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接着徐有功的话问道:“既死之人与烧死者,有甚分别?”
王二越来越有兴趣了,上次不就是因为高阳与辩机的那点破事,玩了吴王李恪一把么。说不得此次又能搞出点什么动静,但凡男女之事最是好扯,也最容易扯出点其它枝节来。
徐有功胸有成竹道:“要区别此点容易至极,只要查探死者咽喉处,若是积有大量烟尘,当是活活烧死,倘使咽喉干净,必为事前身死,我已查过,慕大哥夫妇便是如此。”
王二果然是不学无术,大是奇怪,忙问为何。
徐有功解释道:“人在火中,呼吸急促,容易吸入烟尘,若是早死,已没了呼吸,自是干干净净的了。”
王二恍然大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等关节,按此推断,那慕戈睿分明就是被人谋杀后纵火掩盖了,当下道:“既如此,忤作验尸便知,怎的那狄仁杰却认定着火纯属意外?”
徐有功忿然道:“还不是怕了房遗则的势力!”
王二要的就是他干脆,直怕他不说,便故意挑拨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是证明慕家被人谋害,也不能就一口咬定跟房遗则有关系呀!”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去瞄上他几眼,言下之意可不能凭着你个人好恶乱下定断。
徐有功哪会察觉不出他的意思,显得有些急了,道:“此只其一!”
王二瞧着他的神情,不自暗暗好笑,随口道:“其二呢?”
徐有功道:“事发前晚,慕大哥曾到过我家,前言不搭后语地有过几句忧心之言,隐隐约约提及房遗则,又言及要我日后帮他多多照看婉儿之类的。可惜我当时没在意,以为不过是他的一时烦心之语,便只随口安慰他几句了事。谁料才隔了一日,便。。。。。。”
说到动情处,徐有功不觉有些哽咽,大是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及早察觉祸端。
王二示意他坐下慢慢说,倒不是安慰他什么,主要还是自己觉得坐着有点累,这事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完的,便干脆盘身坐在地上。
徐有功也蹲下身子,却不像王二般一屁股坐下,而是抓了些旁边的稻草垫着,方与王二相对而坐。
王二动了动身子,自觉比较舒服了,道:“慕戈睿当时说了些什么?”
徐有功努力回忆了片刻,摇头道:“慕大哥当时话语有些乱,我也没甚在意,只记得他有提到过房遗则。。。。。。对了,还说了句什么帐本!”
“帐本?什么帐本?”王二本能的问道。
徐有功摇摇头,沮丧道:“不清楚。”
王二大是气馁,每每到了关键处,这家伙就来句不清楚,岂不是白费口水了。
男盗女娼之事,王二在长安自是见得不少,真要因了此事杀人纵火,却是不大多见,何况这慕戈睿已不管范氏之事,显然不会成为那对狗男女必欲图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若此事果为房遗则所为,应该是另有缘由,说不定是房遗则在风流之时,说漏了什么被慕戈睿听去了,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那什子“帐本”倒有可能是个关键。
别看王二这厮正经本事没有,猜人心思却是不差,尤其是这男女之事,说来说去不过就那点破玩意儿,脑中灵光闪显,脱口道:“那范氏现在何处?”
徐有功这几天已把前前后后的经过思来想去,不下百遍,只是一直困囤其中,却忘记个关键人物——范氏!倒不是说将范氏排除在外,只是理所当然认为范氏已被房遗则收藏起来。
如今被王二这局外人一语惊醒,登时省起,事情已闹开,房遗爱断无收藏范氏之理,否则的话,荆王那边如何交代?当下道:“那淫妇自从着火之夜后,竟凭空消失般,再无听得丝毫音讯。”
王二却在犯徐有功之前的错误,道:“会不会被房遗则暗地里收藏起来了?”
徐有功已然想通,自是大摇其头,“不可能!”突地心里一惊,脱口道:“不会也被杀了罢。”
若是连范氏也被人灭了口,可真成了桩无头公案了!
此言一出,二人俱觉沮丧,一时再无话说,各自皱眉苦思。
徐有功自觉头绪越理越乱。
王二却是根本无从理起,胡乱思得片刻,终觉不是办法,当下起身道:“房遗则如今家居何处?”
徐有功一惊,道:“爵爷意欲何为?”
王二笑道:“与其在此干坐,不如上门去探个究竟!”
