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满觉得自己的第六感一向不准,她原是一直期盼着自己能修成女巫半仙体质,能掐会算预知点儿未来啥的,然而这次,她却无比希望自己的第六感大大的不准。
因为听到七爷俩字,她无法遏制的神经敏感起来,总觉得,遇上这厮就没好事。
她侧脸去瞧年谅,见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嗯,看来“遇上七爷没好事”是大家公认的了。
纪灵书可是一点儿没有察觉旁人有什么不对劲儿,说完了那句,便又乐呵呵的去摆弄那灯,一边儿道:“这家还有一盏灯,是前朝李毅伍的打虎图,也是走马灯,仿的极像,动起来人虎皆是活了一般,亦是极好的,但想来终不及这两盏雅致有趣,所以拿了这两盏来……”
年谅赞了句李毅伍画的走兽确是最好,又正色问她道:“表妹今天与谁同去赏灯的?”
纪灵书听他问人,却是来了精神,终于带上了与她实际年龄相符的稚童一般的笑容,掰着手指一一数来,道:“今日人可多了。我家哥哥嫂子、九哥哥九嫂子、七姐姐、十二哥哥和十三哥哥咱们原是一块儿的,下晌在居戎东吃的晚饭,从那边去的永泰街,可巧路上遇着了七哥哥。待在永泰街,还遇着兵部侍郎李大人、吏部侍郎陆大人和翰林屈大人三家的亲眷,便就并在一路同游的。本来他们说还瞧见五哥哥五嫂子的车了,却是没停,也没与咱们招呼……”
那兵部侍郎李大人家就是五奶奶曾御前拒婚的人家,五爷岂会停下来招呼?停下还不被当成示威?怕是躲还来不及。而这吏部侍郎陆大人……夏小满心道,亏得年谅没去,不然白天那出戏可就白演了,一定穿帮。
年谅也是想到这点。又听闻半路上遇着的老七,脸色大为缓和,点头道:“赏灯便是人多方才热闹些。”
纪灵书点头称是,因着高兴,又与他讲了今晚七姐姐猜了哪几个灯谜,十二十三对了哪几副对子,又是夸李家、陆家、屈家小姐公子皆是好文采如何如何,讲到兴奋之处。眸子里莹光流动,满满的欣喜。
她自小没什么玩伴。只一个哥哥还比她大上许多,待她懂事时,哥哥都娶嫂子了,这哥哥稳重,嫂子老实,哪个是会陪她嬉戏的?而她书读地多。比邻家女孩都高出一等,自家不甚瞧得起她们,她们也因着“无法沟通”少来寻她玩。
到了京畿,这些世家小姐哪个是不懂琴棋书画的?造诣高低且不论。到底是样样拿得起的,谈论起什么来,都能应上话。纪灵书这才有找到组织的归属感。就说今日新遇见几位小姐公子,于她虽是新识,却是年七小姐旧友。彼此说话并不扭捏,几人见纪灵书容貌姣好,小小年纪却是谈吐不俗,便都爱与她说说话,而这些人哪个也不是内向不爱说话的,便就没人由着纪灵书自我发挥独自演讲。而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如此一来纪灵书那好拔高好跑题地毛病就没显出来,彼此还谈得甚是投机。
纪灵书只觉得难得遇着知己。心里极是高兴,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今夜这般快活的。这会儿年谅一说人多好,她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年谅瞧她这般欢喜,也是高兴,笑着陪她聊了几句。这些官宦人家,原来他甚是熟稔,便是这两年不常与之来往了,年少些地并不认识,有“家风”二字在,对其子弟品行他也能揣度出一二,与纪灵书说起这些人时,也隐约提醒她与人交往要多有注意,“知人知面不知心”云云。只是纪灵书在兴头上,这弦外之音能听出多少、又能听进去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夏小满瞧着年谅那副“长兄如父”的样子,不由失笑,这还真像个教育孩子不要早恋的家长。不过说起来,纪灵书实际年龄虽小,但虚算也是十四了,按照这个时代标准,也当是开始找人家的年纪了。若是一早结识些人家,多了解一些,以后选择余地就比较多吧。
眼见快到二更天了(晚上九点),雁回居那边打发人来请纪灵书,纪灵书才忙告辞走了。
送了她,年谅长出口气,虽她后来没提老七一句,可他仍是忧心,只道:“老七素来奸猾,莫要打什么主意才好。”
夏小满见他不说旁人,最担心还是家里那匹狼,笑了一回,想了想,问道:“七爷这是休妻……若再娶,算正室还是继室?”
年谅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道:“继室。这倒是,但评这,姨母也断不会将表妹许与他就是了。”他皱了皱眉,低声道:“我只怕他行骗……表妹年幼不识险恶……”
夏小满翻了翻眼睛,对,还有这茬,这很有可能!一个年幼无知的小白花被玷污了,生米成了熟饭,还能咋整?只有跟着年老七了。一路看文学网古人比现代人可怕多了,看条胳膊就是没清白了,年老七甚至不用动啥真格地,就能把个小姑娘纳入囊中。
只是……纪家到底是亲戚,年老七吃了窝边草,事情曝露,怕是老太爷老夫人那边都饶不了他。搞不好他在年家也没立足之地了,他可是身上没官没爵没固定收入的,少了银子,还哪里能泡妞喝花酒去?纪灵书美则美矣,可美女多去了,年老七最是贪色之人,会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
年老七……图的什么呢?
