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四月。
草长鹰飞,美丽的呼伦海就像草原上的一颗明珠,伴着缕缕清风碧波无声,绽着璀璨的光辉,分外的幽美动人。
轻蹄纵横,马踏声声,无数的鲜卑勇士自檀石槐大王之后,再一次齐聚一呼伦海畔,却是为了迎接他们尊贵的客人,来自大汉朱虚侯,刘封!
不过十几年前,鲜卑部落一个尴尬的私生子曾在这里齐聚英勇的鲜卑儿郎,发兵越过长城,直入汉人腹心,令汉人诸边将闻之色变。
这个人,就是鲜卑的一代英豪檀石槐!一个孤身单掌却几乎统一大草原、取代匈奴人鲜卑大英雄。乘着当时汉室朝廷困于西北羌乱,长期没能调动足够的军队盯顾草原的机会,这位雄心勃勃的一代天骄,纠合部众横扫漠南漠北,汉朝边塞守军几次冒险出击,却无不损兵折将,幽、并诸边一时烽火连天。
这十几年来,出身边塞普通军户的吕布横戟挎弓威震草原,号称汉之飞将军,正是在数度与檀石槐的交锋中斩将刈旗建立的赫赫功勋。
汉灵帝光和四年(公元181年),正当壮年的檀石槐终于在一次入寇并州中受挫而归,郁郁病死。长子和连年少,功勋未立威望不足,虽然檀石槐的那些昔日手下弟兄名义还听从这位少主的号令,事实上和连行事手腕都不足以制服部众,部众人心终于渐复离散。尤其和连自云中城下被刘封击败后,威信更是一落千丈,再也号令不起他的那些叔父长辈们。
无奈之下,和连要挟柯最要他将惟一的女儿阿黛嫁与自己,妄想着合两家之力以期再度压制住鲜卑诸部,尤其野心勃勃的革落罗父子,更是公然不买他的帐,将依附的和连的小部落吞并了不少。
可惜阿黛看不上和连,一向听话本份的柯最同样也看不上他们的这位鲜卑共主,又不甘心就这么给革落罗父子爬上自己头上去,寻思起了他昔日的朋友匈奴单于羌渠来了,这才有了阿黛亲入汉地寻于扶罗的事。
自匈奴的老单于羌渠死后,匈奴诸部群龙无首,在檀石槐的打击下四下离散,苦不堪言,羌渠倒是有个能干的儿子于扶罗,有勇力能得部众心,只是被汉人朝廷挟持在关内,回不得大草原。大汉朝廷的使匈奴中郎一不做二不休,另立了匈奴单于,虽然是个废物,好歹绝了于扶罗回草原的心思。
直到董卓进军洛阳,天下大乱。
不甘于接受汉人傀儡单于统治的匈奴人走上了老朋友柯最的路子。柯最眼见着匈奴人怀念羌渠,信从羌渠的儿子,这才女儿南下汉地。草原人信重勇士,匈奴人鲜卑人除了高矮胖瘦有些不一样,根子里都是一个样的,多少鲜卑的部属原本就是匈奴人。只是在阴差阳错之下,于扶罗死在了刘封手上,阿黛出落入了他掌中,成为了刘封的鲜卑夫人。
刘封报桃投李,对他那位才具平平的鲜卑岳父大力扶持,几度出兵出粮,为他讨平异己,而今柯最已经隐隐为鲜卑三大势力中最强的一股,倒是原来的鲜卑共主和连,接连受挫,势力一衰再减,反是落得连革落罗部都不如了,大家也都默认了一个事实,鲜卑有个大人,没有共和了!
随着悠扬的牛角号高亢激昂响起,依着鲜卑人最隆重的礼节,数千鲜卑勇士拔出弯刀,挥手向天,齐齐的一声暴吼,以柯最为尊,革落罗次之,和连下首,恭谨的匍匐在道左。
刘封与阿黛并列而出,笑意盎然翻身下马,扫了革落罗身后一眼,可惜他没能找到革落罗的那个小狐狸儿子归特胡的影子,这个小子,滑不溜手的,是个难缠的对手!
