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头,太后挽着她的手,把一杯鸩酒递给她说,杀了他,杀了淳,雍晗会爱上你的。她看着那杯酒突然变成了血,从杯子中溢出来,一点点渗过太后纤细的手指,灌注在天青色指套中,最后把整个大殿都染上浓重的腥味。
不。她退后,却挣不开太后的手。那双手如同铁钳般箍着她,面容在一瞬间变成了秦雍晗。在他狂怒的瞳仁中她看到自己的倒影,竟不是一个娇小的女儿家,却是一个危冠广袖的年轻人。秦雍晗高高举着一把剑,青色的剑刃沥血,而在空旷的大殿上突然挤满了跪伏懦懦的老臣。
你们不要逼我。秦雍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不停地摇着头,抓着她向龙塌跌跌撞撞地走去。他的手在颤抖,那柄青色的剑在血气下震鸣,发出栗人的嘶叫。
楚轩瑶睁开眼,还是面阔十六间的大殿,尽头有竹围,上头苍劲地写着一个“仁”字。她在臂弯上揩去额头上的冷汗。自从见到秦越淳的那天晚上,太后语重心长地让她离得远一些之后,她总是梦到秦雍晗杀死秦雍晞的那一幕,每次都真实得可怕。
她不敢再睡,只是趴在臂弯里闭上了眼睛。远远的殿门外,喧哗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涌来,她不由得烦躁地扭过头。
有谁可以在东宫喧哗?她眯着眼睛起身往外看去,堇色的褙子在阳光下繁华的耀眼,高挑的个头和盛满骄傲的眼睛,在金黄色的背景下风头无两。秦矜汐虽然腰间一条金色的阔裹腰长带,站在她面前还是矮了一截。
楚轩瑶嘴角爬上了一丝冷冽的笑意,她的公主朋友有麻烦了,看来不得不英雄救美。
静紫萝是静家的二小姐,大概也和秦矜汐在天家的境遇差不多。但是秦矜汐看到她着实要呲牙咧嘴——皇兄和母后都很严肃地告诫她不要惹静紫萝,要礼让,礼让……久而久之,静紫萝也被娇纵得目无尊法。静容恭很宝贝这个小女儿,隐隐也有些借她的风压制天家的意思。作为雷城十公卿之首,他要把秦雍晗这颗太过特殊的钉子慢慢按回原来的轨道,若是不成,就只好拔掉了。
秦矜汐很争气地站在殿门口忍,就是不肯让她踏进大殿一步。她看着楚轩瑶终于迈着拽拽的步子轻盈地划过光洁的金砖,不禁松了口气;可一看到她眼神里透着恣睢的冷意,又屏住气息吊在那里。还在一旁絮絮挑衅的静紫萝轻蔑地睇了她一眼,这是她从来没有在帝都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过的身影。她就是皇储妃、那个被一关关了五年的晋庭王女了吧。本来就是来寻皇储妃的,为了那个素衣男子轻轻一句称赞,便定要和她分个高下。
楚轩谣和静紫萝一碰面,说了三句话,后者就恨不得飞到洛寰宫去。
“酷,酷到以后都用不着冰盆了。”秦矜汐看着静紫萝出去的脚步,又望了望洛寰宫的方向,哀怨地瞄了她一眼。本来嘛,回宫还能去母后那里撒撒娇,去皇兄那里撒撒泼,现在说不定真得能被禁足了。
楚轩谣说了三句话,每句话一个字,滚。
“你能怎么办?和她讲理还是和她论辩?她本来就是来给一个下马威的。”楚轩瑶揽过她的肩带她到殿内,“怎么样,开心吧。大太阳底下站那么多会儿不怕把邢家小少爷掉了啊?”
