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手忙脚乱地帮尤里套上盔甲,然后戴上自己唯一的防具,那双伊瓦夫人出品、猫头鹰毛和狼皮做成的护腕。
尤里抄起墙盾背上,收好短剑,最后挂起老治安官哈迦德给的剑,一回身,却看到查理将那只土黄色的旧皮包牢牢系在腰上,又拉下外套盖住。不由埋怨:“都什么时候了,你干么还管这个!”
“镇子里这么一乱,谁知道会不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趁机顺点什么……旅馆可是个浑水摸鱼的好地方。”查理抄起倚在墙角的平衡长棍,低低叹了口气---看吧看吧,就算和眼前这个如此纯朴的大孩子天天吃喝睡觉都粘在一块儿,他也改不了前世攒下的防备旁人的习惯了……
尤里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重重一点头,懊恼道:“也是啊!”
查理指指桌边地板上两人的行囊:“那两个就放着吧。”
尤里应了一声,忙忙打开自己的行囊取出了另外保存金币的小布囊,往胸口内袋里一塞:“走!”
查理关上房门,尤里回头想和他说什么,正好六个冒险者匆匆穿过走廊。
领头一人一边往外面赶,一边还在大声呵斥一个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的弓箭手。其余五个都是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不过看他们满不在乎的、甚至带着笑意的表情,他们的头儿用大嗓门来替人醒酒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走得太急,和两个年轻人交错而过时,队伍后方扛着一柄大铁锤地金发青年不小心擦到了尤里背着的墙盾。好在彼此都是以力量见长地战士。这一下普通人吃到肯定伤筋动骨,眼下撞的两个却无碍。抗锤的趔趄了一小步。一脚下去,踩得楼板吱嘎一声怪叫。尤里晃了晃,往后让开一些。耸耸肩示意没事。金发青年有些惊讶,笑笑丢下一个抱歉地手势,匆匆地跟着同伴们跑下楼梯。
查理目睹了这一幕,眉头一皱,压低声问:“他是在试探你么?”
“啊?”尤里显然没想到这上头去,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慢了一拍才回答,“应该不是……看他的样子。单纯只是力量好,敏捷和一般战士差不多。”
“这也能看出来?”查理莞尔。信了七八分。半是好奇半为验证,又追问了一句:“怎么看的?”
“嗯啊。”前一个问题尤里回答得很肯定,后面一个他却想了半天不得要领,最后蹦出两个字:“……直觉。”
查理无奈地摊摊手,灰色幽默了一把:“那你们真该小心点,别把这儿给弄塌了。”
旅馆的地基和墙柱用的石料。但其余部分用的木料。二层的楼板也不例外。尤里瞄瞄脚下组成走廊地大木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刚才我想说什么来着……一搅就给忘了。”
两人也是步履匆匆地下楼,正看到旅馆女服务生达希脸色苍白地在壁炉前走来走去,绞握着双手,不知所措地喃喃着什么。
查理唤了她一声。温和道:“请准备五篮面包。四份鱼汤,两份烤肉。四个小时之后要。如果那边走不开,我会让人来拿。”
尤里乐呵呵地一搭查理的肩,使劲拍了拍,赞道:“啊哈,我刚才想说地就是这个!查理你太好了!要是饿了肚子,那可真够人难受的……”
达希似乎被心事压得喘不过气来,从口袋里掏出笔和便条本子,写下来。她有些心不在焉,动作明显比中午时迟钝了许多,一个简简单单的菜单,竟然又跟重新查理问了两遍确认。写完了,脸色苍白地道:“你们……也要去吗?”
查理微微一笑,点点头,没有多说。不仅仅因为他懒得回答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更因为眼下这样的情况,拍着胸脯跟女士做保证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鉴于他们的年纪,要想让人感觉可靠,卖弄深沉才是比较好地选择。
尤里安慰达希:“别担心,有卫兵在,还有那么多好手在,那些臭烘烘的家伙绝讨不到什么便宜!”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串急促的“铛!铛!铛!铛!……”一声接一声,敲得起落分明。紧张,却不曾慌张。接着,有人“叮叮叮”地敲着一种不知道什么打击乐器,从钟楼那边过来,跑一段敲一段,接着走一段喊一段,又敲敲打打地跑起来:
“大家听好了:能杀豺狼人的去镇西,统一听指挥!都计为任务悬赏!能帮忙的家门口等着,我们会很快让人来通知!不许聚在路中央,都把街道让出来!”
两个年轻人退开旅馆的门,正看到随着喊话声沿主干道笔直向前,街两旁地窗户、屋门,陆陆续续有人伸出头来张望,探看究竟。喊话地是个卫兵,全副盔甲,一手举着火把还拎着个铜质的三角铃,一手握着根同样粗细地铜管敲。那清脆的金属响正是三角铃。
达希也跟着出来看究竟,见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穿得那么厚那么重,居然还跑得这么快!”同时却是不由自主有了点儿安全感。
今晚,湖畔一向的宁静先是被突如其来的麻烦骚扰,接着又被宏亮的钟声重重劈成了两边。到了现在这会儿,镇上哪怕最迟钝的老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该做什么了尤里催着查理,朝镇西赶去。查理出门之前,回头看了达希一眼。他知道这个女招待担心的不仅镇子,更有在三角路口值班的卫兵帕克。可是这些……
有时候,他宁愿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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