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校规,也不是很准确,确切的来说,这是朱元璋在洪武十五年发布的学校禁例,并要求将禁例镌刻于卧碑之上,置于各地学校的主体建筑——明伦堂之左,这就是有名的卧碑文,即学规。卧碑文共有十三条之多,其中关于生员的有以下几条,杜义一边看,一边摇头:
“今后府、州、县生员,若有大事干己家者,许父兄弟侄具状入官辩诉;若非大事,含情忍性,毋轻至于公门。”
说白了,就是要千忍万忍,还以为当上了秀才见到县官不用下跪,原来校规中早就有规定了——没事儿少去衙门!就是打官司也只能父兄亲人去,不准秀才上公堂!草了见不到县官你去哪里下跪啊,说白了一点用也没有,就是听起来有点意思。
“生员之家,父母贤智者少,愚痴者多,其父母贤智者,子自外入,必有家教之方。子当受而无违,斯孝行矣,何愁不贤者哉!其父母愚痴者,作为多非。子既读书,得圣贤知觉,虽不精通,实愚痴父母之幸,独生是子。若父母欲行非为,子自外入,或就内知,则当再三恳告。虽父母不从,致身将及死地,必欲告之,使不陷父母于危亡,斯孝行矣。”
这点到不是问题,来到这里,家中亲人就已经死绝了,就留下一个漂亮的小媳妇,父母的问题是不用考虑了。
“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果有一切军民利病之事,许当该有司,在野贤人,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毋得阻挡。惟生员不许。”
典型的“莫谈国事”,不过好在这一条似乎始终都没有改变过,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学校对于学生对国家政策方面的问题一直都很重视,以后注意就是了,还以为能够靠着一两个新鲜的点子攀个高枝儿呢,现在没有希望了。
在后面的就是一些要求了,比如说要尊重师长什么的,还有就是以后的出路,最后关于生员的考黜方法,却是让杜义最为无奈的。
按照规定,像杜义这样的廪膳生之类的优良生员,只要是在学校学习了十年以上却还是没有考上功名的,就要送到六部充当小吏,十年之下的呢就将名单交到吏部去备用,很有点后世定向生的意思,说白了老朱家的这点粮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吃到口的。
增广生员入学二十年以上,不通文理,也要罚充吏役。而且里面还规定要是你伪造一些诉讼的是要被革职的,还要惩罚当作小吏,不过工资是不给了,还要追回以前所发放的粮食。
放下手中厚厚的学规,杜义满心的惆怅,为了避免以后触犯了某一条,他可是已经将这本书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都熟读了十数遍,里面的意思也都仔细的抠过,保证自己已经理解了。
杜义有些无奈的靠在了椅子上面,发泄说道:
“以后谁要是再说秀才好,我就撕裂了他,我怎么感觉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原来秀才还有这个要求呢。”
三年一考,你要是不能中举,那就要一直考下去,否则就要面临一个很尴尬的局面,从秀才到平民,而且杜义现在根本就没有退路了,就好比是爬悬崖,只能向上,不能后退了。
天下还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早知道还不如去当一个自费的秀才呢,在家里面守着倩娘,小日子多滋润啊,现在可好,还要住学校,更加要命的是,府学对学生的要求是不准随便回家,这对刚刚品尝了男女之欢的杜义来说真是有点残忍了。
杜义正在房间中长吁短叹,外面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杜义高声说道:
“娘子准备沏茶,曹禺来了。”
说完之后杜义就从房间中走了出去,正好看到了倩娘从厨房中探出头来,应声说道:
“知道了,相公。”
打开了院门,果然是小胖子曹禺,不过现在人家可不能够称呼为小胖子了,头上是一顶瓜皮小帽,身上是一身的青色的布衣,虽然不是丝绸,可是和杜义身上青色儒衫的布料相比,自然是不可容日而语了。
因为自古以来,除非是皇帝昏庸的年头,或者是对商人比较宽松的年代,否则商人都是不能穿绫罗绸缎的,甚至还不如一般的百姓穿着好,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广大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你不是说不让我穿丝绸吗?那我就穿布衣,只不过布料却全都是特制的,光鲜而且软和贴身,比起丝绸还好好上不少,价格自然也是要贵上一些了。
扫了一眼曹禺身上的布衣,杜义心中却不由的嗤之以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曹禺身上的这件布衣造价恐怕比起同样用上好苏州丝绸做成的衣服还要贵上不少呢,只不过是外面不一样罢了。
“育德兄,这厢有礼了。”曹禺看到开门的是杜义,嬉皮笑脸的说道。
杜义让开,回答说道:
“我说曹大老板,人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在你那酒楼招待那些才子们,跑我这里做什么啊?”
