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仁瑷与小昭不通骑术,王二只得自己抱了任仁瑷,让小昭附在频儿身后,四人二骑慌忙逃窜,总算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东,却也不敢停留,继续打马一路东驰。
谢非引着兵丁正自朝王二住处急赶,迎面遇上仓惶奔来的那名侍卫,言称刺客甚是凶狠,一杀了己方多名弟兄,又指点方向道就在前方。谢非见与王二府邸地点相仿,料知是王二同党,愈发心急,怕王二已得了消息逃匿,当下紧催众人加速前行。
别个不识,谢非却是认得李援义,此时哪还管旧日情义,只当又是功劳一件,看他模样也就剩下小半性命,横竖已是将死之人,倒也不忙,喝令兵丁将他看住,眼见着院门洞开,情知晚来一步终叫王二那厮跑了,不由得大为恼怒,吩咐众人四下搜查,自己却折身冲李援义喝问,“识相的快说出王二去向,免得多受皮肉之苦。”却终是心里惧怕,不敢靠得太近。
李援义喘息着勉强冲他招招手,道:“你过来。。。过来爷爷告诉你。。。”
谢非这番倒是聪明,朝前迈了两下忙收住脚步,心想,老子真要过去了,一个不好便得被你捅上两剑,当下打定主意不再上前,只是口中逼问。
李援义心中得意,张嘴欲笑谢非无胆,却又喷出一口血沫。
头先那名侍卫此时省起,忙告谢非言王二等人朝东而去。
谢非骂那侍卫何不早说,连忙去集合屋里屋外军丁,又令人去缚李援义。
李援义见势不好,趁着人乱,奋起余勇长剑脱手射出,直刺谢非。
众人眼眼他已是奄奄一息,不防他垂死挣扎有此一击,大骇之余刀枪乱举,瞬间已将李援义扎了个透,登时无了气息,那长剑去势甚急,谢非想要闪避已是来不及,情急之下反手拖过头先那名侍卫,便听一声惨叫,那侍卫被正中前胸,几近穿背当场毙命。
谢非暗呼一口长气,将侍卫尸身推倒,看也不看一眼,翻身上马喝令众人快走。
众兵丁见谢非无情至斯,不免暗生兔死狐悲之感,碍于军威,却是敢怒不敢言,神情赫然列队前行。
王二此时虽是美人在怀,却再没了半分心思,只恨不得胯下马儿能生出六条腿来才好,一路扬鞭奋踢,无奈一马负二人,终究是吃力,跑了将近两个时辰,饶是百中选一的良驹战马,亦是口吐白沫,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王二大急,又抽了几鞭却是毫无起色,情知马儿力乏催也无用,再看任仁瑷亦是娇喘连连气不成息,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真是人困马乏无可奈何,只得停住脚步,翻身落马又将任仁瑷扶下地来。频儿和小昭也是累得不行,脚一沾地便一把坐了下去。
就算要歇也不能在路中间呀,王二打量四周,见不远处黑蒙蒙有片树林,忙唤众人起身,牵着马儿过去,心中只念观音娘娘保佑,追兵不要这么快到。
进了林子,任仁瑷和小昭便像死人一般躺在草地上,再动弹不了,只顾喘气。
四人跑的匆忙,也是没甚江湖经验,竟水也未带半壶,纵马狂奔时还不觉得,此时一停下来,个个喉间干渴犹似火燎,幸亏频儿自幼在山中长大,歇息片刻,猫身在林中转了一小会,竟捡了个竹筒灌了些水来,几人轮着喝了几口,纵算是好受些。
马儿自在一旁嚼些青草,王二不由得想起当日与太子李治城北躲避刺客情景,只是上次对手仅得一人,己方又有后援,虽也惊险,却和今日颇为不同。今番差不多是调转了个,也不知后面会有多少追兵,自己这四人当中,也就频儿身手好些,任仁瑷和小昭却是还不如自己,真要被追兵咬上,料来是没上次那么好运了。
又见频儿牵着缰绳,伸手在马背上轻轻抚摸,眼睛却始终望着长安方向,显然是在担心义父。
王二有心去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任谁都知李援义独自留下,几无生机,只得暗自叹息,上前轻轻揽住频儿,道了句“李大叔。。。。。。”便再说不下去。
频儿反倒显得坚强,记着临行前义父嘱托,道:“待马儿再吃些草歇过劲来,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王二拍拍她肩膀,回身去探任仁瑷和小昭,问她们感觉有没好些。
二女几曾受过如此颠簸,歇了一会儿,又喝了几口水,总算是平稳了气息,身子仍是一阵酸痛,却也知此时不是示弱的时候,强自笑言“不妨事”。
虽是天暗看不清楚,从话语颤抖之间王二也能体会到二女的疲惫与苦楚,禁不起心中暗骂谢非无耻小人,直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方觉心里舒坦些。