阿黛自入并州以来,已有近两年没回到大草原了,也没再见过她的阿爸柯最,眼见着白发苍苍的阿爸跪伏在自己面前,娇躯扼不住的激烈颤抖了起来,祈求的看着刘封,贝齿紧咬,几乎就要冲上去将老人扶了起来。
刘封轻抚着阿黛小手,给她递了个安心的微笑,缓步走上前去:“劳大人远迎,刘封愧不敢当!”当先将柯最扶了起来,让岳父拜女婿是要折寿的事儿,还好这里先讲的不是岳父和女婿,是汉人王侯和鲜卑的部落大人,这礼,刘封还是受得起的。
怎么说来,这也是翁婿两人平生的第一次见面,柯最,额上勾痕有如刀削,理得清顺的苍白须发却更显枯败之色,骨架奇大,看得出壮年时不失为一员猛将,而今虽是垂垂老矣,却仍是气息平稳,双目炯炯有神,可见虎老雄风犹在。
第一次见着自己这位汉人女婿,声名显赫的少年将军,柯最亦不住的打量他,刚才给刘封下拜,多少有些不情愿,都说胡人素性鄙老,这个岳父的尊严还是要顾的,尤其柯最还是威震草原的部落大人。握着刘封的手,柯最微微用力,刘封却只是微笑着,胳膊有如钢注,纹丝不动。
“哈哈哈!”松开了手,柯最朗声大笑了起来:“侯爷果然威凡,难怪竟能雄震中原,袁绍董卓,飞将吕布都要受挫于侯爷刀下!”
这一句话,却让后面的革落罗、和连大是羞恼,这一次,受袁绍之邀,他们可是有派兵进入并州的。
“阿爸!”边上的阿黛早已忍扼不住了,扑入柯最怀中,斗大的泪珠哗哗哗的滑了下来,低声痛哭了起来。
惟一的女儿一去年余两不相见,这一声“阿爸”让柯最亦是老泪纵横,轻轻的拍打着阿黛瘦削的肩头,用鲜卑语低声抚慰着。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鲜卑父亲,不是什么部落大人。刘封微微一笑,抬头却撞着一道仇恨的目光自柯最身后投来,正是和连。稍与刘封一碰接,又忙低了下头去。
革落罗已然爬了起来,一脸恭谨的候在柯最背后,倒真像是柯最忠实的兄弟一般。见了刘封与柯最叙完了旧,慌忙恭谨的俯下身子:“革落罗拜见侯爷!”
他是个聪明的人,纵然心中有万千种想法,却绝不在脸上显露出来。数千的鲜卑勇士分列左右,有革落罗的人,有和连的人,更多的却是柯最的人,各皆拿着复杂的目光扫视着刘封一行人。
“革落罗大人威名,刘封在中原也是慕名已久了,归特胡王子机变百出,更是草原新一代王者,革落罗大人有子若此,足慰平生了,只是今日不能与归特胡王子相会,太令人遗憾了!”刘封哈哈大笑,抓着革落罗的手腕大赞道,手指身后一众威武的鲜卑战士,“拥有这么多勇士,难怪鲜卑诸部能力压匈奴,成为草原的主人!”
革落罗老脸刹息间已是几经变幻,恭谨的呵呵笑道:“在勇武的汉人面前,鲜卑人永远是卑微的牧马人,只要侯爷在的一日,辽阔的大草原就永远是侯爷的牧场!”
和连低垂的头,脸上划过一道怒,柯最亦被革落罗这卑曲的话有些不自然,对革落罗更是大生鄙夷,老去的勇士,果然连违心的话都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
“哈哈哈!”刘封朗声大笑了起来,“只要革落罗大人存了这份心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了?我的牧场,也就是革落罗大人的牧场!”
“多谢大人,革落罗永远是侯爷最卑微的马奴!”革落罗大喜,老朽干裂的一张老脸上绽开了一朵花,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恭谨的亲吻着刘封的鞋子。
刘封一怔,却没有阻止革落罗这有些过份的谄媚。林列两旁的鲜卑人,对着这些远来的汉人,却突然的目光俱是一寒,各自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卑鄙的奴才,连我们羌人都不如!”刘封背后传来一声低低嘀咕声,甚是轻脆悦耳,正是被马超“押解”回家的马文鹭小姐。只是马大小姐看刘封动都不动一下,一股皇皇重威凝视众人,却是瑶鼻一拧,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装什么装!
“小妹,不得无礼!”马超拉了妹妹一把,浓眉微锁,微有些不悦的斥道。马文鹭吐了吐小香舌,满不在乎的冲马超做了鬼脸,便不再理他,清澈的秀目又放到了护卫在刘封身后赵云身上,秀眸里满是耀眼的红星星。
数来数去,还是云哥哥最英武!
刘封却不知这位少女的如何的鄙视自己,亲手将革落罗搀了起来,哈哈大笑道:“革落罗大人这一拜,让鲜卑的勇士们都恨上了我了!”
革落罗打了个哆嗦,惶然退后两步再复拜倒,诚恳的道:“鲜卑的勇士一个个都是侯爷最忠心最熟练的牧马人,只要侯爷不弃,永远听命于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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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城,刘封远赴大漠与鲜卑人会盟的消息,许多人怀疑,许多人大松了一口气,许多人再度打满的心思,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却失望的转了个圈,掉头往河东回去。
同月,幽州公孙瓒到冀州绕了个圈,又转了回去。袁绍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却一个猛拳打在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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