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子离开安清王府领着五万东军前往黄水峡谷“劝架”后不久,安清王也披挂齐整,坐镇风城,监视东郊外的动静。
没过多久,数十条黑影闯入了王府。留下护卫的是青组,得到示警后在松风堂前与这些人又是一番恶战。来人众多,且也是高手,混乱之中,一条黑影跃进了堂内。
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思画长剑在手,护着阿萝,闭门不出。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踹开,跳进一黑衣人:“是相府三小姐吧?我家主子托我带句话,想要小玉活着,就跟我入宫。”
阿萝一惊,却面不改色:“一个丫头罢了,你家主人谁啊?要杀就杀呗!”
黑衣人一愣,低声笑了起来:“主子说,一个丫头不够,就再加上小公主。”
阿萝跟着笑了起来:“王燕回是不是变笨了?芯儿又不是我生的,杀呗!”
黑衣人怒道:“你怎么这般心黑?连两岁的孩子也不救?也罢,你不走也得走!”长剑蓦地刺来。
思画举剑相抗:“小姐快走!”
阿萝大喊道:“你自己保重!”她像只兔子一样从窗口跳了出去,心里一阵紧似一阵,脑袋里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王燕回几时抓了小玉?刘英跑哪儿去了?她跳出窗子,迅速往树林外跑,一心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再说,突然看到一个青组打扮的人,兴奋地跑了过去。那人转过身,却没有蒙面。阿萝一呆,掉头往回跑,心里暗骂青组全是猪变的,都死到哪儿去了。她边跑边呼救,那人轻笑一声,几个纵身赶上了她,伸手一点。阿萝身体一僵,软了下去,那人抱起阿萝,打了个呼哨,离府而去。
阿萝欲哭无泪。暗想,我不想进宫做人质啊。刘珏你比猪还笨!留了些什么人在府里!正想着,前方突然闪过一道剑光:“放开小姐!”
她心里一喜,张眼看去,青影!虽然乌衣骑的人全部蒙面,但长期待在松风堂,她已熟悉了青影的声音和身形。
这时其他黑衣人和青组众人也赶了过来。蒙面人剑一动,已架在阿萝脖子上,略一使劲,一条血痕被压了出来。阿萝感觉颈上一痛,吓得瞪着眼望向青影。
“我家主子说了,人带不回来,就杀了。就算败了,也要两位王爷伤心一辈子。”
青影眼神深沉,望向那人,阿萝脖子上已滴下血来,他挥手让众人让出道来:“我家主人也说了,三小姐少一根头发,他就剐你家主子一刀。”
那人呵呵笑道:“那还得看你家主上有没有命回来!”
阿萝心里一惊,刘珏会出事吗?她心慌得根本不在意黑衣人带着她离开。
青影眼睁睁看着阿萝被带走,气得一剑砍倒旁边的小树:“主上回来,老子真的要挺尸了!”
风城西门军士飞马来报说见到红色烟花,安清王眼中爆发出光彩,回头问赤凤:“人劫走了?”
“王爷刚出门,他们就来了。”赤凤轻声答道,忍不住又多了句嘴,“青影气得不得了,生怕主上回来宰了他。”
“嗯,怨不得他,有你这个内奸报信,来人破了青组布防很正常。”安清王忍住笑,恍若无事,继续下令,“围了太尉府,封锁消息,我要王皇后与东宫诸人全变成聋子!走一个都唯你是问!”
“是,王爷放心。鸽组消息很准,除王太尉昨夜便进了东郊大营外,太尉府及东宫诸臣都已被软禁府中。”赤凤迟疑了下,“属下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让太子妃的人劫走小姐?”
“因为昨夜宫中突然多了五千太子妃的人马,三门已闭,这些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王宫已有三百多年历史,山上葬有我宁国王室的列祖列宗,岂能让王家狗急跳墙,毁我皇陵?”
赤凤听不太明白,依然问道:“可是,小姐这一去,不是凶多吉少?”
凶险是必然的,但这么做却能让王燕回以为她才是那张王牌,而疏忽其他。当初让儿子与四殿下真情流露,为的就是显示阿萝在他们心中的重要。安清王眼中露出复杂的感情:“我要王宫丝毫不损!去吧,依令行事!”
“是!”
