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残如血,
滚滚浓烟被映得紫岚茵氲,说不出的诡异与妖艳。
桥头守军空有地势之利,然则目不能识,烟雾缭绕之间,不知来者是人是马,箭矢雨聚之中,闻得惨叫连连人仰马翻,桥面却仍是蹄声不断急促冲来。
“三哥堵住桥头!”王二拔剑而起,四顾不见赵更年。
赵更年已然率部插上,依靠重骑铁甲优势,死死扼住桥头,枪挑刀砍不知多少战马跃起又倒下,却也只能缓住一时。桥面狭长,人马越积越多,混身冒着浓烟的战马,已成惊群炸窝之势,后无退路便只得挣扎着往前挤。
饶是八百重骑相互添堵,终是抵不过畜生求生的本能,一匹匹无乘空骑但见空隙,便直窜而入,根本不去理会刀箭之痛,正面突不过坚甲重骑,便各分左右斜向奋力冲撞。
已有不少执弓军士被惊马所踏。
迷雾之中,令旗已无作用,若是鸣金后撤,无异于会直接影响到正在做补救的赵更年,一旦八百重骑退下阵来,对方便成决堤之洪水倾泻而至,后果将愈发不可收拾。
王二只得打马纵横,连连高呼,“弓手后撤~弓手后撤~”
护卫桥头五队军士相互掩护步步后退,所余空隙随即被赵更年率领重骑填补,瞬间在桥头形成一个半圆形屏障。接触面放大了,八百重骑不像先前那般层层围聚,将兵力充分发挥,面对四散而奔的空骑,能杀则杀,杀不了便将其漏过,重点是对付混在后面的哥舒骑兵,倒也勉强可以维持住局面。
若哥舒部仅仅是借助浓烟混淆视线,八百重骑强行封杀,兼之后撤的五队弓手重新稳住阵脚激射支援,应该说扼守桥头问题不是很大。
王二刚刚放心些,却闻弓手队伍中传来连声惨呼,放眼望去,烟雾之中,勉强可以看见不断有军士莫名其妙倒下,却显然不似被迎面而来的流箭所伤。王二第一反应是狼烟有毒,但略微思量,又觉不大可能,倘若真是毒烟,应该早就遭了殃,当不至于现在才发作,而且每每军士倒下之际,都是有逃窜的空骑擦身而过。
“小心~有人~”有被暗算的军士呼道。
王二登时明白了,身负狼烟的并非全是空骑,其中肯定混有不少哥舒军士,估计是仗着其骑术精湛隐身于马腹之下,烟尘弥漫之中,确实是不易发现。这时突然出手偷袭,当是猝不及防,难怪连连得手。
众军士虽是匆忙之中收了弓箭去擎刀枪,然则阵仗已有些散乱,加之不断有同伴暗遭毒手,隐隐便生出些许杯弓蛇影之感。但见马来,枪戳刀砍却是无乘之马,自是郁闷恼怒,一旁又冲来一骑,正准备看看清楚,不想这回来得却是真的,一掠而过当是又有军士吃了亏。也有稳妥起见者,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着影子就出手,却是混乱之中辨得模糊,时有误伤同伴之事发生。
这个仗确实是没法打了,有力也使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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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是真的有点后悔了,悔不该贪功心切,故意留此通道,以为可以轻易遏制敌军,并趁着这机会射杀一部分哥舒部众,好为后面的反冲锋减轻些伤亡负担。却是不曾想到哥舒部不但凶悍,而且狡猾,明显要比之前的处月部厉害多了,其战斗力确是不可小觑。
赵更年不知后面出了问题,仍指挥着铁甲重骑死死抵住,但对方显然不想在桥头附近与之多作纠缠,而是趁着唐军无法提供弓箭支援的难得机会,虚迎实走,只图突了出去再返身包抄。如此一来,漏网之鱼越来越多,待到后方军士逐渐稳住阵脚时,对方人马已是聚集颇多,隐隐已成合围之势,不但将赵更年等一干重骑完全隔离开来,便是后方亦成混杀之势,一时之间难分敌我。
“退回营中~退回营中~”王二挥动离钩斩翻两名哥舒军士,急令小校鸣金号令。
众军士且战且退向营寨方向靠拢。
铁甲重骑速度略有逊色,但冲坚突阵确是威不可挡。
赵更年枪尖急刺,挑去阻挡之敌,身后众骑如犁破土,瞬间便将哥舒部刚刚形成的包围圈踏破。其部虽是得脱,却并不急于赶奔大营,而是走一阵回身杀一阵,显然是在替其余轻装军士作掩护。可惜赵更年用心良苦,也只能暂缓后面蜂拥而来的追击之军,却是无法控制先前突将出来现下紧紧衔接唐军轻骑的哥舒部众。
眼见着这一部分哥舒精骑便要随军冲击到营寨了,真要让他们阴谋得逞,只需被他们拖得些许时间,待其大部尽数杀到,恐怕就不是麻烦那么简单了。
原本是数王二跑在最前面,值此危境,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将马头勒转,呼了声,“跟我来~”引着频儿与众护卫亲兵折身而返,欲图将其阻格开来。
那些哥舒骑兵倒也识货,一看便知来的是个大人物,果然舍了追逐,争先恐后奔向王二。
这可不好玩!