夏小满摇了摇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咱是既不能锯开七爷脑袋瞧瞧他打的什么主意,也没可能掐着纪灵书的脖子告诉她老七是色狼,离他远一些。这会儿能做的,不过是旁敲侧击提点一番罢了。
“也许是咱们多虑了。”夏小满劝道,“方才表小姐不也说路上遇着的么。”
说话间倒想起十二十三倒是跟着纪灵书一起玩地,不晓得是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哎。别这边儿堵着狼,那边儿又叫鹰叼去。当然,如果这俩娃算鹰地话。
因而,她又笑道:“你便不担心十二爷、十三爷……”
年谅顿了顿,想起这俩弟弟,摇头笑道:“若是真与咱家联姻,十二、十三倒是好的。他俩虽没十四那般稳重,却别有一股聪明劲儿。身份也尊贵些。到底是三姐姐的亲兄弟,虽今上于外戚间用人谨慎。但两人若是得了功名,再叫三姐姐拉扯一把,前程当不会错。若单论人,实则十三比十二更妥当……这却是要瞧姨母的意思。”
他转了一圈,又回到初始话题,叹了口气。道:“只老七……若果真是偶遇还则罢了……”
夏小满道:“这么琢磨也没用。今儿地事,不如明儿找九爷问问?他是一直跟着纪家人的。”朝会。政府机构新一年的运作就此拉开帷幕。
年家有官职的上朝,有诰命地随老夫人进宫朝拜太后,这有书读的,自然是去学堂开课。只是十五十六都是法定灯节。朝堂、学堂皆是半日,十七恢复正常。
九爷则是一早就带着纪淙书往学堂里拜先生会同窗了。
傍晚时分,九爷归来,未用人请,自己先来了长生居。
“六哥放心。”九爷进门就给年谅汇报工作。“纪大哥今儿见过了先生,先生甚喜他学识为人,又瞧了他几篇文章,道他必能中第。下晌同窗请酒,他本不待去,叫我们一顿劝说。也跟着去了。想来以后再寻他应酬。应是不难。”
年谅大喜,赞叹道:“九弟真好本事!我原还愁你劝他不动。”
九爷也有些得意。手指轻叩桌案笑道:“不瞒六哥说,我也愁此事!那日就纪大哥在老太爷跟前那一番陈词,我心里是没底,全然不知能劝动他几分。又怕劝动了,带去酒席宴上,与咱们别扭,那边地人得罪了,六哥你这边我也交不上差,倒还不如不劝。这两日结交下来,觉得纪大哥只是倔了些,倒不是那左性地。经了今日,越发觉得无甚可忧了。”
他顿了顿笑道:“说来,纪大哥这能强词有强词的好处!六哥也晓得,那等席上,无外乎吟诗作对谈古论今地,这纪大哥于诗词上平平,却极是善辩!今日一席话把几个常辩不败的都给驳倒了!说到后来,几人竟一句也应对不上,都傻了眼。众人皆是服了的!”
年谅一怔,随后击掌大笑,他知道纪淙书雄辩,只担心他雄辩过劲儿了,惹人厌烦,谁知道竟是这样结果,不由道:“果真?倒是用在此处了!那想来他策论也必是极好地。”
九爷跟着大笑一场,道:“这也是我未曾想到的。策论就不得而知了,先生还未留题,只瞧他几篇旧文。改日叫先生与他出几个题目瞧瞧。”
“有劳九弟费心了。”年谅忽而笑道:“且先出一个吧,瞧表哥那般强辩,行文也必极长……说起来这也要请恩师板板他这才好。”
九爷会意,捧腹笑道:“我省得了,回头会与先生说得。便是会试时写秃了笔,考官却是不肯判秃笔的。”
两人笑了一回,年谅想起纪灵书,又问他们昨日赏灯遇到七爷之事九爷对三房也是厌恶,皱眉道:“昨儿咱们打城西往回走时候遇上的,像是从南边儿来,哼,一身花粉香,定是到烟柳街喝花酒去了。因瞧着咱们,也说跟着一道去,又不好回了他,由着他跟来了。”
年谅点了点头,道:“表妹还说昨日买灯老七会钞的……”
九爷一拍大腿,道:“没错,还有这桩奇事。六哥不提我也混忘了。你说老七多暂掏银子这般大方过?昨儿也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症,咱们买灯的银子都他出的。另与了那几家几盏,十好几两银子,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年谅挑眉道:“都是他会钞地?也给旁人家了?”这他倒放心了,不像是打纪灵书主意的。
九爷压根没往纪灵书那边儿想,只点头道:“都他会钞的!要不怎说是桩奇事呢,六哥你也知,他不是个赌钱的,这般行事不会是赢了装大方。我也纳闷,这年关也过了,该讨的债也当都收回来了,这当口他哪来地余份银子?莫不是路上拾了金子?”
年谅管他是偷的是抢的,只要离自家妹子远远的,他就是劫了国库,年谅也一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因此只笑道:“许是得了外财了。他外面朋友多的是,外财怕也来得容易。……说起赏灯,还有事相求九弟。九爷忙抛开那琢磨年老七的念头,笑道:“六哥折煞我了,有什么尽管吩咐!”
年谅便说了因昨日未曾去上赏灯,便打算明日出去,只怕二夫人担心人多车乱有闪失不肯让他出去,想约九爷夫妇一道去,再请九爷在二夫人面前帮说两句打包票地话,好叫她放心,许他出门。
九爷笑道:“这算得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一会儿家宴上我就同二伯娘说,定让六哥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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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少南方工作去的,我们这一年也就见这一次面……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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