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替她拭泪:“我可以装憨装傻,因为我小嘛,他们提防不了那么多。你要是知道了,他们对你就多一分防范,你也多一分危险。你就说,我回来嚷着头疼睡下了,刚刚才唤醒我。”
等到进了厅堂,只有李相和大夫人在。七夫人带着青萝行了礼。李相叹了口气道:“玉棠,你瞒得我好苦!我就奇怪,你当年才艺艳名冠绝风城,女儿怎生会调教不出来呢?”
阿萝正想出声,七夫人已抢先答道:“老爷,是我让阿萝不准显露才艺的,想藏着掖着,有一天一鸣惊人。”
大夫人一个箭步上来,抬手对着七夫人就是一耳光:“贱人!好个一鸣惊人,阿萝今日是惊天了!”
七夫人捂着脸大笑道:“只准她们的女儿找得好归宿,我的女儿为何不行!”七夫人笑着,转了身却对正愤怒的青萝使眼色,不准她妄动。
阿萝脚一软就跪了下去:“是我不对,今天不该帮大姐抚琴!”现下只能示弱,可她心里恨不得跳起来几掌把大夫人和李相打得趴下。
一旁冷眼观看的李相哈哈大笑道:“谁说你不对了?你要不弹这一曲,太子哪能看上青蕾,阿萝,你功不可没啊!”他伸手把青萝扶起,顺势搂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又道:“爹只是气你娘瞒着爹而已,爹心里很高兴,原来我的阿萝也是色艺双绝的佳人啊!”
阿萝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重重的悲哀又浮上心头。李相的表现跟人贩子发现手里的货居然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之后的喜笑颜开有什么区别?自己绝不充当李相卖女求荣的砝码!主意定下,她逼出眼泪抬起头看着李相道:“娘只是为了阿萝着想,爹就不要再怪她了。何况阿萝只会了弹琴,书画诗词连娘的一成都没学到呢,要是爹高兴,阿萝就向娘一样一样学了。”阿萝的语气娇柔至极。
李相盯着她泛起泪光的眼睛,呵呵笑道:“这才是爹的乖女儿。以后可不能再有什么瞒着爹了。很好!”
大夫人趁机说:“我就是怕公主和太子知晓此事怪罪下来。老七,阿蕾当时不争气,阿萝也是为了相府在宴上不丢脸,好是好,可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办才好啊!”
“阿萝终身不再抚琴,反正没别的人知道她会。其他技艺随便拣几样学,相信也是不赖的。”七夫人马上接口。
李相点点头:“也罢,有个会抚琴的青蕾就行了。青菲擅书,阿萝,你就好生跟你娘学着吟诗吧。”
阿萝看着李相眼光始终在她的手上转来转去,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不由得叫出声来:“阿萝还会吹笛!娘说我在乐理上有天赋,正要教我呢。”
李相目光终于转得柔和:“好,会吟诗,会吹笛,也好。”
终于,阿萝扶着七夫人走出厅堂,又听得李相冷冷道:“玉棠,你好生教阿萝,她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懂,但你知道。”
七夫人低声答应。
回到棠园,阿萝的泪就流了出来,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她从未感觉到这样沉重的恐惧。就算当时刚穿越到异世界,成了另外一个人,也没有明确地感觉过这种有理说不清的恐惧。如果不说会吹笛,这双手会不会被李相废了呢?她自然感到害怕。阿萝一遍遍对自己说要动脑筋想办法,去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
安清王府东北角树林之中,一座三层小楼内灯火通明,四下里悄无声息。据说王府内曾经有好奇的小丫头,路经松风堂树林时,看到有只小兔子就追了进去,便再没出来过。府内众人就此将其视为禁地,绕道而行。
小王爷曾招风城浣花楼最红的红玉姑娘进松风堂唱曲,红玉姑娘回来说,小王爷待客斯文有礼,住所清静雅致。于是松风堂又被少女们想象成心中的归宿,期待能与小王爷在此恩爱一生。
此时刘珏正在作画,婢女思画小心研着墨,眼睛只盯着手中的墨条和砚台,用力均匀,不快不慢,小心地不让墨汁溅出,也不发出沙沙的声音。
刘珏在纸上细细勾勒出一个少女的轮廓,罗裙被风带着飞起,又被腰间丝绦上的玉佩压住。只见她身形苗条,削肩长颈,挽就如雾云髻,斜插兰花玉簪,风姿绰约,正是顾家千金顾天琳的倩影。
刘珏满意地瞧了瞧,又提笔凝神,去勾勒美人面上的眼睛。人说画龙点睛,刘珏这一笔画下,顾天琳自当从画中走出来。他脑中不知为何迅速闪过一双剔透晶莹的眸子,闭了闭眼再想顾天琳的眼神,睁眼迅速落笔。待到画成,再一端详,拿着笔又愣住了,怎么画出的是那个臭丫头的眼睛?
思画偷看一眼,心道好一位美女,只是那双眼睛怎生带着野性,灵活欲语,总不像是生在这么一位端庄贤淑的小姐脸上的。
刘珏眼角余光扫到思画脸上的表情,看着好好一幅画竟被那双眼睛破坏了,伸手就要把画揉了,目光触到那双眼睛,又停住,看了片刻吩咐思画:“好生裱了。”
思画垂头轻声应下。
刘珏手指轻轻在画案上敲了良久,张口道:“去桃花宴能有多少人家带有丫头婢女?嗯?”
刘英已在外间跪了足足一个时辰,此时听到小王爷开口,低声答道:“公主请了宁国国戚七户,朝中大臣内眷十四户,带去的丫头婢女共计五十七人,另请风城公子二十三人,均未带丫头使女。五十七人属下一一核实,其中并没有那小女孩。公主带去使女八人,别苑内有使女一百四十六人,也无。”
刘珏越听脸色越难看,那小女孩在一天之内害他中招两次,自己居然找不着她人?堂堂安清王府小王爷被她打晕了绑在树上还被抢了银两,传出去还不如跳进都宁河死了算了。
刘英见小王爷手上青筋凸显起来,心知这是他的奇耻大辱,自己当时却在一旁迟疑着以为主上别有心思,这也不能怪他,以主上的身手,怎么就给一个小女孩劈晕了过去呢?偏偏现在又找不到人。刘英略一迟疑,大着胆子道:“主上,会不会是附近村落猎户人家之女?”
刘珏眼一瞪:“查!”
刘英行了礼,匆匆离去。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