秦矜汐抚开她的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只是静静地牵着说:“你能不能醒醒,不能一直都那么不正经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楚轩瑶一点头,“我很正经。”
“她是静紫萝!你给我皇兄惹了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秦矜汐自己也觉得挺憋屈,堂堂公主却不敢得罪一个公伯之家的女儿。楚轩瑶低头不响,不知道应该愧疚还是拍手称快。“你放心好了,给她吃点教训不一定是坏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怕他们再有本事也不敢归罪晋庭。”楚轩瑶拍拍她的肩膀,无声地走开了。
秦矜汐回身看了一眼她有些落寞的背影,长长地印在光滑的金砖上,突然觉得是自己插了她刀。她跑上去固执地坐在死党身边,“其实你骂她我很开心的。”
楚轩瑶不说话,自顾自枕在手臂上睡觉,良久才听到她幽幽地讲:“今天恐怕没那么太平了。”
———————————————————————————
墨王在御书房里头细密着眼睛,看阳光斜穿过窗牖,夹杂着细小的尘烟在流光中飞舞。
“每天赖朕这里不好吧?”秦雍晗颇有些哀怨地从满桌的奏折中抬起头说道。同样是皇子,他每天累死累活的,用楚轩瑶的话说就是白天做牛做马,晚上做种牛种马。而秦雍睍就可以借着太妃的风好好休息上大半年,每天游荡来游荡去,闲得没事坐在御书房里头睡午觉。
秦雍睍温和一笑:“皇兄,一人一命。”
秦雍晗潜回奏折中,“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娶房媳妇?王妃慢慢来没有关系,连个侍妾都没有,也怨不得全雷城的待嫁闺中全部眼巴巴地望着墨王府。”
“哪里,”墨王笑着扭过头,“还有一半望着太学祭酒府不是?”
“饕餮。天下十分,你占五分,白玄雷占五分。朕这个一分没占到的人都没说话,你倒在这里埋怨起来了。”
“可皇兄最不寂寞了不是?”墨王抿了一口茶,把手交叉枕在脑后看着承尘道:“我只想和一个人过一世。”
爱情,从来都是一生一世的事情,怎可当作儿戏。他一定要给她最好的,让她踏实让她安心,不要像任何一个宫里头的女人一样生活在惴惴不安中。小时候看着母妃就总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他不想他爱的女人也是这样慢慢老去。她不需要太过妖冶的容颜,也不需要太好的家世,他只是想她有一双很清浅的眼睛,能安静地听懂他的琴音。
“哪家女儿那么好福气啊?”秦雍晗撑着头带着点玩世不恭看着他,右手上的白玉扳指像黯淡的蝶衣,又像一滴眼泪,永生永世也抹不去了。
秦雍睍吹了一口气,把额前的发吹了起来。然后轻轻说:“不晓得。”
秦雍晗低下头去无声地笑起来,“你们就都指着朕做媒人做月老做红娘。邢绎和朕说过好几回了,说朕把他的名声搞臭了,现在全雷城没一家敢把女儿嫁给他,吵着让我赔他一房媳妇。”
秦雍睍亦坏笑道:“老邢最猴急了,白先生都没有他那么急——干脆把南枯家的女儿嫁给老邢吧,他以后就会求着让他永远喝死在春盛楼里的。”
秦雍晗伸出手来指了指他,意思是没这话要是被邢绎听到,保准半夜潜到墨王府把你砍成十八段。“白玄雷,他用得着急吗?他走到街上,马上被人在脖子上套上红绳牵走了。”
秦雍睍大笑起来,怎么也不能把帝师和牲口想到一起,而且怎么也不能把冷着脸的秦雍晗和他的笑话想到一起。
“皇上不好了……”连隅匆匆走到御书房门前,里头两个人立刻止住了笑声。秦雍晗按着朱笔拧了拧眉道:“又怎么了?”
