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王元景扫了一眼满桌酒菜,冷哼一声,道:“现在就摆酒庆功了?未免有些早了罢。”说着与吴王恪径直去往大厅。
打他们一进来,王二便没指望他们会有甚好言辞,这等冷嘲热讽原本亦是意料之中的。
王二紧随其后,道:“王爷说笑了,不过是自家弟兄小聚而已。”
李恪笑道:“王将军果然阔绰,小小相聚已是如此丰盛,本王宴客亦不过如此。想来这趟并州之行,发了不少财罢。”
王二暗道,这便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也不费那个心思跟你兜圈玩,便挑明了说,倒要看看你们挖的什么坑设的什么套。
王二哈哈一笑,道:“王爷英明,卑职这一趟出京,确是发了笔小财。”
李恪倒也沉得住气,调侃道:“是么?不知王将军这财是如何发的?有何诀窍不妨透露一二。”
王二道:“说了也没啥,就是运气好,碰上了几个好赌的傻财主,王爷要是遇着了,肯定发得比卑职多得多。”
说话间已进了厅中,王二伺候着二位王爷落座,香茗奉上,自己垂手一旁站立。
李恪显然已是知晓王二口中的“傻财主”是怎么回事,打着哈哈道:“可真巧了,本王昨儿个也碰上几位财主,不过却是没王将军好福气,那几个财主刚好被人连骗带抢诈光了银子,使得本王想要发财也没个机会。”突然语调一转,“不知王将军是否知晓此事?”
王二一副茫然神情,“啊?还有这等事!可惜可惜!好在卑职遇上的那几个傻财主,不但有钱,而且赌品一流,喏~输了钱不赖账,还白纸黑字留了欠条。”说着从怀里掏出房遗则等人写下的欠条,双手奉到李恪面前。
李恪自然不会去接他欠条,只冷冷道:“钱财不可露白,王将军还是快些收起来罢,免得被人看见了眼红,招来杀身之祸。”
王二不自打了个激凌,只是事到如今,怕亦是无用,这个怨结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想化解那是不可能的,反正明面上你李恪也不能把老子怎样,当下定住心神,继续扯道:“王爷有心了,说起来,卑职这一趟,差点就回不来了,也是托了王爷您的福,总算是有惊无险。”说着偷眼去瞧荆王李元景。
按道理这老头才是正主呀,怎的反一声不吭呢?
荆王元景却是若有所思,暗自奇怪,自己与这王二素昧平生,怎的看上起竟有似曾相似的感觉。
当日李援义能从王二身上辩出昔日齐王元吉的痕迹,李元景与其父份属兄弟,自是不难产生相识之感。唯一不同是的,李援义一心欲寻齐王之后,但凡有丝毫可疑,便是揪住不舍穷其缘由,李元景却是不同,得眼熟而已,根本没可能把眼前之人与自家李氏挂上钩
只是暗自纳闷,是不是无意中在哪碰见过他。
王二不晓得李元景在琢磨什么,但自己大好的喜事被这两瘟神冲了,纵是不爽,自是巴不得他们走得越快越好,费事在这瞎捣乱。
可这急惊风遇上了慢郎中,偏偏李元景居然玩儿起深沉来。
好罢,既然你们不说,那就由老子来说了。
王二打定主意不跟他们纠缠,不再兜圈,开门见山道:“二位王爷大驾光临,不会是来跟卑职来讨论财主的吧?”
李恪与李元景对视一眼,打着哈哈道:“王将军果然快人快语,难怪翌阳对你是青睐有加,哈哈~”
翌阳郡主?她对老子青睐有加?
别逗了!那娘们直恨不能将老子拆皮煎骨熬成膏呐!
王二搞不明白李恪此时提起翌阳郡主是何意思,小心翼翼道:“惭愧!惭愧!”一边说,一边去察李恪颜色。
李恪却是不露声色,道:“王将军~”
王二忙应道:“在!”
李恪道:“依你看来,翌阳郡主样貌如何?”
王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知具体是些甚么,只得硬着头皮回道:“美~美若天仙。”
别说翌阳郡主确是样貌上佳,就算是个大麻脸丑八怪,王二也只得如此作答。
李恪笑道:“这就难怪了。”
什么难怪?
王二心里“咯噔”一下,也不言语,只待后话。
李恪依然是一副笑模样,“听说你到了并州,一没去都督府,二没走访黎明,倒是先去了我那不争气的妹夫家?”
王二谨慎道:“到了并州地界,理应前去拜访郡主。”
李恪附和道:“是极!是极!”突然一转颜色,沉声道:“本王怎么听说你到了房府,不在厅堂好好叙话,却往后院乱逛,是何道理?”
王二忙解释道:“卑职不过是见郡主府富丽堂皇,想观赏一二而已。”
李恪冷冷道:“是观赏府邸呀,还是窥探郡主呢?”
王二急道:“自是参观府邸,何况当时郡主并不在府中。”
李恪眼望上方,淡淡道:“王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翌阳就在房中,你见便见了,又何必撒谎呢?”
