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十月,曹操遣使毛玠往长安,上书汉帝刘协,具言“护驾”之事,进南方珍禽孔雀一对,犀牛角十付,还有一只高可一丈,重逾万斤的大象为天子赏玩之物,并盛赞刘备父子讨伐董卓的功劳,毫不吝词的将刘备父子夸得天花乱坠,至于自己攻入洛阳的事,则只字不提,与吕布离开了洛阳,回师兖州。
有消息传来,袁绍病重,请曹操与吕布同往邺城。不过对于刘封来说,最不可思仪的是,曹操居然上表天子,盛赞刘封英雄无双,请天子赐婚,将自己的长女,赐与刘封为侧室!
刘封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猛的“噗”的一口喷出,差点没把眼珠子吐出来。天子刘协则是尴尬万分,压下不提。
曹操离去,洛阳城中并州大将张燕并不追击,只是听任曹操走来,又率军从容收复了荥阳诸县,进次中牟,曹操留大将曹仁行陈留太守,与张燕对峙。同时,张飞率军进入洛阳,为张燕后援,甚有传言,刘备正在酝酿着报复曹操。
洛阳上下,甚是惶惶。
这么长时间来,帝都长安已经迅速恢复了平静,商旅往来,无论西域、蜀中、荆州,还是并州塞外,络绎不绝。奇怪的是,长安皇宫却依然没能清理干净,对于刘备父子的赏赐,也依然没有着落,准确的说,压根就没有人提及。天子刘协每日只是深居不其侯府,由并州军护卫,以为临时行辕。自然,公卿大臣要想请见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基本上想见就能见得着,司空杨彪数入进见天子,上表请辞,天子不许,至于司徒、太尉,及所省缺诸官,自然有人或明或暗的提及过,却一直没有下文。
不甘心者,也有跑到刘封面前试探的,无奈这位朱虚侯只是装聋作哑,全不理会——也是,自己的功劳都还没表彰呢,别人,急什么?
这个大汉天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很多人想找,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一时之间,很多人这才突然发觉,原来,刺使州牧还是那个刺使州牧,太守令长那个太守令长,至于有没有天子,原来也只是这么一回事!
秋落冬来,雨雪霏霏,又到军营转了一圈,刘封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下人传报几日来上跳下蹿的兖州牧使毛玠求见。
略略扫过曹操的私信,刘封挠了挠后脑勺:“特使,吕布国贼,曹公收留他已经是大大的不该,怎么还可以与他联姻的?是哪个混蛋的给曹公出了这个馊主意,当斩!”
毛玠一脸的恭谨,与刘封深施一礼,轻笑道:“温侯当年委身董卓,那也是受了丁建阳号令,这才不得已自污以期为国效力,这事已经广为流布,天下人无不盛赞温侯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我家主公这也是感佩温侯大义,这才与之联姻。呵呵,朱虚侯与温侯有仇,然举贤不避亲,为国不避仇,朱虚侯……”
“行了行了!”刘封大怒,满脸子不奈烦,狠狠的瞪了毛玠一眼,“毛孝先,你在种哩,能喷,你说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当老子是傻子呢?嗯!”
“这?”一阵子抢白,毛玠面露苦色,连连作揖:“不敢,朱虚侯天下英雄,岂……”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刘封啪啦一声将曹操声情并茂的亲笔书函砸在地上,怒不可遏的朝毛玠逼来,“你们兖州作什么打算,当我刘封是傻子吗?说什么贺天子得诛国贼,送了毛孔雀毛大象,这天寒地冻,你让我怎么养?长安残破,你可曾想过一米一粟相济?当年董贼把持朝政,你兖州就再不曾解岁赋入国库,今日老子灭了董卓,你还给老子装聋作傻,当老子是董卓呢,再不给老子个解释,老子先斩了你祭旗,叫你破我成皋荥阳!”
口中唾骂着,刘封“唰”了亮出湛庐,压在毛玠脖颈上:“说,这是哪个王八蛋给曹公出的主意?若有一个假字,老子的宝剑可不认人!”
毛玠两腿发软,几乎就要跪倒下去,任着唾沫星子喷得满脸都是,毛玠却擦都不敢擦一下,连连罢手抵认:“侯爷息怒,息怒!我家主公岂是那样的人,实在是,实在是……”
“怎么样!”刘封大喝。
“侯爷,你这剑……”毛玠满脸的苦色,他来长安,对刘备父子的禀性为人也不是没有研究的,然则刘封这般的痞子模样,毫无征兆的说变脸就变脸,却跟传闻差得十万八千里,饶是他机灵百变,对着寒森森杀气腾腾的宝刃,也是腿肚子直打颤,背心发凉。
刘封冷哼一声,手劲稍稍加力,血丝瞬时从毛玠脖子里渗了出来:“你是作使者的,少给老子装无能,说,是谁出了这馊主意!”
“侯爷,兖州连年饥荒,今年更是颗粒无收,再无余粮……”
“没有余粮,那天子就该饿肚子了?这还是不是大汉的江山!”刘封森森冷笑,“唰”了收剑入鞘,“看来,孝先是将刘封放在眼里了,死到临头了,还给我打马虎眼!来人!”
“在!”两个虎贲武士应声而入,杀气腾腾的瞪视着毛玠。
“请毛先生下去休息!”刘封拎着毛玠的衣领,往堂下掷去,将毛玠摔了个狗啃泥,“老子自十一岁随我岳父出塞,十年来杀人无数,不差你毛孝先一个!”
毛玠已经完全吓呆了,满腹的草稿一个字也没能用上来——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刘封擅禁国家大臣,与董卓、不,比董卓更甚百倍!
两个武士也不客气,一人一只胳膊,提着毛玠下面去。
毛玠猛的醒转过来:“刘封,我仍大汉之臣,你敢对我无礼,狂悖如此,必遭天遣!”
“他娘的,老实点!”两个武士听着大怒,手心使劲,狠狠的压了下去,儒雅之毛玠一时不备,不可避免的传来杀猪般嚎叫,又生生的压了下去,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
“封儿!”偏角处,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刘备与荀攸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刘封一怔:“父亲,你几时来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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