连隅小心地俯下身道:“储妃娘娘和静二小姐起了龌龊,现在静贵妃正在赶往东宫。”
“静贵妃碰到皇储妃总是沉不住气。”而那个做人像做梦,讲话像讲故事的皇储妃看见谁都沉不住气。墨王心下有些希冀这场龙争虎斗,而秦雍晗拂袖而出,皱着眉头风行火掠地朝步出御书房。
———————————————————————————
果然,楚轩瑶的第六感出奇得准。不过半个时辰,静毓诗就带着静紫萝杀过来了。紫盖蔽天,步辇宝焕珠光,但下来的人却不那么光鲜,只是一件高束纹领,披着镂金的纱珑。
静毓诗牵着静紫萝的手,看了东紫一眼,后者会意着命众人退下。所以只是她二人和锦叶悠然地踏入东宫。
静贵妃居然可以随意出宫?楚轩瑶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秦雍晗说过,自己由她调教,调教的范围原来不止是宫规仪节。既然学生都已经出宫了,老师没有理由不能出宫呀。
楚轩瑶失魂一般往殿外步去,秦矜汐喊了声“等等”便疾疾跟上。她们没有看到,青色竹围后闪进两个人影,正隐在屏风后等好戏上演。
“小妹顽劣,还望储妃娘娘恕罪。”
静毓诗迈过门槛就是盈盈一拜,静紫萝亦是低着头安分地行了大礼,楚轩瑶道了句“免礼”,也就把她们扶了起来。静毓诗有一张很耐看的脸,远山黛淡淡妆,只是其上鲜有表情,总是温温凉凉,太过安静罢了。就连她身上的茵犀香也如此缠绵悱恻,并不浓烈的味道却可以在她经过的地方留下不灭的痕迹。
说不定也能是个褒姒之流。
静毓诗没有躲开她探询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接过锦叶递上的食盒,对秦矜汐和楚轩瑶说:“小妹被家父娇宠惯了,有冲撞的地方还请娘娘海涵。”随即领着静紫萝步到文玉几旁,把食盒中的精致菜色布好,回身对楚轩瑶二人道:“殿下与娘娘终日习文,定是辛苦非常。无以赔罪,还请娘娘与殿下小酌一杯,以释前嫌。”
喝酒?楚轩瑶狐疑着挪步,还好她从小就是个酒痴,半岁的时候外公就常把白酒沾在筷尖让她吮,初中毕业同学会灌下四罐啤酒没事人一样。她慢吞吞走到文玉几旁入座,才发现静紫萝并没有坐下,只是垂立在静毓诗身旁。
“矜汐……”她回头喊还站在原地的秦矜汐,眼神有点无奈。
“皇嫂,”秦矜汐也慢慢踱过来站在楚轩瑶身后。“我就不入座了,我已经用过午膳。”静毓诗微微一笑,看着她一脸黑保安的表情,慢慢低下头斟酒。
“这是家母酿的青瓠酒,虽然比不上晋域的正宗,但是在雷城也是极少的好酒。”
楚轩瑶举起酒放在唇边一嗅,一股馨香扑鼻而来,带着使人迷乱的疯狂。“好酒。久闻静夫人酿的酒甘咧可与贡酒相当,果不其然也。”她一饮而尽,嘴里称赞着那个从来没什么交集的静夫人。
“听楚夫子夸赞娘娘天资敏人,”静毓诗小酌一口,看着她嘴角微扬,“不愧是楚国主的女儿。”
丑丑你……不要拿我和我那个爹比,楚轩瑶在心里这样说着,看到静紫萝忽然间瞪大了眼睛,就晓得一定是身后站着的公主殿下露出强憋笑的神情。
不知怎么楚轩瑶有种很跌宕的预感,今天出门就被暖坞阁的门槛给绊了,一定不顺到底。“轩谣愚劣,并不是很会念书。”
“哦……原来是这样,姐姐本来还想考考娘娘的,好帮娘娘去太后那里说说好话,现在看来……”静紫萝骄傲的神色从瞳仁里一闪而逝,自己的文采绝不输给牧琏清,所以姐姐才会允许她跟来的。
“紫萝。”静毓诗轻呵,又温言道:“毓诗也只是略通文墨。不过既然皇上把娘娘交给毓诗,就总想给皇上个交代。今日太后问起来,不免语塞,前些日子怠惰了娘娘的学业,还望娘娘恕罪。”
“哪里……”楚轩瑶小抿了一口,心想若是你前些日子真看着我上课,估计直接昏过去了。
“紫萝的话娘娘切莫放在心上,什么考不考的,毓诗没这个能耐。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楚轩瑶,眼中斑斓一片。她又为自己斟上一杯,“本来只是想有好酒,君子见机,能与娘娘行酒令以增乐。既然娘娘没有意趣,那便……”
楚轩瑶“呵呵”一下放下酒杯,“我并未说不行啊,只是不知道怎么个行法?”
