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你老家里有没有姓樊的?”将那一应灾难留给了于毒等冀州黑山贼去承受,刘封与赵云一路疾奔赶回了并州,时间已到了初平元年十月。并州在田丰等人着力整顿下,匪盗几尽绝迹,流民也陆续回归了故里,远不似冀州的一团死气,一片祥和之态。刘封心情大畅,与赵云开起玩笑来。
赵云一怔,右手食指微不可察的一抖,笑道:“公子说笑,姓樊的人天下间不知凡几,我的家乡怎么会没有。”自刘封从洛阳逃回的路上“骗”走了赵云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过家乡,就算刘备从中山撤离进军并州时,路过常山的他也没有折返到真定家中去探望一下,这回听了刘封说及,想起自己少年离家,心中竟是乡思大起,双眸一黯。
刘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着又问道:“那有没有姓夏侯的?”
赵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的看了刘封一眼,道:“自然也有。”
刘封一拍大腿:“那就是了,你赶快回家一趟,将亲事给定了!我这就准你假。”
“呃?”赵云更是莫名其妙,“公子何出此言?云尚未想过成家的事。”
“哈哈!子龙你别学我三叔。”刘封摇了摇头,“我三叔是没看上眼的,非得矫情的自己给自己找一个才过瘾,你可不一样。你离家都有十年了,家里肯定给你定了亲了,再不回去,那姑娘还等你一直到老不成?再说,你现在也是一个将军了,若是家里连个给你洗衣做饭的人都没有,成什么事儿?”
赵云脸上一红,怎么也不明白为何公子今天会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了,苦笑着再不说话。刘封看他不接自己的茬,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我们这一路过来,不知多少怀春少女都直挺挺的盯着你看,子龙肯定是在犹豫呢,就怕回家一看家里给你挑了是个黄脸婆,不乐意吧?”
“公子,前面有家客栈,我们且过去歇一会吧。”赵云不与他争,急忙转了个话题。
“好了好了,不说就是了。”刘封哀怨的叹了一声,赵云虽则年纪比他还要大上好几岁,可像不比他连儿子都有了,还脸嫩得很。想了一想,又道:“子龙,说正事,你确是该回家一趟了,以你的本事,若要扬名天下,不过易如反掌之事。若是袁绍知道了你,我怕他会为难你的家人。”
赵云一怔,这种事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时忙不地来,便先略在一边了。此时听了刘封提醒,心下大是感动,在马上向刘封躬身一揖,道:“谢公子提醒,等回到了晋阳,云就向主公请假,将家人都接来。”
天都入冬了,若回了晋阳再一转,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搞定。刘封摇了摇头,正想再劝,人已到了客栈前,便先不说话了,与赵云一齐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小二,入了店去。因为是化妆潜行,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离开晋阳过,刘封现在还是顶着赵云的书僮这个身份,身上衣料,坐骑都比赵云低了好几个档次。
刚跨进大门,临窗一名少年文士猛的站了起来。刘封亦发现了他,大声向那跑堂的吩咐道:“给我家公子上坛好酒来,有牛肉没?也先切两斤过来!”
那跑堂的愕然半晌,陪着笑脸道:“二位爷说笑呢,这私宰耕牛,可是犯禁的事,小的哪有那个胆子?不如……”
“也罢,有什么肉随便先切两斤来。”刘封摇了摇头,这年头,吃得起牛肉的,不是强盗就是巨富,耕牛可是宝贵得紧。
那文士听着刘封的话,先是一怔,会意的一笑,又复坐了下来。旁边同座的一个劲装少年大是奇怪,一双精亮的眼眸便已扫了过来。赵云亦注意到了这人,只见这人身材甚是高大健壮,精神抖擞,英气勃勃,两只胳膊浑圆结实,手掌上满是老茧,一看就是个使枪的高手。只是看那样子却还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脸上仍还不脱少年稚气,赵云微微点了点头,在边上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那青年文士,赫然便是刘封使往凉州的法正!