安清王的目光远远地望向西方。不知道战况如何,太阳已升至头顶,午时了。
东郊大营,王太尉也急躁地等待着黄水峡谷那边太子大胜后发出的信号,得到信号后他便会带兵攻入东门。南军失了统领,就凭安清王一人,绝对只能束手就擒。况且,安清王站哪边现在还是未知数。外面传令兵入营急报:“报!王宫已见信号!”
王太尉目中露出惊喜,急步出营,往北边一看,王宫方向的空中飘着一抹绿色青烟。他长舒口气,女儿已成功把相府三小姐弄进了宫。
未时六刻,西边空中终于飘起一道绿烟,凝在空中,久久不散。
王太尉大喜,急令道:“太子殿下已于黄水峡谷大胜!东军随我攻入东城门!”
东军得令,十五万人马结阵往东城门而去,士兵高举着燃烧的火把,像一条长龙,蜿蜒而来。
此时东城门南军密布,安清王也瞧到了那道绿色轻烟,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沉声喝道:“把王氏一族和东军将领的家眷给我押上城头,南军随时听令!”
王太尉安坐于马上,瞧着东城门紧闭,墙头上竟传来阵阵哭声。他定睛一看,目眦欲裂:“这个老匹夫!甚是狠毒!”
城墙上赫然绑着上千名人质,安清王笑容可掬,老远就招呼起来:“太尉!本王怕你军营寂寞,让你王氏一族在此聚聚!”
“老王爷这是何苦?以我族妇孺相要挟,岂是大丈夫所为?!”王太尉一字一句,语气怨毒。
“难道太尉想要我宁国士兵互相残杀?为保我国之实力,本王觉得这个法子最简单!”安清王冷声答道。
“你别忘了,太子也是你的子侄!他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你与四殿下勾结,那是谋逆!”
“先皇遗命,令四殿下登基继位,如遇抵抗,以谋逆论处!要看圣旨吗?”安清王不紧不慢地回答,老脸突然笑开朵花,“顺便告诉你,太子已经降了!”
王太尉暴跳如雷:“不可能!太子已发出胜利的信号!”
“哦,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再等一个时辰,我让太子也来东城门与你会会!”不待王太尉回答,安清王大喝道,“诸位东军将士听好了,王上遗命,四皇子继位,念尔等蒙在鼓里,凡放下兵器投降者,一概既往不咎!否则,诛九族!”
城头上哭声细细碎碎飘下来,被绑家眷被威逼着,不敢放声大哭。只听一东军将领怒声喝骂:“安清王以我等家眷相挟,也太过卑鄙!”
安清王道:“如果一名士兵为了国家、为了君主、为了百姓战死沙场,那是英雄,死又何惧?想我宁国几百年来国富民安,其他四国虎视眈眈,难道要在此多事之秋内讧?要自己人打自己人,给予他国可乘之机?本王现在就放人,尔等思虑清楚,王上遗旨是四殿下继承王位!”
话一说完,东军将士家眷被解下城头,东城门大开,被绑的众人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获得自由,哭喊着扑向东军里的亲人。这一瞬间,东城门外哪还有战场的气氛,已经乱成一团。
王太尉气极,提剑就想砍翻一名搂着老母亲的士兵,想想又恨恨然放下兵刃,抬头怒骂道:“老王爷真是好本事!这一抓一放,便泄了我东军士气!”
“太尉莫恼,都是我宁国将士,自相残杀又是何必呢?”安清王闲闲道。
“你!传令下去,准备攻城!”王太尉大声喝道。军令如山,安置好家眷于后营,东军迅速列成队形,准备攻城。
“太尉就不顾王氏一族的性命?”
王太尉慨然陈词:“我等忠于太子殿下,当诛杀尔等篡位逆臣,取首级慰我王氏无辜冤死者!”