“自娱罢尔,不必太过苛刻。不过,句中可都要带上个‘酒’字。”静毓诗温娴道。
“好,不知谁先起头啊?”
“娘娘位尊,自然是娘娘。”
楚轩瑶“嗯”一声点点头,又是一饮而尽——她已经准备好耍赖了。“我要酝酿酝酿。”
“请。”静毓诗的眼睛亮了一瞬,因为她已经看到秦矜汐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静毓诗知道她们最怕什么,若不应战会被人耻笑,而若战,恐怕也会倒在紫萝的经纬绣章中。
楚轩瑶轻轻耸了耸肩膀,端着酒杯悠然而起。“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月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看着她带着一丝微嘲懒懒地瞥自己一眼,静紫萝心里猛得一沉,然后听到自己战栗的声音说道:“里头没有酒……”静毓诗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未多变颜色,只是抬起头睇她一眼,眉头却不自禁地飞快一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隔着竹围,有两个人屏息。若不是亲眼所见,秦雍晗怎么都无法相信,那个总是犯犟的皇储妃可以那么恣肆地作出徜徉千里的诗篇。而身旁的墨王已是痴道:“此天才也!”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听到此处静紫萝已经彻底败了,酒已出,她没有任何翻盘的自信。她看着那个人身着最博雅典丽的深衣却唱着最自由不羁的古调,翩然似谪仙,抬手举酒一气尽,隔月云罗吸风饮露,就知道这个人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了的魔魇。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楚轩瑶微笑着坐回文玉几旁,为自己斟上一杯,看着静毓诗的眼睛说:
“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诗。”良久,静毓诗才击掌道,“听娘娘吟过诗,这酒令也没有必要行下去了。毓诗输了。”
秦矜汐一边忿然居然不告诉她能耐那么大,一边不依不饶道:“怎么会呢?紫萝出口成章,皇嫂不想争了,恐怕紫萝不肯罢歇吧。”
楚轩瑶并不阻拦她,只是低头酌酒。直到听到静紫萝带着落寞说:“我输了。娘娘诗文冠世,不敢班门弄斧。”顿时心里浮起一丝罪恶感,好像有毁掉祖国的花朵的嫌疑。“哪里……”
静毓诗不再说话,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楚轩瑶亦自斟自饮。过了一刻她才晓得,她在拼酒!头大……这个女人就一定要压倒自己吗?
“怎么办?”墨王凝着眉回头问秦雍晗。
“等。”君上如是说。
申时。
“喂,静毓诗已经走了,你还喝!”看着静毓诗有些虚浮的脚步,秦矜汐不无快意。她一把抢下楚轩瑶的杯子,把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人家走远了,不用再灌了……”说罢便倒吸一口冷气,揉揉眼睛看从竹围后走出来的两人。她一边叫“皇兄”,一边狠命推着楚轩瑶。结果楚轩瑶低着头冷着脸一声不吭,手又向酒壶勾去。秦矜汐对着他们咧了咧嘴,忙腾出手又把酒壶取走。
楚轩瑶这时才缓缓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她说:“我想唱歌。”
秦矜汐看到楚轩瑶的瞳仁中黑黢黢,一片混沌不堪,便点点头说,“乖,回去唱……”
楚轩瑶又低下头去,乖乖把手叠在文玉几上,大袖上沾上了酒渍。她好像思虑了良久,抬起头缓缓地说:“不行……我想唱歌。”
秦矜汐脑袋“嗡”一声爆鸣,她这个兄弟还真是命途多舛啊。她求救似的把目光投向她的皇兄,不料秦雍晗自动屏蔽,连墨王也玩味地一笑,跟上秦雍晗的脚步坐到上一次监课的位置上。
秦矜汐没有办法,只好允了她。“那你就唱吧,轻轻唱给我听……”楚轩瑶温顺地点点头,突然站起来撞翻了青木樨椅。秦矜汐忙扶着她站稳,可她不肯消停,一脚踏在椅上就准备往上爬。
“你要做什么?!”秦矜汐惊呼,还不忘条件反射地对皇兄们咧一下嘴。楚轩瑶明显没有感觉到尴尬,借着她的力爬上了椅子,一脚踩在秦矜汐的手背上,然后是文玉几。
“我要唱歌。”她高屋建瓴地对秦矜汐讲。秦矜汐甩着手跑到秦雍晗身边,气呼呼地喊:“我不管你了!”
