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吴文采始终合不拢嘴。
这一日,他提着十几斤肉,到了城西十八里外的一座茅屋,一进门就抱怨道:“星眸妹子,你们这是三天就换一个地方啊,狡兔三窟也不过如此吧?”
星眸道:“老是有人想打哥哥的主意,住在渔屋也不是办法。”
吴文采笑道:“我打听过了,最近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洛家比武招亲上,谁还会关注雷兄弟?再说了,贪图你兄妹银钱的,多是下九流之辈,容易对付。真正上了档次的道上人物,却又不在乎这点小利了。”
“说得也是。”星眸一听比武招亲,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强颜欢笑道:“倒是苦了吴大哥了,每次都劳烦你来送吃的。我家哥哥的食量,真是一天比一天吓人……”
“都是自家人,客气作甚。”吴文采笑呵呵地说着,带着一丝憧憬道:“你哥哥食量骤增,那可是好事啊。前几日他告诉我,他突破了瓶颈,怕是到了外家巅峰了。初时我还不信,如今却深信不疑。早听许多老江湖说过,外家功夫练到极致,日啖一牛!”
星眸一惊:“吃这么多?”
吴文采点头:“是啊,这笔账不可细算。以前还好,一头肥牛不过十余两,可如今这世道,有些诸侯门阀收纳流民,开垦田地,耕牛奇缺,连牛犊子都涨到二十两一头了……照这般算计,一年就是七千多两啊!”
顿了顿,吴文采叹道:“当然,也不一定非要吃牛肉,有肉就行。照他这般吃法,我估计一年四五千两是少不了的。啧啧,果然是穷读书富练武啊!”
星眸讶然道:“不能吃点素的吗,为何偏要吃肉?”
吴文采道:“你有所不知,内家武者练精气神,外家武者须得靠外物补充。动物血肉中蕴含着大量精气神,外门武者就得吃肉。若吃素的,于事无补。”
星眸道:“不是说练了内功食量会锐减么?”
吴文采:“是有这种说法,内功练到高深处,凭借内息吐纳,可几天不饮不食。等雷快修炼到‘凝气期’,当可吐纳真气,食量锐减……不过,凝气期乃一道分水岭,到了凝气期便是江湖公认的一流高手了。没个数十载苦功,难以达成,除非像那田家公子爷一般,服下暴增功力的灵丹妙药,二十岁便到了凝气期……”
星眸心中一动,问道:“吴大哥最近修炼得如何了?”
吴文采笑得异常闷骚:“那部《岐黄诀》,我研究了几天,稍微有点眉目,隐约摸到一点引气的窍门儿了。若一切顺利,估计三年五载后当可略有小成。嘿嘿,想不到我等盼了十余年,终于得偿所愿,这都是你家哥哥的功劳。星眸,以后你兄妹有事只管招呼,我老吴上到山下油锅绝不含糊!”
星眸笑了笑,心情却很沉重。
藏龙上人那芥子袋内,共留下黄金三百两,可兑换三千两纹银。对从前的兄妹二人来说,这本是一笔巨富,一辈子都花不完。可是替小桃红和小可人赎身花去二千三百两,一粒金刚丹花去五百两,雷快还把原来存下的三百两小金库给了二女做盘缠,就只剩二百两了。
最近这厮海吃海喝,几乎倾家荡产。
“哥哥明知道快没钱了,还浪费百两银子,替我置办了好多漂亮的衣裳。如今我身着绫罗绸缎,哥哥却常年一身布衣……”
心中五味杂陈,星眸定了定神,道:“吴大哥既然愿意帮忙,小妹有一事相求。”
吴文采道:“什么求不求的,妹子只管开口便是。”
星眸取过最后的一锭银子,道:“劳烦吴大哥替我买一匹绸缎,要黑色的,哥哥自称墨面小黑龙,眸儿要替他做一套配得上身份的行头。”
吴文采却不接那银子,这个替雷快敷药都得收半价的守财奴,今次难得地豪爽了一回:“妹子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直接去帮他买两套气派的衣裳。”
“不。”星眸态度坚决,喃喃道:“我要一针一线为他缝一套。”
“好,此事包在我身上,明日我便将东西带来,先告辞了。”吴文采见星眸眼色,似乎明白了什么,未拿银子转身便走了。
对星眸的要求很上心,吴文采回到城里,便去布庄买了一匹上好的黑缎子,连一应针线都备齐了,这才回到家中,闭门苦练那岐黄诀。
他却不知,房外正有高人将他的举动看了个通透。
那赫然是一名蒙着面纱的绯衣女子,默默观察了一阵,绯衣女子飘然而去,眼角有一丝笑意:“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秘笈都是那位前辈随手赏给徒弟的。呵呵,前辈,小女子不敢跟着你,只有跟着‘这位师兄’了,也算是替您保护师兄的安全。前辈挑的弟子果然不凡,这位师兄悟性还不错,短短数日便有引气之兆。不出意外的话,三年内可到聚气后期,在江湖中这样的悟性也算是上佳了……”
片刻后,绯衣女子接近了城内最大的府邸。
她却不走正门,几个起落间便进入了府内后花园。
后花园有着吟风弄月专用的石桌石凳,此时此刻,正有一名身穿华衣贵气至极的三旬美妇坐在石凳前,也不知在赏花还是在想着事情,那有若寒潭般深邃的美眸中,时而闪过不可捉摸的光芒。
绯衣女子不请自来,华衣美妇并未感到半点惊讶,漫不经心道:“师妹,最近几日,你颇有些古怪,也不知在忙什么?”
绯衣女子不答反问道:“师姐,你说我武曲国共有多少魂境以上的高人?”
“师傅当年说过,魂境即是半仙,武曲境内这样的高人不超过五指之数。如今多年过去,有人坐化,有人突破,我估计还是不超五人……”华衣美妇如数家珍,话锋一转:“你问这个作甚?”
绯衣女子道:“师姐,若有这样的高人相助,我等的计划有几成把握?”
“还用说么?你我身边若有那等高人,大事可成!”华衣美妇语气颇有点无奈,“可那样的高人都爱惜羽毛,轻易不会出山。每到乱世,总有低阶修士为了那天命所归的‘东来紫气’,跳出来指手画脚,各辅其主,把那些诸侯糊弄得晕头转向。真正的高人,都是最后关头才出手,得了国师封号,炼化了‘东来紫气’,立刻又隐居深山再也不出现了……”
绯衣女子沉默不语,心中念头连转:“师姐说得不错,那位前辈怕是轻易不会出手。这等高人早已窥得一丝天机,我便是苦苦相求也没用……那七日之约,我到底要不要带师姐去见见那位前辈?罢了,前辈性子古怪,无法捉摸。我若擅作主张,保不准会触他逆鳞,此事暂且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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