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璧想的没有错,里面确实是在说邵郁之的事情,而且内容令人惊讶。
“老爷,邵贤侄说的明明是实情,他拿出来的玉佩也确实是你当年赠给恩公的,为何你偏是不承认,难道你真是嫌弃他贫寒不成?”莫氏对丈夫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白天丈夫否认时,她也是惊讶莫名,思及内中可能另有缘由,才生生忍住,直到现在才问出来。
曲继风背着双手连声叹气:“夫人,你我夫妻十数载,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今天我违着良心断然拒绝,其实心中再难受不过!”
“那……”莫氏心中的疑团在打开曲继风递过来的册子时豁然解开,讶声道:“璇儿要入宫选秀?”
曲继风踱步道:“没错,这是我今天刚收到的户部批文,正六品以上外官年满十三至十七岁的女儿都要参加今年的选秀,包括我这个刚刚上任的正六品通判,你说在这个情况下,我哪能承认邵郁之的婚事,违抗圣命的罪责不是说丢官弃职就能抵消的,那是杀头大罪!”
“可是你为什么不将实情说出来?”莫氏依然有些不理解丈夫的行为。
曲继风连连摇头道:“不行,今天邵郁之与璇儿之间的古怪你也看到了,只怕是不简单,若是我承认了这门婚事,他们两个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彼此纠缠怕是会更不好收场!”
“可是你当时这样不留余地的拒绝,实在是太伤邵贤侄的心了,当时若不是我将他留住,还不知会怎样呢!”莫氏虽知丈夫说的有理,但依然于心不忍。
曲继风瞥了妻子一眼,声音染上了几分不悦:“妇人之仁,你这样做一点好处都没有,璇儿进宫已经是必然之事,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
莫氏先是一阵静默,半晌又道:“只是入宫选秀而已,又不是一定会就此留在宫中,若是不能中选或赐婚,璇儿还是要发还回家的,待到那时,我们让她和邵贤侄完婚不是正好吗?”
“夫人,你忘了璇儿刚出生时的事了吗?”曲继风声音不大,平缓如水,却一言惊醒了莫氏,他目光烁烁的迎着莫氏复道:“璇儿的名字,道士的话,我未有一刻忘记,璇儿这次进宫怕是要应道士之言了,大富大贵,贵人之命,还有什么人能比天子身边的宫妃更加尊贵?我这次升任通判一职,说不定就是冥冥中上天要璇儿入选为妃!”
莫氏终是无话,软身坐在椅中,喃喃自语:“难道真是天命注定?”
曲继风矮下身,倚在椅边握住莫氏的手叹声道:“夫人的心情我再是理解不过,只是璇儿命该如此,我们也不能强求啊。”
“难道真的要背弃当初对恩公的誓言吗?毕竟当初若是没有恩公的话,老爷你也许早不在世上了!”莫氏心中实在不好过,忽而眼睛一亮似想到了什么,急急道:“老爷,不如我们收个干女儿代替璇儿进宫如何,璇儿贴身几个丫头姿色模样皆是不差,随便她们哪一个都可以,想必她们也不会拒绝。”
莫氏这句话说的在外面偷听的挽璧砰然心动,若是真能代替小姐进宫,从而被封入宫妃,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啊,从此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此言一出,顿时惊诧了曲继风,握着莫氏的手像被针刺了似的松开来,勃然怒道:“夫人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此等大事岂可如同儿戏,这要是叫别人知道了,莫说我这颗项上人头不保,就是夫人你,还有璇儿一样要保不住!”
后面那句话说的阴凉如冰,骇得莫氏不自觉地抚上脖颈,仿佛真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似的,然她心里还是存着几分侥幸:“可是这事只要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入宫的那个人不是璇儿?”
曲继风愣愣地看着莫氏,气极反笑:“夫人,你道这福州一地入宫选秀的官员女儿就只有我们璇儿一个吗?远的不说,单说赵知府的女儿好了,她也是今年参加选秀,她们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莫氏见丈夫说的没错,虽面有戚色,但到底没再说话,而在外面偷听的挽璧犹如被人浇了一盆透心凉的冷水般,从头凉到了脚,刚刚萌发的希望转瞬便化为了乌有。
曲继风见夫人不甚开心,柔声安慰道:“这样罢,我答应你,若是璇儿真选秀不中的话,我便让她与邵郁之成亲,若是璇儿得幸为万岁所选中,那么我便作主为邵郁之择一门亲事,以慰恩公在天之灵,如何?”
莫氏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尽是不愿也只得点下了头:“也只好这样了,一切就依老爷所言吧。”
“嗯,不过这事还得瞒着璇儿,省得闹出什么事端来。”曲继风与莫氏又说了几句其他的话后,就熄了灯休息,挽璧趁机悄然回到了一直在等待着她回音的曲定璇身边。
待挽璧将她所听见的事说出来后,立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哗然不止,想不到竟然真的是向来以公正廉明著称的曲继风在撒谎,更想不到,原来他白天断然否认,是因为曲定璇入宫选秀之事已成定局。
曲定璇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折扇差点被她拗成两半,想不到,万万想不到,原来真正拆散自己与邵公子大好姻缘的人,就是那个高坐在紫禁城里,连面都没见过的皇帝!
皇帝为了一已之私,便制了规定,每隔三年便广选秀女充掖后宫,害得他人只得忍痛与心爱之人分手,实在是太过份了,这样的皇帝怎么配称得上是圣明睿智,宽厚仁得的英明君主。
曲定璇恨恨地想着,将一腔怨恨全撒到了那位紫禁城中的至尊身上,阿妩等人的安慰并不能平息她心中的怨,反而如添了油的火一般烧得更高更猛。
“小姐,看来你与邵公子只能是有缘无份了,只可惜邵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挽璧哀哀地说着,面上尽是可惜之色。
千樱横了她一眼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换个角度想,小姐要是入宫为妃为嫔,那便是穿金戴银,一生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那可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
挽璧还待再说,曲定璇已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入宫入宫,入什么宫,皇帝年纪已经一大把了,却还要十几岁的人入宫陪伴他,这……”后面的话因为阿妩捂住了她的嘴而没有说出:“嘘,小姐,这种话不能说,会杀头的。”
曲定璇用力扳开她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道:“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
阿妩见小姐对已经决定了的入宫之事深恶痛绝,深怕会惹出什么来,逐细声劝道:“小姐,其实千樱说的不差,皇上乃是千古一帝,即使年事渐高,也非一般庸人所能比……”
“那你的言外之意是不是说说邵公子是庸人?”挽璧抓住阿妩话中的一个不当,反唇相讥,而一旁的曲定璇见阿妩贬低自己的心上人,目光亦是流露出浓浓的不善。
“自然不是,邵公子文采上佳,岂是庸人。”阿妩连忙辨解:“只是小姐,恕奴婢多嘴说一句,您与邵公子在一起后,日子怕是不会过得像现在这么舒服,更不用说和宫中相比了,奴婢怕您会不习惯。”
曲定璇闻言不语,只是将目光从阿妩几人和房中一应的摆设上扫过,哂笑道:“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而已,难道我有这么痴吗?若能与相爱之人白首到老,便是清贫度日,又有何不可?”
见小姐说得如此肯定,阿妩亦无言以对,又隔了一会儿,曲定璇突然说要去与爹娘论理,说他们不应该如此对待邵公子,阿妩与千樱好说歹说才让曲定璇勉强答应待明晨天亮后再去,挽璧这个时候却一句话也不插。
真假好像已经分出来了,但是曲定璇与邵书生能在一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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