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术业有专攻
作者:司雨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51

沙头镇,是一个只有几百户人家的小镇。原本有一个水军军营,眼下却是空荡荡只余断壁残垣,没有一丝人气。本来我军进入这个军营是很方便的,但是我放弃了。既然决定了放他们上岸,我军就不能在沙头镇设防,因为敌军上岸后,肯定有小部队沿岸搜索,那样一来就暴露了。我把军队安排的略向后一些,刘磐埋伏在沙头镇后面的陆家嘴子。这里位于一片小高地后面,敌军就算是到了沙头镇,也很难发出我军的存在。而黄叙则埋伏于偏西一点的货鱼栈。只要敌军来了,这两支队伍齐出,就如两支铁钳子,牢牢的把敌人夹住。

迎着浩荡的江风,我等着南面的消息。

不久,一条走舸败装的商船停在了沙头镇,几十个壮工把船上的货物往下卸,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正常,但是却有一个年轻人悄悄离了商船,向我们这边奔来。

一个暗哨喝道:“口令。”

那人答道:“鸡肋。”

暗哨不再说话,放他过来了。

这奇怪的口令是我定下的,不知怎么,今天刘磐向我巡问夜间口令时,我就想起了曹操曾说过的这个露出心事的著名口令,于是就传了下去。不过与曹操认为鸡肋这东西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不同。他不知道,这鸡肋,用油一炸,洒上孜然,可是又酥又脆香得很呢。

很快我见到了这个人。

“参见公子。”这少年施礼。

“文杰,起来说话,这次江南之行,风险不小吧。”这少年名叫文杰,是文聘的弟弟。当年曾随我一起北上宛城的。文聘北上之后,他的这支人马,就交给文杰统领,二百精兵,加上新添的骨干,在这次对张羡等的消息战中,立下了大功。

“多谢公子挂心,一切都还顺利,只是未曾与敌军交手,心中颇有不服,此次交锋,还请公子准许小人上阵。”文杰边说话声音边发抖,这是他见到我时的老毛病。他各方面都很象是文聘,但是沉稳却远远及不上,一见敌军,就恨不得冲上去。据文聘说,当初宗贼作乱时,要不是文聘拦着,这个文杰早就冲上去和宗贼火拼了,所以我们消灭宗贼,收复襄阳,恢复南郡和平之后,他就成了我的粉丝,话里话外都是我家公子如何如何。他唯一一个缺点就是见到我说话声音就发抖,和别人说却好好的。

“别表决心,先说情况。”我打断他的激动,因为激动忙了正事就不好了。

“是。小人在江上得到消息,那张羡、苏代等贼集结兵力约有二万三千人,对外号称五万,其属下水军有蒙冲十三艘,每船载战兵八十人余人,斗舰十艘,每船能载战兵一百五十人,约有水军战兵两千五百人。没有楼船。另有走舸五十艘,每船能载三十人,一次可载兵一千五百人。明辰夺沙头镇,以此为跳板,进攻江陵。”

我点点头,一切都和我所想的差不多,除了运兵船。

这个年头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运兵不按游戏中的来--你看我在原来那个世界里玩游戏,运兵都是专门的运兵船,个又大,走得又慢,还不会反击,当真是欺负的最佳对象。可是这个时代,他们居然用走舸来运兵,这种走舸,又轻又快,三国演义里,诸葛亮草船借箭就是这种船;而黄盖用火烧连营时,也是以蒙冲斗舰满载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然后预备走舸系于船尾上,等火一发,他们就跑到走舸上去,看蒙冲斗舰冲向曹营。可是这样一来,想在大江上攻击对方的运兵船达到消灭对方的目的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最重要的是夺取敌军的战船,也就是蒙冲和斗舰。

蒙冲是一种专用于水面作战的中型快艇,其动力以桨为主,全舰暴露部分留有射击孔及划桨孔,其他均用生牛皮遮蒙,可了防备敌军的弓箭和石砲。专用于进攻作战的蒙冲一般还用铁皮蒙镶舰首,跟公山羊似的,靠撞别的船显示它的强大。而斗舰是水面作战的步兵战车,船型较蒙冲大,船上设女墙,这个女墙是指城墙上面那城墙上面呈凹凸形的小墙,现在我们游长城之类的古城墙,都可以看到它。它有三尺高,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墙下开着掣棹孔,可以把木桨从这里探出去划水。船内五尺,又建一个棚,与女墙齐平。棚上又建女墙,列有战兵。前后左右树立牙旗、幡帜、金鼓等。这种船虽然不是楼船,但是已经把划船的士兵和战斗的士兵用棚分开了,可以保证作战的专管作战,划船的专管划船。这两种兵,是有着严格的分隔的,一般说来,划船的士兵出力最多,但是却没有地位,战兵看不起划船的士兵。面对这两种船,想从岸上面夺船是不可能的,因为它是用于水面作战的,不可能全部停在码头上面,等着我们过去牵。

怎么办?难道我们的人跳到水里,游到战船上去夺船?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不然的话,我也不敢打着包票来南郡。

我现在,越来越庆幸我设立以邮驿为基础的综合信息网络,没有它,我就无法得到在这个社会里相对快速而准确的信息,同时,我还庆幸我甘于坐下来好好查看荆州的案卷,不然的话,我同样无法找到这样一个解决之道。

在南郡江陵县下,有一个冯家集,冯家集中,有一个冯老铁匠,如今,这位冯老铁匠就在我的军中。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却并不是一个铁匠,他就是五年前因过被免职的前任江陵水军军司马冯永。虽然他之后江陵水军几次轮换军司马,但是他的影响依然在。更重要的是,眼下张羡这支水军,正是以原江陵水军为主力的,而其中有一位军侯大人,正是这位军司马冯永的儿子,冯习。而文杰所得的消息,正是从他那里得到的,而他,也将在明日归来。

“好,决战便在明晨!”

