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山震虎?”郭嘉敞着怀,一手执着杯子,一手拿着酒瓶子,摇了摇头,“刘备第一个要对付的是袁绍,主公与袁绍同气连枝,他这是要试探主公呢。”
这寒冬腊月的,外面千里飞雪,屋内却是烤得人直冒热汗。
“郭奉孝技止于此乎?”许攸嘿嘿冷笑,眼中满是不屑。
郭嘉也不奇怪,这几日里早已习惯了许攸每事指摘,也不放在心上,点了点头,却作恍然大悟状,双目放光笑看着许攸,连连作揖:“也许,刘备还有其他的主意,还请许公教我?”
许攸冷哼,却不再理会他了。
其实,说刘备那边在试探,曹操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呢。毛玠的出使不会很顺利,曹操对此早有觉悟,却没想到刘封会这么嚣张乖僻,公然将毛玠髡发下狱,如此赤裸裸的向自己示威。毛玠回来后才不过几日,吕布便每日叫嚣着发兵并州报复。可惜曹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兖州连年饥荒并非虚言,今年又起大蝗,积蓄大缺,不得已曹操大力实施军屯,还强行打破了好几户大族庄园,夺粮救难,竟将兖州世家得罪了不少。出兵洛阳接应吕布,已是他的行动极限了。
荀彧微微皱眉,曹操的幕僚多是他引荐的,往日众人相处,互取短长毫无芥蒂,只这许攸是曹操自小相交,又是个目中无人的,这一次为曹操引来吕布这个大臂助,对着众人,便没一个瞧得眼去。别说浪荡无行的郭嘉,就是荀彧自己,也没少受许攸冷嘲热讽的。
郭嘉求教,许攸不答,夏侯惇却老大的不耐烦,猛拍了拍桌子,瞪目急道:“有什么话快说呀,许攸,卖弄什么关子!”
许攸本就瞧不起夏侯惇这等武人,听着他嚷嚷,更是不屑,看也不看夏侯惇一眼,冷哼道:“军国大事,岂是大嗓门就能决的!”
夏侯惇大怒,“哗啦”的一把掀翻桌子:“混帐!竖儒胆敢无礼!”
“兄长!”旁边夏侯渊猛打了个哆嗦,偷眼瞧了下正皱眉凝思的曹操,忙跳起来扯住夏侯惇,嘿嘿笑道:“兄长,军国大事,嘴皮子可决,你我武人,算啦算啦,我等喝酒,喝酒!”
曹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要喝酒,外面去!”夏侯渊大笑着应了,顺手拉上很不情愿的曹仁,三人大摇大摆了退了出去。
郭嘉惬意的吐了个酒嗝,似乎仍有些好学的看着许攸,许攸却是阴沉着脸,半句话不说,只是捏着杯子的一只手,骨节发白,不住的颤抖着。
吕布也瞧出来的,曹操的这些亲族弟兄们都不将许攸放在眼里,其实他对许攸也无好感,只是两人同是新晋,不免又心有戚戚,亦不说话,只自饮酒。
曹操猛的拍了下大腿:“不管了刘备父子了,本初那边,诸公怎么看?”
袁绍病重,急召曹操,八百里加急已经连催了三次了。
“刘备虽然得了长安挟持天子,他毕竟根基太浅,朝中诸公无人相与,安抚凉州群豪又耗去了并州大半积蓄,短期内,他不会有所动作。”程昱直截的道,“不过袁本初当日指责天子非先帝骨血,谋立刘伯安天下皆知,刘备当会拿袁本初动刀,刘封急回并州,当有所准备!”
“嗯。”曹操赞同的点了点头,眉头紧锁,偏头看了许攸一眼。许攸却只阴沉着脸,仿佛没听着程昱的话一般。
“主公,徐州陶谦纵容泰山贼为祸百姓,徐州百姓苦不堪言呢。”郭嘉仿佛想起什么的似的,突然眼睛一亮暴出这一句。
“刘备挟天子以令诸侯,无日不眼馋兖州沃土,只正苦于师出无名,阁下直指徐州,只当刘备是摆设不成!”许攸眉毛一挑,忍不住再次嘲讽郭嘉。
“不然!”荀彧眉头大皱,接下了这话。这个许攸,每事仿佛只为出头挑刺,虽然言之凿凿,却都空洞无用,无视于许攸对自己的不屑,荀彧与曹操深施一礼,道:“主公,刘玄德奉迎天子,若是有意用兵兖州,随便找一个借口便是的。能让他有所顾忌的,不过是兖州兵精将锐!”
“徐州?丹扬兵亦不可小视!”曹操眉头却不曾稍解,荀彧虽然只是反驳许攸的话,却有隐诲的提点了曹操用兵兖州的可能性。曹操早已熟知荀彧的说话套路,便即明白荀彧这是在提醒自己可以混水摸鱼,让刘备对对付袁绍,自己则来夺取徐州。其实,曹操真正担忧的,却不是徐州号称精锐的丹扬兵,而是同样有志于徐州的袁术!
吕布早听得不耐,见曹操又在畏首畏尾的,虎的站了起来,大声喝道:“纵他有丹扬兵千万,某吕布一人当之!”
“呃?”曹操也给吃的一惊,呵呵笑了起来,“奉先之勇,我固知之,只是师出无名,不利久战。”
“只要孟德借我步卒五千,我自取徐州来见!”吕布心中不屑,拱手向曹操请道。
许攸却是大吃一惊,连连罢手:“奉先,徐州岂是说取就能取了!”说着不住的给吕布打眼色。开玩笑,这不等于要摆脱曹操自立的?亏吕布这蠢材想得出来!许攸虽是鄙视吕布,却又不能不百般维护他。说起来,许攸能在兖州直起腰杆来,还不都是借着吕布的势,要是没了吕布,或者吕布惹恼的曹操,依曹操的性子,荀彧的妒贤嫉能,和曹操手下这帮武夫,又如何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想着此处,许攸心中更是大恨不已,自己苦劳半生,却没得贤主相济!袁绍空济四世三公之资,优柔寡断,不堪辅就。曹操与自己少小相知,才智心性无不是上上之选,无奈却是个翻脸无情的,又早有谋主,荀彧名动天下,自己是晚了。
只不知诺大的大汉天下,却哪里是自己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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