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听闻之后,冷静得出奇,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
方盯着王二问了句,“你舍的?”
王二摇摇头,道:“没法子!”
武媚居然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凄凉,喃喃自语,“好一个没法子。。。。。。”
不复再作他言!
。。。。。。
想不到走了个空,阿云比罗夫并不在房中,据小二说,他一大早便已出门。
一时想不到有甚去处,王二索性要了壶酒,坐在店中自斟自饮起来,想起昨日武媚笑容,不自觉得难受得紧。
正喝着,却听耳边有人道:“诶~这不是王大人嘛!王大人,好兴致~”
王二抬眼一瞧,乐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眼前这位便是!
来的可不正是阿云比罗夫么!
“原来是阿云兄,可真巧了,来来来~”王二连忙召唤道,又喊小二添上酒盅加菜烫酒,
阿云比罗夫见他笑容可掬,登时放下心来,暗责自己不该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刚才还踌躇了一小会儿,思量着该不该上前来打招呼呢。
原来昨日离了王府,李义府将他好一顿埋怨,怪他不当贸然在王二面前提起吴王,又将王二与吴王之间的恩怨大致说与他听。阿云比罗夫亦是后悔不已,无端端得罪于他,大是不值,不然的话,冲他在唐皇跟前的地位,当是可探知许多不为人知机密。
王二这一热情,阿云比罗夫自是欣喜非常,连连抱拳,“昨日~”本是想解释一下吴王之事,却又怕一旦提起,惹的王大人不高兴,没的坏了这大好气氛,岂不可惜!
王二指指酒盅示意他坐下,“昨日?哦~说来惭愧,昨日我因家中琐事,与夫人争吵了几句,是故心情不好,刚好阿云兄和李大人来了,说起来,倒是多有怠慢,哈哈~”
看看,连夫妻争拗这种羞于见人的事都直言告之,人家王大人显然是把自己当朋友了。难怪李大人对他是赞不绝口,夸其平易近人没一点架子。
“不敢!不敢!王大人今日为何如此有雅兴?独自在此偷闲呢?”阿云比罗夫大是感动,“来,小人借花献佛,敬大人一杯!”
王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应道:“偷什么闲!我是日日有空,时时得闲!”
阿云比罗夫赞道:“那是大人聪明睿智,方能举重若轻。”
王二笑道:“阿云兄当真识说话,不怕老实跟你讲,我呢~不过是运气好,误打误撞救过皇上一次,才有得今时今日的逍遥快活,要论真本事,确实是什么都不会,要不,哪来这么清闲。”
阿云比罗夫只道他是自谦,不过对方既是提到救驾一事,倒是不能放过,一来李义府之前亦有提过,可惜语焉不详,正好趁机机会了解一下;二则救驾之功,想必是王二至为引以为豪之事,若是在这事儿上多奉承几句,当可博得对方多些好感。
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哪晓得王二揣摩了他的心思,故意引他往这事儿靠。
阿云比罗夫一心想要讨好于他,以弥补昨日之失,“大人太过自谦了!不过~说起大人勇护唐皇一事,小人未来长安时便已得闻,只是传得远了,难免有些偏颇。今日难得大人空闲,不知可否详细叙说一番?以慰小人仰慕之情,他日回了家乡,也好向故里炫耀一二。”
王二心中暗笑不已,装出一副洋洋得意神情,道:“说起这事,不是我王二吹牛,那日~在那小树林中,当真是危急万分。。。。。。”
阿云比罗夫有心哄他开心,随着王二话语,换上满脸焦急之色,“怎生个危急法?”
王二拉开架式,比手划脚道:“当时万岁爷藏在草丛之中,我呢~攀上一颗大树,一边寻找援兵,一边观察敌情,那刺客就在树林外面转呀~转呀~”
阿云比罗夫端是相当的配合,不时“嗯”、“啊”、“哦”以示倾听。
“转过两圈,原以为他会顺路而行,不想却进了小树林。”王二喝了被酒润闰喉,继续道:“那贼子亦是聪明得紧,摸索着眼看就寻到万岁爷藏身之处,可把我急得~”言至关键之处,索性将酒盅、酒壶在案上摆弄起来,“当时万岁爷在这儿,我在这儿,那贼子~那贼子~”顺手又将阿云比罗夫的酒杯挪了过来,“在这儿!”
阿云比罗夫的确是个好听众,手指着酒壶确认道:“大人当时还在树上?”