命令部署下去,今天所有人只吃干粮,不许生火做饭,凡有靠近营区者,一律擒住,战后才准放掉。万事皆备,绝不能因为我们暴露了埋伏地点打草惊蛇,谁那里出了差子,不论是谁,一率拉到隐蔽的地方活埋。我部下出不了邱少云,但是也不能出一帮林中鸟,就算过个野猪都就起来报信,让人一看就知道有埋伏。

“冯老先生,你看我军部署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么?”我恭敬的向冯永请教,这位因为犯错而免官的老人,曾经是江陵水军的军胆,从案卷上看到,他曾带领水军歼灭过江面上最强大的一批水贼,战斗经验很是丰富的,我们要对付敌人的水军,怎么能不用他们?

“公子,水军苦啊。”冯永叹道。

我奇怪:“老先生,快快请说,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唉,我当水军一辈子,知道水军苦啊。这个年头,谁看得上水军?建船港,造船只,日常维修,哪样不得花钱?哪样不得花大钱?可是,水军上不了岸呐,所以,大人们都说水军又花钱,又没用,是最没有用的军队。水军一下大江,什么翻船碰礁,几乎就是免不了的,哪次出动不死人?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水军性命不值钱啊!岸上的人看不起玩船的,叫我们水鬼,到了岸都不让上岸,让在船上吃,在船上住,水上人家,叫船家,水军活得不如人啊!”

这个年头,居然对水军如此的轻视,难怪南方几郡都没有水军,要靠从江陵抢去的水军来打江陵。

“水军是江上命脉,不可轻视。先生此言刘琦明白了,放心,以后江陵水军就由我亲自抓了,钱、粮,少不了你们的。谁敢亏待你们,就是看不起我刘琦!”

冯永一下子跪下了:“冯永代江陵两千水军和万名水军的家人多谢公子,以后冯永和冯永的儿子冯习这两条贱命就卖给公子了,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我点点头:“说说吧,下面怎么做?”

冯永来了精神,身子一顶,竟然让我感受到一股子江滔的气息,看他年岁也好象是年轻了十多岁,这年头人老得快,不容易看出准确岁数,刚才看起来他得五六十,现在看,也就是三四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百变易容大法?

“公子,水军苦,战船更苦,所以可以诱之以利,只要拿下那些战船,南军不攻自破,公子何必要放他们岸来撕杀?”

“大胆!你敢怀疑公子的部署!”一旁文杰怒声斥道。

“闭嘴!”我转向文杰,这个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对我太崇拜了,所以容不得任何对我的怀疑,他当我是神了,他不知道,这样做表面是爱,实际就是害,“老先生,请继续说。”

冯永目光里有异样的东西在闪动:“多谢公子,冯永主撑水军,当然以水军生命放在首位,也曾因此而被当权之人视为狂傲自大,不服管束,结果因为丢了饭碗,离开水军多年。公子居然肯听冯永一人的话而改变整个军事行动,实在是,实在是,”他似乎想把我比成一个古人,想了半天不知道是谁,就说,“实在是了不得啊。”

“别着急拍我马屁,先说计划。如果你说得有理,我可以改变整个部署。”

“是。小人提议,把战场提到沙头镇,公子有商船,可用商船为饵,在沙头镇卸货,水军清苦,敌军统领又轻狂自大,不知道公子亲身来到,见了财货,必然弃船上岸争抢,不愁他们不上钩,更何况,还有我儿子在其中做内应!”

我简直是太英明了,仅以我找到这个人,并且听完他的诉说来讲,我也是太英明了。如果没有他,我或许会打一场硬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然后记上一笔“刘琦引军力抗强敌,死战不退,终以弱胜强,南贼退走,保江陵不失”的官话,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其实可以不耗损那么多人命,就达到同等的效果。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有时并不体现在无能或恶意的破坏上。一个将领攻下一个小山,他用了五百条人命,其实另一个出色的将领,或者只有三百条就够了。是前一个将领想多死这么多人么?不是,是他不知道可以只用三百条人命就够了。他攻下那山,还会觉得大功一件,所努力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却不知,有二百条冤魂因为他的无能而死。

如此,岂敢不慎?

“书记官,记下:冯永从现在起,官复原职,为江陵水军司马,记大功一件,赏万钱!”

冯永跪倒在地,口中已是改了自称:“末将多谢公子。”

“对了,你多大了?”

“末将四十有三。”冯永对我突然问他年龄感到奇怪。

嗯,如果把我开始猜的和后来猜的年龄加在一起被二整除,也差不太多,我看人年龄还不算差得太远吧。汗。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