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二来说,这两日着实有些难熬,眼见个白白嫩嫩的范氏在跟前晃来晃去,总碍于冯宾茹如影随形缀着,寻不得半分机会,如何不叫人奇痒似百鼠挠心。
王二倒是奇怪了,这冯宾茹本不是个缠人的主,怎的现在如此心定,寸步不离赶极都不走。
狄仁杰将其猴也似个模样瞧在眼中,却是暗自偷笑。
原来前日王二已偷偷混得颗神仙丸交于他,狄仁杰用心研究,自觉不妥,为防万一又去过几家药铺,寻得些老掌柜细细琢磨,均言此丸疑似西域之物,有麻醉致幻之效,少量服用颇有提神助兴之功,却是极易成瘾,日积月累毒素沉淀,难免伤及根本累了性命。
若是直言相告,依王二其人,想是不会相信,毕竟有范氏服用在先,便是他口头应承,只怕身子一转即抛诸于脑后了。
狄仁杰思来想去,亦只有诳骗冯宾茹,言收了信报有人欲对爵爷不利,务须提高警惕加强戒备,以防不测,借她之手使得王二难于脱身,自是再没了机会一试神仙丸,也算是没法子的法子了。
冯宾茹虽是不晓其中关节,却是尽心尽责,倒真怕有个意外,岂不是辜负了频儿相托苦心,另一半,亦是恼他前番绛红楼假戏真作,便当王二是个犯人般愈发盯得严严实实。
王二哪估得到这中间缘由,只道冯宾茹是吃错了东西转了性,娇滴滴个范妇亲近不了,便只好在冯宾茹身上讨些便宜,可惜终是手脚上的好处,抵不得心头之痒,非但未能解渴,反倒是惹来熊熊心火。
既是此处不可得,嘿嘿,咱便换个所在!
王二眼珠一转,省起今日已是十五,当下堂而皇之唤过狄仁杰,提醒他该去绛红楼走上一走了。
没了张屠夫,难不成就得吃带毛肉了么。
范氏这边无机下手,绛红楼的姐儿可不是更有手段,当然了,那个若烟是吃不消,这回无论如何得和老狄换上一换,那个紫焉瞧来可是不差。
狄仁杰既已有了猜疑,自是不打算去的,已在绛红楼附近选个所在,准备再观察些日子。
昨日席宴中,都督刘同已对钦差大人入住狄府颇有微辞,虽是戏言,却隐隐讥讽自己平日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私底下却甚会来事儿,撇开众人独与钦差大人交好。
若真只是讽刺而已倒还好,就怕他们已怀疑上自己联同钦差查案了。
王二见他百般言语,千般说法,直是不肯去,偏偏讲又讲不过他,窝得一肚子火囔道:“婆婆妈妈怎的办案,你便在这候着,看我如何将他们人赃并获,到时建了头功,你却莫要来抢。”
眼看着就要怀事,狄仁杰又不能强行拦阻,绛红院自不是冯宾茹可以去的地方,王虎那厮又不是做正事的人,狄仁杰万般无奈,只得唤徐有功伴他前行。虽说徐有功一介文弱书生,遇事却甚有主见,料来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至于有何危险,再说,王二携他同游,倒也不那么引人耳目。
徐有功本不想去,却也知狄仁杰难处,只得打起精神随着王二。
王二自是不管,径直往绛红院方向而去,不一刻,那“可爱”的老鸨已映入眼前。
不待王二开言,老鸨已迎将上来,神色之间却隐隐带着几分惶恐,“公子爷,您可来了,老身可候您老半天了。”说着直将王二朝楼上引。
王二怕她又带自己上若烟房,忙笑道:“妈妈也不问我想点哪位姐姐?”
老鸨不无尴尬笑道:“公子爷先不忙,楼上有位爷等着您呢。”
王二大是奇怪,“谁?”
说话间已至紫焉房前,老鸨轻轻推开门,道:“公子爷进去便知。”
王二狐疑地瞧了老鸨一眼,犹犹豫豫迈步入内。
房内以都督刘同为首,并立着司马房遗则、长史邱鹤年及别驾贺大人等人,见王二进来,纷纷施礼参见,口称“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王二暗自一惊,估摸着要出事,脸上却摆出盈盈笑意,回头道:“徐兄,咱这是到哪儿了?”
徐有功也是暗自揣摩,随口应道:“绛红院呀!”
王二长长地“哦”了一声,笑道:“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到了并州都督府吶!”
众官员情知他在取笑,只得尴尬地附和着。
都督刘同上前一步,道:“爵爷见笑了,此举确系情非得已。。。。。。”
王二摆摆手,打断道:“刘大人有话不妨直说,绕来绕去没的烦人。”
刘同嘿嘿笑道:“是极!是极!爵爷果然快人快语。。。。。。”待要再拍几句,却被王二瞪了一眼,只得嘎然而止,率众人齐刷刷跪倒,从怀里掏出一束宗卷,双手呈上。
王二被他们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情不自禁退了两步,道:“各位大人这是为何?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众人异口同声道:“望钦差大人为并州百姓作主!”