不问可知,与他同行的,应该就是那个让刘封念念不已的西凉锦马超了。只不知与他们同座的这个少女又是谁,看样子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黛眉大眼,坚挺瑶鼻,樱桃小口,长得甚是清秀,更有一股深闺少女所无有英气,叫人见之忘俗,相貌与马超有五分肖似,头扎着两条马尾辫,脸上亦是中原少女中难见的黑中透红之色,两只幽黑星眸满是野气,大大喇喇的朝赵云上下打量着。
赵云竟给他看了不甚好意思,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路上,赵云可是将风头都给抢尽了,原本对自己还有几分自信的刘封,赫然发现,自己带着赵云同行,绝对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喂,小姑娘,看一眼给一个大钱,你都看了我家公子不下五十眼了,七折八扣算你一百个大钱就算了,快给钱罢!”看着这位马超的姐姐或是妹妹如此肆无忌惮的让赵云害羞了起来,身为书僮的刘封不得不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了。
法正一怔,别过头去暗笑,公子这模样,还真有那么一回事。那少女小亦有些不好意思,恨恨的瞪了刘封一眼。
“小子无礼!”马超却是大怒,猛的站了起来,手执长剑,“唰”了一剑便向刘封砍来。
“咣啷”一声,赵云手中长剑出鞘,将马超这一剑迎下,脸上尽是不悦之色:“这位公子,家仆虽则失礼,却还罪不致死,公子何必出手如此狠辣?”
刘封也是给大吃了一惊,想不到马超竟如此凶蛮,一言不和就要喊打喊杀了,身子却动都不动一下,只脸上微微一变,冷然看着马超。
店上的客人惊闻此变,“哗”了一声全都没跑没掉了,只余几个跑堂的和掌柜的钻到桌底下,求着满天诸神千万不要出事。
这一剑竟让人接下了,马超眼睛一亮,嘿嘿笑道:“果然是个高手,某就与你斗上两合!”
说罢一脚将椅子踹开,拔剑向赵云猛刺过来。赵云不知他的底细,无意与他为敌,却不敢让他伤到了刘封,几下轻拔,将他撩了开去,沉声道:“这位公子,你若要斗,我们且到外面去!”
马超见自己势大力沉的几剑竟让他轻易的化解了,脸上浮出不可思议之色,朗声笑道:“正合某意!”说罢纵身一跳,从窗上翻了出去。
赵云与刘封相视一眼,刘封笑道:“公子,此人忒嚣张,不必与他客气,须得让他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之理,否则这么小小年纪就如此目中无人,日后还能了得?”
赵云会意,缓步向外走去。那少女听得刘封话中有话,冷哼一声道:“小贼,就你一百个绑上去,也不是我哥哥的对手!”她见着刘封在马超剑势威逼下竟还面不改色,知道他亦是有几分本事了,不过一个奴仆却要主子出手搭救,想必这本事也有限得紧,哪里会将他放在心上。
原来,这少女是马超的妹妹,只是,这性子也真够野的!
法正在一旁看着刘封苦笑不已,这一路上,他可没少吃了这一位的亏。不过看着刘封只是点头示意,不让自己与他相见,心下虽是纳闷,却也不能多问。
外面,马超早已站定,手起剑势,昂然道:“在下凉州马超,看阁下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想不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罢,且报上名来!”
“常山赵琼,赵叔宝。”赵云微揖致礼,报了他的化名。
“赵琼?没听说过。”马超低头略一沉思,没得头绪,便不再理会。暴喝一声,一剑化十,向赵云追来。
刘封摇了摇头,他的剑术是经过王越点拔的,自己也下过一番苦功。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马超这一套庄稼把式,该是战场上摸索出来了吧,只是传得有点走样了,还没有经过马超自己的淬练。刘封还真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同样经过王越点拔,剑术成就更高于自己的赵云了。
可就是这一套庄稼把式,在马超手中,竟是凶厉无比,几个回合下来,赵云愣是找不到击倒他的破绽。刘封亦不得不暗赞,这马超武学天赋,也是非同一般,只这简简单单的几下,放在战场上却是实用无比。
只可惜,马超的对手却是赵云,年纪也比他还要大了几岁,又曾得名师点拔,剑法更是高超,几下轻点,挑开一个破绽,人便退了回去,双手抱拳:“承让了!”
打着打着就退开了,别人还看不出所以然来,刘封却知道,马超败了。若是战场上拼杀,赵云已有足够的机会将马超斩杀三次以上了。
马超一脸的死灰,手中长剑握得紧紧的,恨恨的瞪着赵云,只不知会不会再冲上去。赵云眉头微皱,虽则年少之人好勇争胜是人之常情,只是若因为一败而就此转恨了对手,未免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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