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最后三个字,綦毋竹只感到一阵眩晕,毕士英,成了她此时的精神支柱,她想让范高咏死了心,也想断了自己的退路。
范高咏,这个几乎凝聚了岑雪玄的英武、豪放,毕士英的机敏、体贴的倜傥书生,在她心境最为孤寂迷茫的时候,一连数次搭救于她,又肯为了她不惜一切的脱离邪恶的天音教,对她来说,未尝不具有相当大的诱惑力。
岑雪玄,永远只得是朋友,毕士英呢?日后相逢,恐怕已是陌路萧郎了。每每想到这些,姑娘的心都要碎了。别看她的外表是那么刚强、坚毅,可是内心之中,同样渴求异性的抚慰和呵护。
范高咏的出现,使她的心湖荡起涟漪,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偏偏是死敌天音教的人。他说他可以远避世事红尘,真的能做得到吗?难道说只要自己保得一时平安,就任由那些满清走狗,去蹂躏中原武林吗?师父、两位师姐舍出了生命,难道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不,决不!她决定拿毕士英作自己最后的盾牌,但是,此一招却如同一柄异常锋利的双刃剑,用来打击范高咏,固然是有力无比,而对于她自己来说,同样也是毫不留情。就好象重新撕裂了她心头的伤口,再揉进了一把盐,难以承受的痛,一刹时,浸蚀了她的心灵。
此时的范高咏,真好似三九天喝冰水——透心的凉。自打两年前,在林台天的大女儿林迎的结婚庆典上,第一次见到神刀玄女,便对其暗生爱慕,难以忘怀。
怎奈,綦毋兄妹萍踪江湖,居无定所,而他自己又肩负控制、策反楼青峰的重任,无法分身,就这样延宕至今。定州客栈中的意外邂逅,令他心底埋藏已久的爱火重燃,并一发不可收拾,几近痴狂。
为了得到姑娘的芳心,他可以开罪师兄,可以背叛天音教,却哪知,到头来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时间,铁卷书生神情木然,万念俱灰。
忽的,范高咏侧耳谛听,继尔面现惊惧之色。焦灼的目光在周遭左看右看,最后落在了神刀玄女的身上,猛的扑过来,不等刚刚恢复的姑娘有所反应,已然出手封住了她的大穴,口中急促的说句:“竹姑娘,范某为形势所迫,多有得罪了。你我既然今生无缘,就只有来世再会吧。”嘴里头说着,双手飞快的解开了神刀玄女腰间的大带,并扒下了她外面的夹袄。
起初,綦毋竹是又惊又羞,一时没能理解铁卷书生话中的含义。女孩子的本能左右了她,心里好不鄙视、憎恨对方的无耻和下作。可是,很快她便惊异的发现,范高咏只是剥下了自己的外面的衣服,铺在旁边的地上,然后跑到附近抱来许多的杂草枯枝,一半盖在自己的身上,一半塞进自己的夹袄里,再用自己的大带系好,抱起来飞身掠下了绝壁。
“姓范的,你给我站住!再不放下那个臭丫头,我可饶不了你!”下边传来公孙湛气急败坏的喊叫声。并且,迅速的向东南方向移动。
直到此时,神刀玄女才弄明白,范高咏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救自己,是借用自己的衣服,引走公孙湛一伙。看起来这个范高咏,对自己还真是实心实意,没有半点的虚伪,自己方才那样对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一瞬间,姑娘的心绪纷乱如麻,难以理出个头绪来,只好暂且抛开,凝神调息,运气冲穴。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神刀玄女冲开了被范高咏封住的穴道,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四肢,缓缓爬下了峭壁,辩了辩方向,朝西边行去,她的目的地,仍然是五台县大圣庄。
就在此时,距离她所在之处,不到三里远的另一座山岭之巅,铁卷书生范高咏,正面对着追到近前的公孙湛,微然冷笑。他的怀里,仍然抱着包裹着枯草断枝的那件夹袄,在他的心目中,就如同拥着他心爱的姑娘一般,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
“死小子,你竟敢诳我,快说,那个臭丫头跑哪儿去啦?”由于暮色渐浓,直到此时,公孙湛才看清楚范高咏,怀中抱着的并不是自己认定的綦毋竹,不由得大呼上当,气得是暴跳如雷,恶声吼喝。
“哼,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她是我的人!”铁卷书生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执著的光芒,语气异常坚定的回答道。
公孙湛的心中暗自吃惊,他跟范高咏相处前前后后,也有十来年了,还是头一回见他有过这种古怪的神情,压了压火,语气一转,温言道:“算了,师弟,咱们哥俩从小玩到大,犯不上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闹翻了脸,你不开心,我也不会痛快,刚才的事儿只当没发生过,好不好?那个丫头你怎么处置都行,她不是要上大圣庄吗?就让她去好了,反正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走吧,随我去见我爹和教主,我临来的时候,他们还念叨你了哪,你也不容易呀,一个人在震山帮打拼,也就是你小子机灵心眼多,换了我怕是早就露馅了。指不定落个什么下场呢?”
“教主他……真的来了吗?”范高咏那异常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迟疑的向慢慢靠近的公孙湛问道。
“这还有假,告诉你吧,来的不光是教主和我爹,还有木叶上人,天残道人他们哩,这下咱们天音教,可是要在中原大干一场啦!依我看,用不了三两个月,中原武林就全都是咱们天音教的天下啦!”
“是这样……”铁卷书生闻言在耳,不由自主的神情恍惚起来,那可是他十几年来,受师父长期灌输的奋斗目标啊!没日没夜的苦练武功,提心吊胆的卧底震山帮,一统中原武林,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哇!可是,就在他心潮激荡,汹涌澎湃的同时,耳畔却又回响起神刀玄女的严厉斥责,一时间感到无所适从。
就在这一瞬间,公孙湛的双目中,倏的迸出了两道可怕的凶光,猝然出手,挟十成内力,袭向他的师弟铁卷书生。
范高咏的神封、鸠尾二穴同时中掌,一连倒退了七八步,方勉强拿桩站住,噗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颤抖的手点指公孙湛,满脸痛楚的说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你背叛师门,背叛天音教,我岂能饶你,现在先废了你的武功,然后带你回去交给我爹处置,他会亲自清理门户的,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一定不会很妙吧?那怪得了谁呢?这脚上的泡可是你自己走的,自己的梦还是自己圆吧!”公孙湛面罩寒霜,带着几分得意,语气恶毒的说道。
“哈、哈哈,清理门户,就不劳你们爷们费心了。”范高咏惨声长笑,趔趄倒退,看了看三面逼近的公孙湛及其手下,将怀中心爱女子的衣裳抱得更紧,猛的转过身去,大踏步的朝一丈开外的悬崖走了过去。
公孙湛先是一呆,随即大声吼叫道:“嘿,范高咏,你给我站住!你想要干什么?”
却只见铁卷书生头不回,脚不停,眼中闪动的是异常执著的光芒,毫不迟疑的迈出了悬崖的边缘,脚下蹬空,身体飞坠下去,伴着一声凄厉的长啸,范高咏投人到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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