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拔城(下)
作者:温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52

刘封率众来到弘农城的时候,城头上已经换上了鲜碧色的“赵”字大旗,猎猎迎风,畅意的舞动飞扬着。赵云率众迎在城门口,向刘封躬身一拜。刘封喜笑颜开,紧走两步一把着将他扶住,当胸重重擂了他一拳,大笑道:“子龙好不地道,单枪夺了弘农城,却还让我在那山沟里傻傻的等着吹冷风!”

赵云身子一晃,微笑着接过了,躬身一揖,谦道:“云能成事,尽是公子妙策安排,三军将士用命之故,云不过幸得其会罢了,不敢贪功!”赵云生性谨慎,每次与人说事举止行为都极为正式,真不知道童渊这么个洒脱老头是怎么把他训练出来了。

刘封不好意思的罢了罢手,自己可没想过也来捞一个神机妙算的虚头,哈哈大笑道:“这样的巧合,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就是盼不来一个,还是子龙有福呀!是了,我在山上吹冷风,子龙已然翻身做了地主,可有给我准备好吃的补偿一下?”

众将听着刘封说得有趣,眼见夺了弘农城,俱是畅声大笑了起来。赵云亦是莞尔,却还屡教不改,向刘封又躬身一揖,道:“未得公子准许,云已自作主张,私自便将李傕等人放了,还请公子责罚!”

刘封摇了摇头,扬鞭指着城头上那斗大的隶体“弘农”二字,笑道:“若不是子龙放了李傕,我又怎么进得了这弘农城了?子龙你尽是喜欢客套,若要责罚,就罚你以后少再在我面前动不动打揖请罪的,忒是麻烦!”

赵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这句话却应也不是不应不是。刘备父子都素性随意,往日里便没少嫌赵云多礼麻烦的,主公刘备倒还好些,刘封年纪比赵云还要小上几岁,一直都是待兄长一样的与赵云交往,一向自持稳重的赵云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为异,只是自己言谈举止,还是对刘封甚是恭谨,怎么也改不过来。

知道赵云素性如此,刘封也便不再在这琐碎小事上纠缠下去,笑着岔开了话题,拔马带着众人进城去。阿德大牛两个却满是崇拜的拉着赵云的手,一个劲的问东问西了,为自己错过了一睹赵云雄威的机会而扼腕不已。

这两个小毛孩都在童渊老头那里学过枪术,算起来也可以说是赵云的师弟的,听着赵云略略的说了下当时的情况,俱是有与容焉,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来。刘封无奈的摇了摇头,也难道童渊老头死活不承认他有收过这样的两个徒弟,丢不起那个人呀!

“公子!”好不容易摆脱了两追星族的纠缠,赵云打马来到刘封身边,抬手正要打揖,却猛的想起刘封刚刚才说过不要自己那么多礼客套的话,有些别扭的又收了起来,不过让他像徐庶那般直呼刘封字的事却是不可能的,“城中府库军资,云看着城中百姓生活困顿,自作主张先开放了一仓赈济百姓,请公子责罚!其他的,云已下令封存,粗略估算一下,粮草应有不下二十万石之巨,请公子派人过去清点!”

“开仓赈粮,本就该如此,子龙做得很好,有了这批粮草,不但可以缓了我军之忧,也可以让洛阳百姓安稳度过今年冬天了,子龙当居首功,呵呵!”刘封苦笑的挠了挠头皮,说话语气不由的也跟着赵云正式了起来。其实从赵云能这么快的就让弘农城换了主人这件事看,刘封就猜得他必是趁热打铁,将弘农城的淄重粮草也一并拿下来了。

其实,赵云虽然让人信任,刘封跟他相处却总是少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大慨就是他的这种谨慎细微吧,一言一行都中规中矩的,让人不自觉的也要跟着生出一种自持稳重的心思来,否则便有矮人一头的感觉,怪怪的。嗯,汉武帝见汲黯的时候,大概也就凛凛然,常有这种感觉吧,确实不自在,否则干嘛不冠不见呢,忒是麻烦!相比之下,二叔关羽虽然为人清冷,刘封在他面前倒是从来都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时候。

