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匈奴人起冲突,刘封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却并不打算做出让步,因为无论是从民心还是从士气上来说,这些为祸一方的匈奴人都是必须受到严惩的。刘封不可能给自己的士兵订一套严格标准的同时,却对汉人眼中低人一等的匈奴蛮人放宽一线。
不过诚如张杨所说的,与匈奴人与冲突的代价将会是很昂贵的,於夫罗手下的几千匈奴骑卒无疑是并州境内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能结一个朋友,显然比交一个仇人来得划算,看似杀气腾腾的刘封心中并非完全没有其他的幻想。对于张杨的劝解,也是耐心的解释着,虽然直呼张杨的表字,其实他的态度却像是一个晚辈一样对张杨甚是敬重。
与张杨起冲突绝不是刘封想要看到了。要想在并州立足,民心固然重要,更重要的一个,却是能否赢得并州官吏的归心。虽然刘封对张杨能有几分可能臣服于自己并不抱多大的信心,却不愿意引起他的反感。
走出辕门,於夫罗依旧的一脸怒容,身后那几个犯事的儿郎们精赤着上身,却一个个倨傲的望着山坡下的那些汉人围观者,仿佛似天下如无物一般。
看着於夫罗如此倔强,刘封心下一动,止住了与张杨的谈话。一个能为保自己的儿郎而暴怒发火的人,其品格也必定差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也知道,对于身负一族荣辱之重任的人来说,品格这玩意儿在需要的时候是必须得忽略不计的。
思虑及此,刘封瞬又转变了主意,大踏步走到於夫罗面前,拱手一礼,定视着於夫罗肃然道:“某本有意与单于结个朋友,今日之事,非是不给单于面子,只因要做朋友的话就得彼此坦诚相待!不瞒单于,某平生所最恨的,就是欺凌弱小之辈,无关那人是汉人还是胡人,某都决不轻饶!”
“若是单于能信得过某,从今而后你我还做得成朋友,你的事就是某的事,某的事就是你的事。若是单于信不过某,自此之后,你我便还是陌路人。此去往西便是董卓的地盘,单于可往投于董卓,董卓平生最重勇士,不禁胡汉,必不会薄待单于,某亦必不拦你!”
刘封的话没有一丝的作伪,坦然而自信,其实这确也是他的心里话。并州不可能欢迎不是朋友的人来做客,下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若你还赖着并州不走,一意首鼠两端待价而沽的话,那就抱歉了,中山军将会毫不留情的将所有的匈奴人尽行掩杀。
於夫罗微微一怔,略顿半晌,却别过了脸怅望蓝天,冷声道:“如果有人折断了他的马驹,那个人决不会是他的朋友!”
他说的是一句匈奴谚语,刘封在辽东时对鲜卑话、乌桓话和匈奴话都曾下过功夫学习过,也听得过这一句谚语,自然明白於夫罗这是何意,亦是冷笑道:“一个来探望朋友的客人是不会放任他的马驹去踩踏伤害朋友的孩子的,只有不知轻重的的狼,才会撕咬主人的羊!”
这同样也是一句来自草原的谚语,所有的匈奴人登时低下头来,以前的主人不心疼自己的羊,却不说明一个客人可以理直气壮的纵容他的马驹变成狼。
於夫罗脸上一红,咬了咬牙看着刘封一字一顿的道:“侯爷是把我们匈奴人当成朋友来招待,还是狼来对待?”
“今天的匈奴人还不是某的朋友,某也不打算用对付狼的方法来招待匈奴,往西——”刘封扬鞭西向,“匈奴人就是并州的狼,留下来,管好匈奴人的马驹,匈奴人就是并州的朋友!”
於夫罗深吸了一口气,这已经差不多是在下遂客令了,回头望着自己的儿郎们:“儿郎们,你们说,我们是走还是留下来?”
如果可以回到草原上,於夫罗绝不愿意寄人篱下任人宰割。
“马驹儿踢伤了朋友的羊,那是马驹儿的错,就应该还给朋友一只羊,成全这份朋友之义。昆仑神的孩子不能因为朋友的慷慨做出背弃朋友的事!”一个粗壮的汉子向於夫罗抱胸行礼,斩钉截铁的道。
看得出来,这人在於夫罗的这一众亲兵中颇有几分威信,他的话很大程度上代表着那些匈奴人的心中所想,便是那几个犯事,也是一脸的愧疚垂头不语。匈奴人民风彪悍,却多崇尚直言坦率,对那些尊重自己的人藏着事背地里使坏是要给人瞧不起的。尽管刘封说话毫不留情面,却没有引起匈奴人的反感,而刘封对草原民族的了解反让匈奴人倍感亲切。
於夫罗看着那几个赤身的儿郎,一阵的不忍。
那几个犯事的匈奴人亦是将刘封的话听得明明白白的,早已低下了他们原本高昂着的头颅,“扑通”的一声齐涮涮的跪倒在於夫罗面前,当先一个高壮的匈奴人以头叩地,手指长生天:“大单于,多少年了,我们匈奴人没有一个朋友。如果有孟都的这一条贱命抵得上这份友谊,孟都愿意为他犯的过错接受长生天的惩处!”