徐有功略一思索,这法子倒也使得,反正他是官身,又来自京都,虽不知他究竟有甚来头,但至少明面上房遗则是不敢把他怎么样。如此明目张胆找上门去,虽有打草惊蛇之嫌,说不得亦能起到敲山震虎之势,当下便把房遗则住处指引于他。
王二拍拍身上尘土,行至庙门却有折首提醒道:“那狄仁杰已知此处,婉儿再要留住此地,怕是不妥罢。”
徐有功反显得不大担心,“狄仁杰其人徐某倒是知晓,虽说对此案有所畏惧,却还不至于暗下毒手,何况,衙门既一口咬定慕大哥夫妇死于意外,短时间内想是不会有人加害与婉儿,否则的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看来这徐有功倒不单是徒有一腔热血之人,心思亦甚是枕密。
王二再不敢轻视于他,不过想到他身无缚鸡之力,万一有个意外,后果不堪设想,终是放心不下,当下唤过王虎,让他在这破庙候着,只引着冯宾茹纵马入城去见房遗则。
太宗皇帝在位时,房遗则倚着父荫得授中散大夫,后因行为不检,外放并州司马,虽是左迁,不过仗着父兄声望荆王之威,在这并州地面却也逍遥快活,坐镇一方。
王二在府前并没等候多久,高高瘦瘦脸色略显苍白的房遗则便亲自出来,将二人迎入府内。言语之间极是热情,“王将军一路辛苦了,快快请进!”倒似早料到王二会来一般。
王二稍一愣,便明白过来,肯定是其兄房遗爱有书来此,知晓了自己的行踪,也好,就当自己是过门拜访,免得他起了戒心,当下也不客气,与冯宾茹踏步而入。
三人分宾主落坐,自有从人奉上香茗。
房遗则这才放眼去观王二,越看此人越觉得不怎么的,想不通当初二哥房遗爱如何会栽到他这么一个混混手中。倒是一旁的冯宾茹让他眼角发光,这娘们模样委实不错,薄唇不涂自红,双眉无描自黛,明眸皓齿嘴角微微上翘,怎的就跟了王二这厮,好一朵鲜花可惜插在牛粪上了。
房遗则御女无数,自问从着向无出其右,心下不免大是抓痒,眼光已是漂浮不定。
王二瞧在眼中,暗自冷笑,玄龄公一世英明,生的儿子却是一个不如一个,房遗爱草包一个,眼前这房遗则却是好色登徒,至于老大“梁国公”房遗直,虽是没打过交道,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王二念头转过,在看房遗则时,心中已是大大的瞧不起了,故意重重“咳嗽”一声,道:“房大人久未回京,附马爷可是挂念着紧呐。”
房遗则方才自觉失态,干笑着掩饰道:“王将军远道而来,难得光临寒舍,可得让下官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二人嘴上客气,心里却是各自骂娘。
房遗则明知此人是自家对头,今番来此,当不会有什么好事,依着他的意思,自是懒得理会。无奈前日刚接到吴王书函,言称王二奉旨出巡一路直奔太原府,若是到了并州地面,当小心行事,万不可有什么把柄落于他手,才不得不打起精神加以应付。
王二却是有备而来,心存试探,顺着话题笑道:“房大人放心,兄弟这回便是预着要赖上房大人了,听说这并州吃喝玩乐花花世界,房大人又是个中好手,兄弟可得好好见识见识,房大人少不得要破费些银子了。”
房遗则闻言差点为之气结,还真没见过如此脸皮厚的,自己随口一句客套,他居然堂而皇之地应承下来,还捎带着拐着弯骂自己是个花花公子了。
亏得吴王及二哥还说他狡诈多端,要自己多加提防,现下看来,也不过是个无赖之徒耳。
房遗则暗道吴王小题大做,脸上却是笑意,“王将军说笑了,下官向来勤于公务,哪有闲暇去那烟花风流所在。不过,王将军若是有兴致,下官自当尽力,只不过。。。。。。”说着转眼去望冯宾茹,一半调侃王二,一半却是嬉笑美人。
冯宾茹瞧他一副色授于心的模样,大是不悦,碍于此来目的不好发作,别过头去冷冷道:“小女子不过牵马引镫之人,房大人多心了。”
房遗则大笑道:“王将军好福气!哈哈!羡煞旁人!”
这厮好色过人,却又时时得提防河东狮吼,每每出去偷香窃玉都是旁遮侧掩,再看看人家王二,带着美人也能公开说要出去寻欢,叫他如何不大加佩服!
王二不用看也知到这小子心里想什么,见他笑得开心,突然道:“那是那是!寻常烟花地房大人自是不屑一顾。兄弟来的路上已听人说了,房大人对些良家妇女,可是很有一手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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