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几人来到了太守府。

就在几个时辰前,这里前一任主人还在惬意的用着早餐,谁料却在转眼间就换了新的主人,世事果然无常得很。李傕叔侄走得匆忙,李傕更是还在昏迷中就充当交款给付了出去,私人东西能带走的赵云也不留难,就让他们通通都带走了。这诺大的太守府便显得有些零乱空旷了起来,虽然明知新主人马上就要来了,也只是略略收拾一下而已。至于李傕原来的那些下人奴仆,忙完了一顿后,正诚惶诚恐的侍立院子里,等着新主人的发落。刘封却无心理会他们,让郝勇给每人发些钱米,脱了奴婢身份,统统打发了了事。

三弯两绕,在赵云的带领下折入大厅,几个亲兵把住大门,只余赵云与刘封两人。

“子龙,可有发现张绣的行踪?”放张绣入弘农城也不过两天的功夫,李傕没有动静也就算了,张绣却也没了踪迹,让刘封好生的奇怪。

“云向那些仆人询问了,他们说前两天有个青年将军来过,确是从渑池来的无疑,李傕待他甚是亲切,似是又差他往长安去了。”赵云回道。

“长安?”刘封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张济向李傕讨主意是守是退,李傕却也不敢擅作主张,又把张绣打发到长安去找董卓要主意,瞧这皮球踢了!也亏了是赵云办事滴水不漏,刘封想着自己有些问题还没搞清楚哩,就让人把李傕的一众奴仆一股脑全放了,不禁的有些汗颜。自失的笑了笑,道:“子龙,你以为,张济那边我们该如何着手收拾?”

进入弘农以来,刘封有什么事都与徐庶赵云商议,大政方针两人也都心下了然,赵云也不谦退,道:“公子,我军已占了弘农,张济便是瓮中之鳖,有死而已!云以为,公子可使一书使,令张济开城归降。”

刘封想了想,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人也是现有的,就烦子龙自己走一趟,一事不烦二主,你跟张济也算是故人了,便将这里的情况与张济说个清楚。至于张济那些人,他们家眷都在董卓手里,想必也不敢投降于我,你就让他们学着李傕的样,带着路上的干粮,珍宝钱财能带走了也可能全都带走,让自己滚回长安去罢!”

“云,谢公子成全!”赵云闻言躬身一揖,平静无波的脸上竟是微微动容。

“你看你,又来!”刘封一副败了的神情,双手一摊仰面倒了下去。赵云谨慎机智,一听这番话便已明白刘封为他造势的用意,经着今日一战,常山赵子龙单骑擒李傕于万众之中,仅凭手中一杆亮银枪连下两城,逼退八千西凉劲旅的事实,必教天下英雄为之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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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

司马朗双目通红,满是血丝,一脸疲惫之色,不时的蹙眉凝思,反复盘算,或是运笔疾飞,仔细作批示,天色已渐渐昏暗,竟还是半点不觉的,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有些零乱,便如司马朗多日未经梳洗的头发一般,显得有些枯黄、灰败。

刘封亲率大军攻略弘农,徐庶也随军参画,洛阳的一应大小事务便全推给了司马朗,便是当日出巡遇刺的事,也再不闻不问,仿佛不曾发生过的一般。司马朗却是心中有数,办事更为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洛阳大小事务,无巨细一一过问,唯恐他人代手会出了任何差仳。连日案牍劳顿,像他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竟已有些吃不消了。

一个老仆护着一盏油灯进来,将屋里的几盏铜灯一一点亮,又给墙角的炭盆多添了几块炭块。看着大公子案牍劳神,有些犹豫,却不敢相扰,暗里低叹了一声,退了下去,轻轻的又把门掩上。