“作主?”王二忍不住一阵好笑,你们这一班不就是并州的父母官吗?还用得着找人来给你们作主?“诸位大人玩笑开大了罢。”
刘同等人仍自跪着,将宗卷往上抬了抬,道:“大人看过便知!”
王二自知肚里墨水不多,虽是接过,却并未展开观阅,“既然都在当场,何须多此一举,究竟什么事?”
这一班人鬼鬼祟祟躲在此处,显然是早有预谋,要是在文字上跟他们纠缠,一个不好便被绕了进去,还是三口六面用讲的好。
“这。。。。。。”刘同没想到王二瞧也不瞧宗卷,而是直接发问,一时不知如何开言,下意识地去望房遗则。
房遗则暗骂刘同无能,起身上前道:“大人明鉴,这宗卷不看也罢,诸位大人今日聚在此处,不过就是为法曹参军狄仁杰狄大人一事!”
王二早料到他们是冲狄仁杰而来,心里一冷哼,要说狄仁杰是否贪赃枉法,谁也不知,但要说你房遗则是个好官,却是打死也不信,倒是要看看你房遗则有何说辞。
王二很是配合的作出一番凝重模样,道:“狄大人?却是何事?”心里仍在思量他们选在绛红楼是何用意。
房遗则愤慨道:“自打狄仁杰来了并州,可把这一方百姓给害苦了。”
徐有功闻得他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气得浑身发颤,也顾不得身份,指着房遗则怒斥道:“你。。。你。。。你贼喊捉贼!”
长史邱鹤年一旁喝道:“放肆!”
王二扫了他一眼,伸手拍拍徐有功,示意他稍安勿躁,笑道:“房大人可会说笑,狄大人真要如此无良,自有刘大人及诸位大人依律而治,还需待到今日?”
刘同叹了口气,道:“下官无能!狄仁杰自恃工部尚书阎大人爱他之才,欺上瞒下胡作非为。。。。。。”
其余诸人亦在旁侧连连附和。
此等倒打一耙的事原是王二拿手好戏,见众官个个义愤填膺模样,不觉暗自好笑,非但不作反驳,反而附声道:“如此说来,那狄仁杰当真该死!”
徐有功急道:“爵爷千万别轻信了小人之言,无凭无据的岂可妄下论断!”
王二接着他话儿,冲众官道:“是了,诸位大人众口烁金,总得有些真凭实据罢。”
刘同等人听他乱用辞语,也不知是心存讽刺抑或当真不学无术,俱觉尴尬。还是房遗则脸皮厚,挺身而出,道:“凭据自然是有,此亦我等选在此地恭候大人之故。”
王二不免奇怪,疑惑地转眼去望房遗则。
房遗则道:“恕下官大胆,王大人此番应是故地重游了。”
王二愠道:“房大人这是讥讽于我了?”
房遗则忙道:“不敢!王大人误会了,下官之所以旧事重提,委实是因为这其中大有缘由。”
王二冷冷盯着他,心想,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老子不当场踹翻你。
房遗则不慌不忙道:“大人有所不知,绛红楼原是狄仁杰常来之地,紫焉姑娘便是他老相好,大人如是不信,只需唤老鸨来一问便知。”
王二才不会蠢到去唤老鸨,既是他敢这么说,自然早有安排,问了也是白问。
王二不可置否笑笑,道:“就算是狄仁杰常来此地,也说明不了什么呀,何况~我怎么听说紫焉姑娘和房大人你那个那个。。。啊!”
房遗则倒是好涵养,不急不躁道:“大人明鉴,下官不过是为了查探消息,逼不得已才行此下策!”
你***,还逼不得已?王二气得差点没笑出声来,“房大人辛苦了!”
房遗则赶紧道:“不辛苦!不辛苦!”
王二瞧他那模样,恨不能一巴掌抽过去,“不知房大人‘行此下策’,可得了甚么线索?”
房遗则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暗道便让你逞一时之口舌,这事只要你绕了进来,到时候想要脱身却是没那么容易。
刘同想是不甘受了冷落,赶紧插言道:“房司马卧薪尝胆,一番工夫总算是没白费,现已查明,紫焉房内便有暗道直通狄府,狄仁杰多年贪赃枉法所得银两均藏于地道之内,并有账册一本。下官怕走了风声,一应物件均未动过,大人可随下官一同前往,一察便知!”
逛窑子也算是卧薪尝胆?别他娘的糟贱古人了!
但刘同言之戳戳,想是作了精心准备安排妥当了。
王二不由得一阵心惊,暗道老狄这次糟糕,怕是难脱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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