曹禺自然是跟着杜义走了进去,正好倩娘的茶水也已经沏好了,将茶水放下之后,倩娘就离去了,而曹禺虽然看起来是一个绝对猥琐的胖子,可是在倩娘过来的时候,他却是没有看上一眼,这让杜义心中对他的评价不由的高上了一点,最起码朋友妻不可欺这点还是不错的。
喝了一口茶水,杜义丝毫不着急的看着曹禺,他知道这个胖子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情要求自己了,所以心情特别的轻松镇定。
“这是育德兄上次那副上联的润笔,希望你不要嫌少。”
曹禺一边说,一边将一定金子放在了桌子上,说实话,当初那个祺祥酒楼的掌柜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之后,他就有点感到不对,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忘记了给人家润笔的银子!
要是说在祺祥酒楼吃顿饭,留下副字画自然是相抵了,可是杜义却还额外的留下了这么一个堪称是寡联的绝对,这下子好了现在众人都知道祺祥酒楼有一个寡联了,人们都来了,可是人家对不上来,酒楼总不能也对不上来吧!
一来曹禺自己很看好杜义,二来就是为了能够求出下联来,这样子祺祥酒楼的名号可就是真正的打响了,这个年头没有五星级酒店之说,饭菜好是基本,名气才是主要的,曹家能想出来在顶楼给文人专门开辟一块地方,就是为了提升自家酒楼的名气,现在有了这幅对联祺祥酒楼的招牌自然是更加的响亮了。
“金子?”杜义有点不敢确定的问道,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不要说是金子,就是成锭的银子都很少看到过,更何况是这金灿灿的金子呢,以前上学的时候都长期挣扎在温饱线上,后来好一点了,可是去那里接触这些玩意儿啊。
曹禺脸上闪过了一丝的异色,以为杜义是嫌少了,连忙补充说道:
“这是十两金子,权做是育德兄你上次那个上联的润笔,另外也是表示一下我的一点合作的诚意。”
十两金子的润笔,杜义在心中狂吼:“我都日了!”。要知道老师周伭那么大名气的一个才子,一幅字画也才值得上十多两银子,那还是因为老师很少有字画外流,所以才有那么高的价格,物以稀为贵吗。
十两金子啊!这可是金子啊,能够折合一百两银子啊!妈的,以后吃早餐咱们也要两碗老豆腐,吃一碗倒一碗!老子终于也算是有钱人了。
看到杜义只是看着桌子上面的那锭金子,曹禺的心中实在是没有底,要是他老爹在这里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杜义满眼放光,一定是被这锭金子给震惊了,可是话说回来了,要是换成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说不定和杜义之间也就是一锤子买卖,那里像曹禺这样不仅有合作还有同窗的情谊牵连着。
“育德兄?”看到杜义良久不说话,只是看着那锭金子发呆,曹禺的心中也是有点捉摸不定,最后只好试探着喊道。
“哦,我在想一些事情,走神了,不好意思。”杜义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让自己清醒了过来,然后用无上的意志力,让自己的目光从那锭金子上面移开,这简直是太有挑战性了,好比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光着屁股站在你面前,可你却还要装正人君子,哎,个中滋味真是耐人寻味啊。
曹禺点点头,继续说道:
“哎,当初育德兄你留下了一副上联,这些天已经有许多文人学士陆续的前来,我们祺祥酒楼里面天天都是爆满,现在陆续有临近县的才子们过来,甚至苏州那边都有人过来了,可是他们谁也对不上,育德兄真是深藏不漏,以前只是知道育德兄是周山长的弟子,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育德兄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杜义对于曹禺话语之间的恭维,只是笑了笑,谦虚的说道:
“这些都只是一些小聪明,要是真正的说道才学,我那里能及得上恩师,能够有今天的这点成就,和恩师的栽培是分不开的。不过你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吧,你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的客套,那样你说着费劲,我听着也难受。”
曹禺可以说是杜义在这个世界交上的一个朋友,所以杜义让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拐来拐去的,谁也麻烦。
曹禺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
“也是,既然育德兄这样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是有关那副对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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