王二原只打算冲散对方注意力,却是没想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吸引过来了,待到惊觉欲遁,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呼啦啦数百骑呈扇形便围将过来,显是玩火玩过头了。
却在此时,营中遮天蔽日袭来雨集箭芒,呼啸声中哥舒部瞬间即损百余骑,急奔之中,前面人仰马翻,后面不及刹步,又是自行撞翻不少。
良机难得,王二自然不会放过,趁势回撤营寨,方知是冯宾茹见着桥头势危,情知若引军杀入,不但帮不上芒反添其乱,索性率部先行回营设置防护,以备不测,此时倒是见了功效。
被王二这一拖,数百哥舒精骑与唐军已是拉开些许距离,映入冯宾茹眼中,便成了移动的活靶,娇叱呼喝声中,飞矢连番劲射,转眼间已是消耗殆尽。
连同王二在内,所有轻骑尽数回至营中,自是马不卸鞍立即投入防御。
赵更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再有所顾忌,急速回撤,待近营寨,却是突然将马斜向带出,震臂提枪高呼一声,“众将士~随我来~”竟是率部兜了个圈折身杀回,众骑仗着铁甲之坚,反将急急追赶的哥舒部众冲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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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亦率回营轻骑补充防御,与冯宾茹部合而为一,强弓利箭抵住敌军攻势。
哥舒部见对方已成巩固之势,情知再这样零散冲击,不过徒添伤亡,又被赵更年突了一阵,渐渐收拢军马重新列阵,护住桥头待后续大队聚集。
如此一来,两军倒是各依阵势相对而恃,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更年一干人众尽数进入营寨,王二方自略为心安,一边使人密切注意敌军动静,一边检视将士伤亡。
烟尘渐消,两军阵内亦慢慢的没那么喧嚣了……
混乱之中确是吃亏不少,好在伤多亡少,包扎一番勉强亦可重新投入战斗。只是看在王二眼中,不免大是气恼,再放眼去望对方军阵,旌旗虽是猎猎,但其中人马穿梭担抬,显然折损不少,总算是觉得心头怨气消了不少。
若不是分出一部由苏庆节率领去援罗通,趁此机会出营冲杀一阵,说不定另有功劳一件!
王二环顾四下,毕竟是兵力薄弱,有心而无力,遗憾之余,不免思起罗通,未知其部现下如何……
罗通估算处木昆族人已是去得远了,方令众将士上马缓缓随行。此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倒是省却其他心思,敌军若是赶到,亦只有见机行事了。
行不过半日,有斥侯急报,后方已起尘烟,想是追兵将至。
罗通闻之竟是哈哈大笑,勒令众将士回身列阵,以迎来者。
欧楷提醒道:“对方来势汹汹,我军不若暂避其锋,匿于侧旁,待敌军至,自侧翼杀入,岂不更见奇效!”
罗通笑道:“以先前处木昆部走漏消息计算,大军调集怕是没有如此迅速,何况在他们眼中,此次目的不过是追杀处木昆老弱妇孺之众,来的必定是轻骑快马前部先锋。”顿了顿,又道:“不趁这个时候杀他一场,更待何时!”
欧楷恍然大悟,顿觉轻松,“如此说来,阿史那·贺鲁不会出动主力大军前来了?”
罗通蹙眉而思,沉吟道:“以阿史那·贺鲁的性格,岂非任由他人背叛!想来是要以前军擒获处木昆部族老幼,逼迫兰独禄率军来救,却使大军其后,静待兰独禄自投罗网。”
欧楷倒抽一丝凉气,若真如此,眼下这三千“木刺军”可谓是责任重大了,处木昆举族安危尽操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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