老仆的进出,司马朗半点不觉,许久,才挺了挺腰,长长吐了口气,只听脊骨“咯咯”的几声响,尽是舒坦的声音。伸着冰冷的手指揉了揉眼睛,这才发觉双条腿竟有了些发麻了,却仍吝于站起来舒展一下,伏身又拿起一卷卷宗认真研读了起来。

华灯初上。

一个清瘦的身影轻轻的来到司马朗身后,许久不动。司马朗心有所觉,猛的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身子一个哆嗦,手中狼毫“啪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那清瘦的身影微微一抖,却是没动。

“二弟!”司马朗看清了眼前这人,长长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上冷汗,声音里不觉便带有了几分责备的意思。眼前之人正是他的二弟司马懿,这个弟弟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举止规矩守礼,也是个半大的人了,却突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差点没把自己给吓死!

司马懿站在阴影下,便如枯石一般,眼波微微一动,低下头去。

兄弟连心,司马朗如何不知道自己弟弟心中所思,便要站起来,却突然发觉两腿酸麻,一时竟使不上劲,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给摔倒,无奈的苦笑一声。

“兄长!”司马懿喉头有些哽咽,赶忙过来将他扶住,眼圈一红,“是弟弟害了你!”

“兄弟说哪里话!”司马朗宽慰的笑了笑,顺势扶着双腿伸直身子,手掌在大腿上用力的揉了揉,定定看着前方微微烁闪的火苗,“为兄是洛阳留守,这洛阳大小事务没得为兄首肯,谁敢私自做下去?累是累点,为兄却很实在的。”

司马懿低头坐在兄长身边,双手用力的帮他舒活筋骨,一时却不说话。

这样的话,跟别人说还可以,自己兄弟?司马朗轻轻叹了声,道:“二弟不必如此,为兄从不怪你,父亲教过我们,凡事但要尽力,不必苛求成效。这句话,你不可一日或忘了!”

“弟弟不敢忘。”司马懿面容一整,认真的道。

“有你这句话,为兄也便放心了。”司马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弟弟有些瘦削的面容,又复微微的一叹,道:“不日你就要外出游学了,一人在外,凡事要少说多思,你的本是个性子内敛的人,兄长我不如你,也不多废话了。自己保重身体,不要再做这些小儿女模样了,若是父亲知道了,他要不高兴的。”

“兄长教训得是,弟弟省得了。”稍稍缓了缓神,司马懿便收起了心思,重重的应道。

看着弟弟鹰隼般的锐目回复了往日的神采,司马朗欣慰的一笑,道:“我二弟终不是池中之物!”

“兄长,你可知刘封攻略弘农,如今进况如何了?”离别在即,司马懿专程来与兄长道别,却不愿尽说些伤别的话,因也转了个话题。

司马朗摇了摇头,笑道:“听二弟这么说,他又给二弟惊喜了?”说着屈了屈双腿,酸麻感觉已去了差不多了,兄弟相处,对刘封的态度倒是全无避讳。

“今天早间,刘封已夺了弘农城,据说所部伤亡不过数十,依我看,渑池这会应该也在刘封手上了。”司马懿认真的道。

“呃?这么快!”司马朗却没有弟弟的沉隐,闻言大吃了一惊,迟疑的看着弟弟,“他是怎么做到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赵云的人!”司马懿静静的将刚刚得来的消息与兄长说了一遍。

司马朗倒吸了一口凉气,悠悠的一叹:“尽得手下将士之力,也难怪刘备父子能在短短几年内跻身一方诸侯,天下滚滚诸公,多有不如啊!”

“兄长才略非凡,以刘备父子的用人手段,也不怕不能尽展兄长之才!”司马懿微微一笑,道。

司马朗一怔,转即莞尔,伸手在弟弟头上轻轻一拍,笑道:“我这二弟,也学人会用这些虚的来安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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