇矣,却还远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只是李儒先一个虚张声势,再一个釜底抽薪,反戈一击,却是高明无比,又是威赫加恐怖吓跑了西园军的几个大佬,这才成功的掌握了东汉朝廷。偏偏的,刘封纵是知道吕布十成十的受不得诱惑必然为董卓所诱,却不可能给敌视自己的丁原提个醒,至于袁绍等人,那就直接不必幻想了。
洛阳的西园军本是何进死后独立于并州军和西凉军的惟一一支掌握在朝廷手中的军事力量,只可惜战斗力太差,远远比不得驻扎边塞的西凉军与并州军。而且自从董卓指使吕布杀了丁原收并了并州军后,西园军大佬如袁绍、曹操等死了死逃了逃,灵帝刘宏一力打造的西园军只能依附于董卓沦为其仆从军,这才有了董卓的一人独大祸乱朝政。
刘封倒是也想掌握西园军,只是他做不到,没人会听他的。袁绍别的本事没有,袁家四世三公,袁绍自己的任侠仗义却让他无往而不利,上任西园上军校尉短短几个月下来,却是成功的让西园中军成西园军中的一座孤岛,除了典军校尉曹操,再无人会为刘封说一句话。
董卓乱政给东汉政权带的打击是灾难性的,正是因为董卓把持朝政不得人心,中央政权令不出虎牢关,这才有了地方的自先选派官吏,袁绍、袁术、曹操、陶谦、公孙瓒等地方军阀遂渐坐大,终成尾大不掉之势。
更何况,董卓为人残暴不仁,纵容军士为非作歹,几年下来,原本富庶的京畿重地便被他搞成一片森罗地狱,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民户损失何止百万!
如果没有董卓之乱,幸运点再换上一个励精图治机敏果决的皇帝主政,东汉帝国或许还有得救,只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自己的想当然的幻想罢了。
要实力,要复兴大汉,却只能从土皇帝做起,从一个军阀做起,以一隅之地固本,兴师遂鹿天下,历史上曹刘孙三家便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一股凉风吹来,暑气渐退,刘封好一阵畅快,轻轻舒了舒筋骨。突然间,空气中多了一股心悸的躁动,刘封眉头一锁,西边传来一阵喊杀声,急剧的马蹄声渐渐清晰了起来。
“集合!备战!”
凄凉而浓郁的军笛划破的沉寂的夜空,悠悠的传出老远,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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