王二大约已晓得他要将自己往哪儿牵了,当时见没见着翌阳郡主已是不重要了,根本就是说不清的事,谁叫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瞎转悠,当下只得拖出房遗则来做挡箭牌了,“卑职去往后院,房司马亦是在一旁相陪的。”
言下之意,我不跟你扯见没见郡主的事,便是真个撞见了,有他丈夫在身边,你就是想诬赖于我,也是无从下手。
李恪不紧不慢道:“是了,房司马也是这般说的,只不过~房司马素来惧内,王将军进了郡主房内,房司马却是没敢随着进去,只在厅中等候,王将军却是老半天还没出来,委实是没了法子,房司马才去请了刘都督等诸位大人过府,王将军这才舍得从后院出来。”
王二脑中轰地一下怔在当场,这种半真半假无中生有乱搀和的事,自己是常做的,想不到他堂堂吴王千岁竟也如此无赖。
更可恨的是,那房遗则,你他娘的便是要反咬一口,也不能硬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吧。
王二自是知道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索性不去辩解,耍起光棍道:“房遗则如何说,卑职不清楚,反正案卷已呈交万岁爷,自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王爷若是真有说辞,不妨便将卑职绑了,咱们金殿前再分黑白。”
李恪哈哈一笑,“王将军误会了,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好端端的本王绑你做甚?”
王二不免有些糊涂了,听他的意思,倒是并不反对自己跟那翌阳郡主有上一腿,当然了,自己跟翌阳郡主之间可是什么事儿也没有。
李恪笑吟吟道:“房遗则贪赃枉法,自有大唐律例治他,便是杀了亦毫不足惜。只不过~这样一来,我那堂妹子,年纪轻轻的便要守寡了。”李恪呷了口茶,瞧了王二一眼,继续道:“幸好你二人情投意合,王将军亦是我大唐难得人才。本王就替六王叔做主了,只等房遗则人头一落地,便正式将翌阳过门,到那时,王将军~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还得多走动走动才是。”
谁他娘的与她情投意合了!
王二哭笑不得,郁闷得差点没当场发疯,当然还不至于天真到认为李恪此来真的是上门说亲。只不过,若是李恪在外头将头先那番话传扬出去,那王二并州惩治贪官一举,便成了与房遗则争风吃醋之战了。
这动机不一样,人家自然会猜测事情的真实性,甚至怀疑他王二故意栽赃陷害都不是没有可能。
万岁爷轻易是不会相信,但若众臣起了疑心,朝堂之上流言四起,万岁爷就是有心要保自己,也得考虑悠悠之口。
话又说回来了,倘使那荆王李元景真个老糊涂了,莫名其妙把翌阳那娘们送给自己做老婆,可不要了老命么!别个不说,单看看附马房遗爱便知,那头上的绿帽是一顶接一顶,每天换着花样戴。虽说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却也不能冒丝毫风险,委实是后果太过严重。
至于他与翌阳郡主同属李氏一脉,乱不乱纲常,王二倒还没工夫去想。
李恪也够缺德的,见王二半晌没吭声,居然对荆王元景道:“六王叔,您看,王将军已是同意这门亲事了,您要是没甚意见的话,咱们就这么定吧。”
可把王二给急得,生怕李元景一点头,就把这事给定了,忙连声呼道:“使不得,使不得。。。。。。”
李恪把脸一沉,“嗯~难到王将军还嫌弃不成?”
王二拱手道:“不敢!不敢!只不过~”
李恪缓了缓颜色,道:“只不过甚么?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无须带有顾忌。”直将王二真个当作妹夫一般。
王二眼下只怕他们将翌阳郡主硬塞给自己,慌乱之中脱口而出,“王爷厚爱,卑职感激涕澪,只不过房司马仍在,翌阳郡主有夫之妇。。。。。。”
李恪热心道:“房遗则今日虽在,明日便不在了,无妨!无妨!”
王二急道:“在的,在的,好端端的怎会不在了呢,不但明日在,后日在,一直都会在的。”
李恪一副惊奇之色,“王将军这么肯定?”
王二拼命点头,“肯定!肯定!”
李恪大是“遗憾”,“可惜!可惜!与王将军做不成亲戚了。”
王二长长呼了口气,也是被耍得糊涂了,居然脱口道:“不可惜!不可惜!”话一出口,自觉大为不妥,忙道:“可惜!委实可惜!”想来这话也是大有问题,待要再转口,已是语无伦次了。
李恪不再理会于他,转首对荆王道:“六王叔,看来你是换不成新故爷了。”
李元景扫了王二一眼,立起身来,“既如此,回了~”
自打他们进来,这是王二听到最为舒坦的一句话了。
王二扬声高呼,“恭送王爷回府~”
待二王离去,众人纷纷围上前来,关切询问二王所来何事。
王二有苦说不出,想不到人是自己从并州抓来的,到头来,还得自己设法去保他性命,当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又怕冷了原本大好的气氛,当下换了高兴模样,“没事,没事,咱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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