於夫罗回过头来,眼圈有些发红,以手附额:“於夫罗听说侯爷杀过很多草原的儿郎,就是没有听说过侯爷做过背弃朋友的事情!”
是真是假,刘封看不出来,亦不愿意去理会他,扫了那几个赤身的匈奴人一眼:“依大汉律,杀人者死,伤人及窍财者抵罪!”手指一旁站成一排的军法队,向那些跪倒在地的匈奴人正色道:“你们犯了大汉的律令,若依着我军的军法,本该将你们就地处死。但念在你们不是本侯的人,就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自行到军法队挑出一个人来,若是比武胜了他们,是你们命大,本侯便饶了他不死,若是输了,便依律处斩!”
於夫罗与张杨闻言俱是一怔,惊喜交加。
於夫罗身后的匈奴人却个个精神大振,没有人愿意去死,尤其的他们所犯的“罪行”在他们自己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几人相视一眼,挺身站起,走向那一旁看死人一样的看着自己的军法队,挑选自己的最后一个敌手。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匈奴人并没有特意的去找那些看着来比较单薄瘦弱的人,而是基于匈奴人与生俱来的骄傲,挑了那些看起来尤其高壮威猛出来,有人干脆的从人群里随便点出一个来。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能够入选中山军军法队的人又岂是泛泛?
刘封并不记挂这个比武的结果如何,这些犯事的匈奴人都是於夫罗的亲兵,论本事在匈奴部落也是个个拔尖,虽然中山军的军法队都是由百战老兵组成,刘封却没有狂妄到可以大获全胜了,不过给匈奴人一个下马威却是没有疑问的。
…………
夜,还有些倒春寒。
张飞、公孙瓒与刘封围炉而坐。公孙瓒面色有些郁郁,刘封知他心中所想,给他劝了一杯酒,笑道:“岳父可是怪我对那些匈奴人太过了?”
公孙瓒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那些永远也喂不饱的胡狼,你对他们好又有什么用?这几年我白教了你!”
“哈哈,那是!”张飞打着赤膊,浑身冒着热汗,再狠灌了一口烈酒,满意的笑道:“这些匈奴人祸乱并州也好几年了,侄儿就该趁着这机会将他们一并除了,省得日后麻烦。”
公孙瓒亦是大为赞同,拿眼看着刘封。
刘封有些头皮发麻,他已经竖敌过多了,塞外的鲜卑人、乌桓人,西南向的董卓,若是袁绍夺了冀州,也必不会放过自己的,四面做战,哪有这个精神?
摇了摇头,笑道:“岳父,三叔,我们往时无日不与塞外胡人交战,自武帝以来打了也有几百年了,还是个不胜不负的局面,胡人臣服于大汉,却从不曾心服,一有机会就来搞乱……”
“那是胡狗贱种,正该全部杀光了省得留祸给子孙!”不待刘封长篇大论完,公孙瓒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张飞乐呵呵的瞅着吃憋的刘封,一脸的幸灾乐祸。刘备从来都不曾对人说重话,就是对刘封也从没见他瞪过一回眼的,而刘封却是对自己这个三叔很不“礼貌”,不像他在关羽面前那样恭谨,虽然张飞也不在乎这些,不过看着这个侄儿吃憋还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其实张飞和刘封两人年纪也相差不大,性子也对得上,名为叔侄,其实更像是兄弟多一些。
刘封挠了挠头,一个女婿半个儿,在辽东住了几年,公孙瓒往日也没少这样斥他的,无奈的笑了笑道:“岳父,每年冬天到来,草原上的雪就把草全部覆盖住,压死冻死,可是到第二年,又会有无数的草重新长出来……”
看着公孙瓒更是一脸的不满,刘封连忙打住了说教:“我们汉人不能在草原上种庄稼,草原天然是属于胡人的,当年武帝打垮了匈奴人,也才不过多少年,鲜卑人、乌桓人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就算再打垮了鲜卑人、乌桓人,之后呢?谁知道还会从哪里冒出谁来?只要汉人一天不占了草原,那里就永远有我们的敌人。”
“胡人成不了我们的朋友啊!”帐外一个声音朗爽的笑道。刘封等人连忙站起身来,进来的,正是刘备和关羽赵云。
“父亲,你不是在晋阳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看着刘备几人一脸的风尘色,刘封连忙倒了碗热酒迎了上去。
刘备罢了罢手,接过刘封递来了酒饮了一大口,示意关羽赵云自己挑个位置坐下,笑道:“晋阳的事,我都交给元常他们去做了,料无大碍。大军到了长子,不去拜会袁本初就说不过去了,若是让你去了,我却不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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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侄子来捣乱,没办法更新了。今天争取多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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