秦雍睍坐在椅子上,看她站在文玉几上摇摇晃晃,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欣喜。从苑清宫到出云宫到东宫,即使她从未注意过自己,即使总是与她擦肩而过,他也无法潇然地把她当作陌生人。
“花田里犯了错!说好——破晓前忘掉……花田里犯了错拥——抱——变成了煎熬……花田里犯了错、犯错像迷恋镜花水月的无聊……花田里犯了错请——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他手中的茶盏滑落,因为她口齿颇为清晰的歌词!他偏过头看到秦雍晗亦是一脸迷惘,而后那迷惘渐渐转为了愤怒,最后把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忙摆手道:“不是我!”
那边厢楚轩瑶自顾自唱下去:“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你说你好累,你无法再爱上谁——风在山路……吹,过去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
秦家三兄妹瞬间醍醐灌顶,秦矜汐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来她在晋国有老相好。”
“她上帝都那年才九岁!”秦雍晗压着声音凛然道,得到皇妹同情的眼神。楚轩瑶已经收拾起后悔的神情,摸索到几支毛笔捏在一起,放在嘴边当麦克风。她换上怨妇的表情开始唱:“我孤单!我不安!思绪被封住了口,黑夜却还是不罢手——强颜欢笑背后,在暗淡中摸索,我祈祷只愿你听得到……从分开,到现在,我过的我在习惯,伤痛却依然在扩散——时间不听使唤,为回忆上了锁……这段情我已放不开……”
秦雍睍终于发现她唱得歌很特别,曲调悠然不说,歌词也非常通俗流丽,不由得取下发簪为其击节。一曲毕便不由得赞一个“好”字。
“好个……!”秦雍晗差点爆粗口,因为秦矜汐一边听一边安慰他:“皇兄,这首是唱给你听的。”
“胡说!我跟她从来没有合拢过哪来的分开啊!”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哦——几十个世纪后出土发现,泥板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哦哦……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哦——用楔形文字刻下了永远,那已风化千年的誓言一切又重演——”
秦雍睍清雅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斜嘴,愣了良久直到秦雍晗感叹道“佛经都能唱啊”才回过神来,自动忘掉楚轩瑶的倾情狼嚎。
“多少故事多少唏嘘多少余味——千古以来都为红颜。有多少深深浅浅痴痴怨怨缠缠绵绵,不到结局没人能解——威尼斯的泪——像琉璃易碎——说到感情有人懂得转环,有人太绝对——为你湿的泪在午夜梦回——其实明明了解就是在当时,解不开的结……”楚轩瑶唱完这一曲已经太过激动了,毛笔在嘴旁画了不少条条圈圈却还浑然不知。她同样不晓得因为她的咬字不清,秦矜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皇兄皇兄她要为你死了你就待人家好点吧!皇储妃要殉情了!”
秦雍晗把呲牙咧嘴的秦矜汐一把按到椅子上,“不要以为皇兄宠着你就不会禁你的足!”秦矜汐挽下嘴角“哼”一声怨忿地闭了嘴,下一刻却立马被楚轩瑶的歌声撬开了。她在唱《buring》。
“她在唱楚地方言吗?”秦雍晗转过头问秦雍睍,后者摇摇头,“不像——而且不是任何一国的方言。”
“嗯,”秦雍晗点点头,良久之后突然后知后觉地问:“那她在唱些什么?!”如果他知道把歌词翻译成大夔通用语言是什么意思,估计会即刻暴走,把楚轩瑶扔到冷宫里头去。<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