此时刘珏刚刚赶到,急急地登上城门:“东军众将士,太子已降,四殿下将于三日后登基!”东军哗然,刚凝聚的士气又开始溃散。
看到城头火光下刘珏的身影,王太尉心里一颤,再听他的言语,险些从马上栽了下来,老泪纵横:“安清王,你狠!你摆出一副支持东宫的模样,暗中却早已和四殿下勾结!”他又大笑道,“燕回早说,如果万一太子战败,我王家百年苦心经营,也不能轻易被毁,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我王家人也绝不言降!”说完看看已无斗志的东军,叹了口气,竟不顾城头王氏族人,带领亲兵往东而去。
刘珏一急,便要出城去追。安清王拦住他:“先安抚东军再说,王太尉必定是入了王宫。”
“王宫有秘道?”刘珏一愣。
“三百多年了,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安清王叹息一声。
到了亥时,子离才带着五千右翼军押解太子入了城。两万右翼军在西城门外驻扎,其他人马返回边城戍守。南军依然驻扎在南城门外,东军已被安抚,回到东郊大营。今夜的风城已经戒严,街道上四处都站有军队。星星点点的火把将王宫团团围住,王宫宫门紧闭,在夜色中似头困兽伏在玉象山脚。
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子离自与顾相李相等一班大臣连夜商议事务。
刘珏扶着安清王回到王府。安清王叹口气:“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忙活一天,还没开打就撑不住了。”说着说着,他全身的重量都移到了儿子肩上。
刘珏小心扶住他,一进门就叫侍从扶了安清王回屋休息,自己迫不及待地奔向松风堂。刚走到房前,就见青影及一班青组死士齐刷刷地跪在那里。他心里一凉,升起不好的预感,嘴上笑骂道:“知道你家主子打赢了,也用不着这么隆重吧?”
青影低头哑声道:“主上哪有输的道理!”
刘珏踢过一脚:“那还跪这儿干吗?爷今儿真累着了,找人来侍候着!”说完边解甲边往里走。走了两步,见身后没动静,他回过头:“说!到底怎么回事!人呢?”
“思,思画受伤!小,小……”青影头触地,哽咽道,“青影守护不力,来人不仅武功高强,还,还破了青组的布控。”
“小姐到底怎么了?你再结巴!给我说!”刘珏如坠冰窖,从头凉到脚。
青影头已磕出血来,迅速回答:“小姐被劫进宫了。青影这就以死谢罪!”
刘珏气极而笑:“好,青组一百七十三人,守个人都守不住?对方来了几百人?”
“六七十人!”青影惭愧得无地自容。
刘珏“噌”地拔出剑来:“我王府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六七十人,哈,对方只来了六七十人!”
“而且青组所有布置丝毫未损,最后等他们进入堂内,才被发现!”青影不知死活又加了一条罪。
刘珏眉头皱了皱:“把玄衣叫来,其他人各自就岗!”
“是!”
玄衣跪在刘珏面前:“回主上,东宫能知道我们的防卫,找到三小姐,属下疑是赤凤所为。”
“哦?”
“当时进入素心斋时,只有他未跟进来,主上一说,属下方才注意。”
“为何迟迟不报?”刘珏一拳砸向桌子。
“是我让他不报的。”安清王装不下去了,觉得这事还是和儿子好生说说为好,省得他迁怒乌衣骑,“是我故意让赤凤投奔王皇后,泄露消息,包括……咳咳,这次青组失守,松风堂的布置也是我让他泄密的。”说完安清王就转过头,不敢看儿子。
“为什么?父王?为什么要把阿萝送进宫?王燕回怎会放过她?”刘珏痛苦地看向安清王。
安清王挥挥手让青影、玄衣下去:“我就挑明了说吧,当初想让东宫知道你和四殿下为阿萝反目,只能让他们半信半疑,而真正的目的是要让他们知道阿萝对你二人的重要性。只有这样,王燕回才会把她当回事,当成能威胁你二人的底牌。阿萝在她手上,她就不会再找另一张底牌。要知道,万一她毁我宁国刘氏皇陵,毁我王宫,即便最后能铲除王氏,我也无脸见先祖于地下!”
安清王叹了口气又道:“让阿萝入宫还有个目的,我要你二人引王燕回分神,我的奇兵方可以最小的伤亡拿下王宫!鸽组昨晚密报,王宫内多了五千兵马,明白这个消息的意思吗?”
刘珏脱口而出:“她要死守王宫!”
“别忘了,城中用水大都来自碎玉泉,要风城几十万人去都宁河取水,城中必大乱!”
“可是,阿萝……”
“你放心,死不了!”安清王安慰儿子。
“什么话?什么叫死不了?就是说她会伤着?嗯?”刘珏立马反应过来。
“咳……也就那么回事了,你急,急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要杀你老子?!”安清王恼羞成怒,一甩袖赶紧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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