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一年九月
原以为承德出了什么变数,雍正帝一回京就会立刻召见我。但是那么多天下来没有,整个朝廷都以一种山雨欲来却又出奇平静的方式等待着,而这对我来说,就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九月初八,基于明天就是重阳节,按道理是应该出门的,但是应为这一阵子的紧张气氛,谁也都没出门的兴趣。而我的恐惧也越来越深----姐姐的这个风寒病得太久了,以往即使是病着,逢年过节她不召我进宫也会派人送来礼物看望我。而这次,雍正帝连着一点敷衍都懒得做到,他似乎不在乎或者说故意让我知道我姐姐的处境,这是为什么?
还是,他要我被动的去找他,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十七,我今晚上入宫,你不必等我,明天我们照常过节。”皇帝很想张扬这件事,就证明这件事一旦张扬出来对他有利而对我们有害,所以我就需要压住阵脚,万万不能因为乱了阵脚而露出破绽。
“明天我们还要?”十七阿哥有点吃惊,但是马上反应过来:“我去准备,但是你太累了,明天我帮你应酬算了。”
刚开始他不明白我在这几天几乎殚精竭虑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坚持大摆宴席。但他那么聪明一想就明白,我必须这样----禧皇贵妃的真病假病已经成为众多人猜测的话题,而宝亲王的远行更让朝野上众说纷纭,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不是马上出现在公众的面前,造成歌舞升平的假象,那么立刻就会有很多不利的传言流传于街头巷尾之间。
我必须站出来。即便现在要面对很对人地质疑,即使现在有很多早就嫉妒我眼红我的人已经开始准备棒打落水狗,但我就是不能退缩。“不,十七阿哥,这里没有你的事,他们要看的人是我。而我,也绝不会因为几句留言就倒下!”如果我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我就不配活到今天。
“好的,我等你回来。”
一阵温暖的感觉包围了我---我等你回来,我只需要这一句就够了,让我知道起码有一个人会一直跟我站在一起。只需要这样,我就用勇气一直撑到最后……
雍正十一年九月初八.夜
紫禁城是有宫禁地。能在夜晚出入宫廷不容易。但是这点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宫中地侍卫几乎都是我地人。这一点想是雍正帝也很清楚。因为我地深夜到来并不突然。养心殿几乎是灯火通明地在等着我。
“陛下是在等我吗?”真地很厉害啊。为了抢占这个先机。为了逼我主动过来找他。他居然宁愿这样整夜整夜地等待-
虽然我承认他心机深沉。但我绝对不相信他能算出我究竟会在那一天下定决心去跟他摊牌。所以他只能一直等……
“你认为你很值得等待?”嗤笑了一声。却笑得很冷:“钮钴禄.绮云。你别把自己看地太高了!”
“太高与太低都不重要。关键是看陛下想怎么样。”对于他地别扭性格我已经不想领教。绕圈子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开诚布公:“我姐姐跟了您那么多年。就算病了。好歹我这个亲妹妹可以去看一下吧?还是。陛下做了什么。不敢让我们姐妹碰面?”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恨声骂完。他又有一点懊悔。但是别扭地偏过头不看我。“你应该问问你姐姐。你们都做了什么!”
“很多。”包括前阵子的战事,包括朝廷上下,包括后宫地点点滴滴----胤,你选择了当一个皇帝,但你应该明白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当皇帝的同时你就等于选择了欺骗跟背叛,谁让你的感情都染上了功利,谁让你让周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权力的泥沼,这一点,你不该去愤恨!
姐姐,那么爱你的姐姐。也要选择不同的方式去做你地女人。争斗血腥尔虞我诈都是你的皇位所带来的,你怪得了谁?!
“朕不是说年秋月。也不是说跟蒙古的战事!”我的眼睛眯了眯----原来他都知道,难怪他眼都没眨的就夺了岳钟琪的兵权:“你知道朕在热河遇到了什么?这些天你大概是挤破脑袋都没查出来所以你才迫不得已跑这一趟吧?朕给你指一条明路。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盟友----相信天地会会告诉你,承德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他居然连我跟天地会的关系都清楚?这怎么可能?
我忍不住地一步步后退到墙角,感觉自己的身上阵阵恶寒,连肠胃都有一阵止不住的恶心。
“怎么,你害怕了,你这样的人也会感觉害怕?”他追上来,握紧了拳头,几次挥动我都怀疑他想卡住我的脖子:“你知道朕想起了什么?朕想起了当年十七弟莫名其妙被那帮反贼掳劫,想起来当年朝鲜世子的事情----是你,都是你,朕当年还一直替你遮掩,你那时候才多大,你才十三岁!”