“嗯!”王二点点头,指着中间那个代表刺客的酒盅道:“你是知不道哇,当时这小子,额头青筋暴露,脸上横肉一跳一跳的,当真凶神恶煞一般。。。。。。”
要论这倭国人,凡事多爱较真,用咱中土的话说,便是死脑筋!
阿云比罗夫瞧瞧案上酒壶、酒盅位置,大是不解,忍不住道:“不对呀,依着方位来看,您应该是在那刺客后方,如何能瞧得见他脸上的表情?何况。。。。。。”本来还要说“何况已是天黑”,终是不敢太过直接,强忍着没说出来。
王二瞪了他一眼,“我在树上嘛,站得高!”
阿云比罗夫自觉失言,不复再语。
问题是他吭不吭声基本没啥关系,王二是铁了心要引他入套,“你不相信?”
阿云比罗夫连连点头,“信!信!大人说的怎能不信!”
王二揪着他的话道:“哦~你还是不信了,只不过是因为我说的,才假装相信。你这人,太不老实了。”
事关人品性质,阿云比罗夫大是着急,辩道:“明明就是能看到嘛,站得高自然看得穿。”
王二心里暗笑,只闻“站得高看得远”,倒第一次有人说“看得穿”,原来站得高还有这好处!***,倭人果然靠不住,为达目的,什么话都敢篡改!
王二露出一副知己难遇,叹道:“阿云兄果然通达事理,往日我每每言及此处,人皆不信,唯有阿云兄能知我意,果有独到之处,哈哈~”
阿云比罗夫大是尴尬,天黑又是背向,你说你能看得清,鬼才信你!不过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刻,好不容易把这个弯圆了,可不能呈一时之口舌惹他恼怒。这倭人果然好涵养,居然厚着脸皮笑得出来,“大人过奖了。”
可恨这王二当真坏水,一拍后脑勺,突然改口道:“诶~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按理当时我是应该瞧不到的,对不对?”
一声“对不对”,当场就把阿云比罗夫满脸的笑容僵在那里。
好在人家阿云比罗夫反应够快,随即附和道:“是是是!应该是瞧不到的。”
王二却又自言自语道:“但我明明看见他额头青筋暴露,脸上横肉一跳一跳的~”又望着阿云比罗夫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你怎么回事!你来问我,我又去问谁?
“这个~这个~”阿云哭笑不得,吱唔半天没个所以然,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个先不论,大人您接着继续往下说。”只盼王二揭过,好歹免得大家尴尬。
王二七兜八兜好不容易将他兜了进来,哪肯就此撇过,“怎可不论,此关节若是不搞清楚,没的人家还以为我在胡诌呐,不行~可得好好想想。”言罢,不再去瞧阿云比罗夫,低头一副苦思冥想模样。
阿云比罗夫被他晾在一边,坐也不是,走更不是,又不敢出声,怕影响王大人思索。
王二微闭双目,手指颇有节奏地敲着脑袋。。。。。。突然猛地“哎呀”一声。
阿云比罗夫正憋得慌,问他声音,自是欣喜非常,探过头来,“大人可是想通了?”
王二却又沮丧道:“唉~还是没搞明白。”
可把阿云比罗夫郁闷得,没搞明白你“哎呀”什么!嘴上却是不敢有甚怨言,陪着笑劝道:“算了,算了,大人。来,小人敬你一杯。”说着伸手去取摆放在王二身前的酒壶,却被王二一把按住,“别动,别动!”
是了,眼下这酒壶可不是普通酒壶,而是趴在树上的王大人。
阿云比罗夫讪讪地将手缩回。
王二颇是烦躁地道:“唉~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糊涂。”
阿云比罗夫长出一口气,就差点没喊“大人万岁,大人英明”了。
王二看看中间那个酒盅,又瞧瞧阿云比罗夫,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阿云比罗夫被瞧得直发毛,心里直念叨,可是说了不想的,可别又来!一急之下,脱口道:“不如小的陪您出去转转,散散心。”委实是怕了,恐他说不想又想起来,如此傻坐着确是太过尴尬。
王二之所以费这么多工夫,为的就是故意使他烦心,得了他这一言,踩着话尾道:“也罢,出去转转。”复又问道:“去哪好?”
阿云比罗夫自来长安,终日忙于结交权贵,哪有空闲去游玩,还真不知道去哪好,头先又被王二“小树林”里绕来绕去,满脑子都是那该死的“小树林”。猛不丁被王二一问,不禁脱口而出,“不如去那城北树林走走,大人意下如何?”
如何?
王二暗笑,这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可怨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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