正所谓白日莫说人,夜黑别念鬼,王二正自骂得爽快,却隐隐听得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虽是不明所有,亦料到是追兵赶来。
原来谢非心急,生怕此次被王二走脱引来无穷后患,当下只点骑者十数人急追,却令余人回吴王府换马随后再来,一阵急追,堪堪赶到。
四人大惊失色,一时不知来了多少人马,俱屏住呼吸凝神静听,待蹄声近了,大约估计只十余人,这才略微有些放心,却也只是略微而已,毕竟一旦被发现,就这十数人也是麻烦,若单是王二和频儿二人还好办些,可是还有两个娇弱无力的任仁瑷和小昭,动起手来难免有所顾忌。
王二暗自祈祷,只盼追兵一路穿过不做停留。
谢非下了死心要拿王二等人,怎肯错过丝毫可疑之处,眼见着这一片树林,自是不能放过,谢非依旧骑在马上,喝令两名兵丁入内查探,速去速回,若是没甚可疑便即继续追赶。
王二听得喝声,已知是谢非了,这林子并不甚大,虽说天黑林暗,但只要来人往里行多几步,不说人了,单单那两匹高头大马便是无法遮掩。
事到如今,也没甚法子可想,王二扯扯频儿,示意她从旁边绕开埋伏起来,自己“离钩”在手,半蹲半跪护在二女身前,有心想把马儿赶到一旁,又怕惹出动静反而不妙,也就由得它们在那静静吃草了。
两军士下得马来,放眼看看黑乎乎的树林,心理不免有些怯意,无奈军令难违,只得左手执火把,右手提着长剑,硬着头皮往里走,嘴里“嘀嘀咕咕”一阵骂娘。
林中漆黑一团,二人打着火把也仅能照亮自己身前,“悉悉嗦嗦”往里行了数十步,什么也没发现,倒是被火把惊起的三三俩俩飞禽,反把二人唬得胆战心惊。
其实他们与王二等人相隔并不十分远,王二几乎可以看得清映在火光中的二人容貌了,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加之二人心惊,便互相道了声“没什么吧”转身欲回。王二暗呼侥幸,只盼二人转过身去,便算是躲过这一场了,却不想那原本低都吃草的马儿,也不知是眼前的青草啃完了还是怎的,偏偏这个时候扬起脖子抖了抖。
那两军士本是分不清这黑暗之中的物件,但一动一静之间的反差,立时便被发现。二人怕是林中藏有什么野兽,也不敢上前,“噌”地抛过一个火把,登时王二等人便暴露无遗,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张嘴欲呼,却只觉眼前一黑,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来得及体会到,已然闷声倒地。
却是频儿见着势危,飞身扑出,左右短剑齐出,结果了二人性命。
谢非等人在外听得林中声响,忙呼“可有发现”。
王二粗着嗓子应了声“绊了一跤”,一边向频儿走去,上前翻动二军士尸身,确认已死方才长出一口气,低声问频儿“没事罢”,却发现频儿竟呆呆望着尸体,口中喃南道:“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
头先情急,频儿也来不及去想其他,出手端是迅猛,见两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倒在自己跟前,这才后怕起来,平生第一次杀人,小姑娘难免生出一些感触。
王二却是不同,虽也没亲手杀过谁,但年年刑场去看热闹,掉头喷血的见得多了,何况这两人是来捉拿自己的,自是死不足惜。王二怕频儿胡思乱想,忙拥她入怀安慰道:“傻丫头,你这是救了我,还有你两位好姐姐。”
这一层频儿何尝不知,只是心理上一下子难以接受两条人命就这样断送在自己手中。
王二见她仍是一副呆痴模样,狠了狠心,道:“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怕是李大叔已凶多吉少了。”暗示李援义已然身亡,说不定这二人便是凶手之一。
王二也不想这么说,去打击频儿藏在心里深处的侥幸,委实如此地步,若是她狠不下心肠来,只怕此地便是四人的葬身所在。
频儿闻听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只是压着嗓子不敢哭出声来。
王二见她如此,倒放下心来,情知心结已开,便不再做声,只轻拍安抚。
林外却传来谢非喊声,“有无发现?没甚事便出来罢,别耽搁了捉拿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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