“不,不是这样……”朝鲜世子的事情是意外,十七阿哥的事我也不想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即使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朕始终选择原谅你,朕实在不愿意用一个词来形容你---钮钴禄.绮云,你何止笑里藏刀,你何止心如毒蝎!”大手终于卡住了我地脖子,但是我几乎失去了反抗地勇气----我想起了我对十七阿哥的欺骗,他到现在还以为我当年是为了解药迫不得已,我跟天地会地关系我到现在都瞒着他。
“钮钴禄.绮云,你不是口口声声很爱十七弟吗?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爱?当年你连那么小地十七阿哥你都出手暗算,你有没有人性,你口中的爱可真虚伪!”反观他自己,那不是更虚伪,钮钴禄.绮云甚至连爱都否认了。
“你在承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停在我的脖子上。却没有用力----我也没有动,我知道他要是只想杀了我,就不会那么劳师动众。我自认为做事很小心,我布地局连十七阿哥我都不让他知道----不是为了欺骗,而是为了保护。我想不通,贵为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真的想知道?你确信你真的----”
“我必须知道。”我失误在哪里,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
“朕在快到城的路上遇刺了。”看见我没有任何表示。胤本来已经趋于平静的脸马上又染上了怒气:“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你站在这里,证明没被刺死,有什么好问地。
“说不是你啊!你不都那么喜欢装无辜吗?”手没有卡著我的气管,却把我的下巴捏得生疼:“你知道朕当时在想什么吗?朕在想朝野之上还有谁希望朕去死?后来朕想到了,只有你,只有你绮云!”
原来你认为是我干的,这样也对,我几乎被你逼的穷途末路,刺杀你的注意我不是么想过。只不过还没部署好----胤,你心太狠,做事太绝,是你先对我发起进攻的。而如今,你却来指责我想杀死你,你是不是早就准备把我逼得走上这一步,而现在却跑来义正词严的指责我?
“陛下既然认定了,那就当是我吧!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很奇怪的人。认定了我,却不断希望我可以否认,见到我承认了反而把自己气得不行:“绮云,你既然看到朕活着回来了,就应该才猜到那些人地结果……”
我有什么好才的,活着的活着,死了的死了----我一直都是这样过的,想要的,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不想要的。不想要也会被逼着去抢……
“他们中有一个绝顶高手,本来朕是没机会活着回来的,但是当他闯入内帐时却出现了意外----”我听见了绝顶高手,立刻想到了陈淮风,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而这么细小地变化也没逃过雍正帝的眼睛:“他看见了弘历,你知道他脱口喊了一句什么吗?”有点玩味的看着我。
那个什么的?我也记不清了,我记得陈淮风好像跟我提过另外一个孩子的名字,可是我没怎么在意去记。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算不如天算,这么一个微小的失误。居然让我溃败到几乎全盘皆输的地步……
“谁是少君?”下巴被挑起到一个几乎会脱臼的地步:“你认识地。看你刚才听到消息的表情,朕确信你认识的!说!那个什么少君跟弘历是什么关系?”
全盘皆输!满盘皆输!溃不成军……
“你说啊!谁是少君。是不是你没进宫前认识的男人,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弘历。为什么?”胤几乎流出了眼泪:“是你告诉朕弘历是朕跟你的儿子,朕细心培养了二十年,朕一直有个希望,朕希望总有一天咱们一家三口可以在一起……”
“说呀,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朕,耍着朕好玩吗?”狠狠地一拳打在我身后的墙上,可我已经没空关心他的拳头----弘历确实是你的儿子,我跟你之间几乎就这一件事我没有对你撒谎,可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这么复杂离奇的故事你还会再相信我吗?
“钮钴禄.绮云,你这个狠毒你女人,你居然妄图玷污皇家血统,你等着,朕要你跟你姐姐都付出代价!”
我突然惊醒过来,我发现我一直思维都进入一个误区----我一直担心姐姐的安慰,却忘了我最最该担心地人----
弘历,是弘历,既然如果雍正帝认定了他不是自己地儿子,就一定不会留他在这个世上,他多活一分钟那都是耻辱。而为了遮掩这件丑事,姐姐暂时只能病者,相较而言弘历要危险得多!
“不要动弘历,他真的是你地儿子,杀了他你会后悔的!”情急之下我几乎贴在他地身上,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我以十七阿哥的性命起誓,弘历真的是你的儿子,你们不能父子相残。”
“他是你的儿子才对!”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来这一句:绮云啊,你光顾着护儿子,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好伙伴怎么样了吗?”
对了,陈淮风!不该失败的人却失败了:“陈----”我突然想起雍正根本没提陈淮风的真实姓名,我不异为不打自招。迎着他讽刺的眼神,我不想再隐瞒:“陈淮风,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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