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黑山中站立一人,门房顶上守卫看得清楚,他没有如另外一人那般来来回回负手走个不停,只静静站着,双手都笼在袖筒里面,一身黑衣便与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融为一体。
似乎他大气也从未出过一声,整个人便似一条蛇一块石,在毫无生机的黑暗中,不知其心里在想什么,只有森森掩不住的寒意在众人心头蔓延,都在走动间两人相遇的片刻对视一眼,没有人能消去心底下不愿有的冷意去。
只有小小的一块儿地方,仅仅能容一人勉强站立隐身而不至于露形,若要随随便便在那里一站,无论如何是不能不让眼力出众的暗探发现的。但这个人却似自身便是那黑山一角的固有,没有间他细细去勘察了才小心站进去,众人都看得明白,他在与另外一人求见之后,便笼起了双手,轻轻如幽灵一般后退一步,便似那是自己熟悉的卧房一般正好退了进去,没有一点多余,也没有一丝给人看出别扭的意思。
杨戈远出门后上了门房顶上,自有手下向他将这个古怪的人指指点点说明了。见得上面杨戈远出现,黑山之中那人也没有现身,只那来回走动明显有不安流露出来的人停下脚步向上面闻声望来。
杨戈远心下一番计较,却径自下了楼梯来,打开府门迎了出去,身后李凛与庞定功跟着,然后便是不曾远离过的暗探充作保卫。
几人出门之后,那门口站立的,已不是那白袍人,黑衣人也已经站立在那里了。这两人不是很年轻,当然是与杨戈远李凛两人比起来而言,却也只有三十左右的样子,颌下均有胡须生出,只那黑衣人胡须稍稍短了一点,那白袍人却生生是一个美髯公。
杨戈远细细打量这两人人,却首先向白袍人看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明亮非凡,那在常人看来很是隆起的额头与双鬓,也远远不能掩盖他那充满了黄卷沧桑的眸子。那黑衣人却对杨戈远没有第一眼看他而生出一丝情绪波动来,只泥塑一般在那里站着,仿佛从来没有什么能够对他形成半点影响。
其实,杨戈远却最注意这个人,身材与那白袍人无很大差别均是中等,那眼神却也没有同伴那睿智外泄的神采,双手在感觉杨戈远向他看去的时候抱拳行礼,却只普普通通没有与旁人有差别来。只是杨戈远却仿佛能看穿他的心,那掩藏在伸出没有人能发现的心。
那心仿佛也是没有波动没有色彩的黑暗,诡秘而且辽远。杨戈远没有看见他眼神向自己看来,却在自己眼睛刚转到他的身上时候,他居然有感应一般抱拳行礼。古井不波的心,霍然一阵跳动,杨戈远头皮一阵发麻,心下骇然如风起云涌一般从此不再平静,直不住叫道:“这样的人,从来不会也不屑用眼睛去看任何一件东西任何一个人,他时时刻刻用自己的不能为人所察觉的心在感受这个世界。这样的人,是天下心思最最缜密,最最不能叫对手察觉的。这样一个人,黑夜从来都只是他的仆人,黑暗从来也只能是他的工具,可怕的人啊,可怕的对手!”
这一刻,杨戈远心中荒唐地有一个感觉,那便是后悔!
后悔在李凛提出千万不能放这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自己没有考虑便否定了。若是这样一个人走了,将来一旦与自己为敌,恐怕自己也会如方才那小小的一角黑暗一般,最多也只能作为他的一点隐身之处,最后终将要为他祭出的阳光击一个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而已,转眼间杨戈远心中便江海一般的强大信念将自己的荒唐想法驱除干净,只暗暗笑道:“这样的一个人,也只是能够作为一个顶级的谋士出谋划策,要真正面对做敌人,那也必然能有克制黑暗的光明存在!再说了,能够让他为我所用也是可能的事情呢,怎生偏偏便有了这个念头!?”
那黑衣人在杨戈远一闪而过的眼神变化中,分明读出了不同与看那白袍人只欣赏赞叹的神采,那一双如梦似幻的眼神,里面先是震惊,然后赞叹,再三骇然中夹杂着杀意,到了最后却一切都归于平静镇定,黑幽幽亮晶晶的眼眸中,在再次举步向自己迎来的时候,便只有平和笃定了。
当下他也心下一片骇然,夹杂着说不尽的兴奋,直在心中叫道:“他能够看出我的心思,好厉害的人!呵呵,切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说不得……”
杨戈远向两人抱拳笑道:“两位大才,累在外面久候,着实无礼的很哪!来来来,请进,咱们进去说!”
李凛等杨戈远见过两人了,这才自己上前来笑道:“我道是谁冒充我熟人呢,原来真正是两位师兄!哈哈,一别好些天啦,咱们也该好好畅谈一番,想来这些天两位师兄见识增长已将小弟远远抛下啦!”
见到李凛,两人都不同程度送了一口气,心中均叫道:“果真是小师弟,看来他们没有看错了!”却脸上也露出欢喜的笑容来,那黑衣人攀住李凛肩膀笑道:“果然是小师弟,我们还说恐怕看错人了,要给人家逮起来做乱民处理呢!看来,他们的耳目也灵敏的很哪!”
杨戈远听他说最后一句话,心下一笑却喝彩道:“这个人,不但是善于谋略天下的绝顶人才,更是为自己谋身的不世人物啊!”他明白,那人一句“他们的耳目很灵敏”,不但将自己来找自己的责任推卸开来,纵然将来翻脸了,身为使者便不用担忧生命安全。二来,象鼻此时黑暗中也有那些世家大族的暗探密切关注着两人,这句话在那些人耳朵里面,便是向自己这边透露出“我们后台力量很强硬”的信息,给他们挣回了一个脸子,而在自己这边听来,却透露出“逼迫我们来的人确实实力很强劲,你们要小心预防”。这样一来,两边都讨好了,没有人会对他们起恶感,真正是转眼之间洞悉自己这边都是玲珑剔透的人物,却深深了解了那些个世家大族心态的谋略高手。
当下将两人迎进太守府之后,在门房坐定,杨戈远便常开胸怀明说道:“既然两位是代表那些个世家大族来交涉的,也为了看明我军的态度,但两位一来呢,是我们军师的师兄,二来呢,也是目光敏锐的智谋之士,咱也不跟两位搞那些花哨的语言敷衍,一句话,我们目标不是太原府,也不是这个冀州,而是另外的地方!至于暂时攻占太原府,不过是在这里调集一下官军。只是,这话要怎么说,还要看两位先生的口舌啦!”
黑衣人刚进来时候听见院内喝酒的猜拳声,又闻见比在大街上更加清晰的肉香菜味,本来是有些潸然,为不可查摇摇头。却在见得杨戈远将自己两人引进门房时候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此时给杨戈远这么一说,他拈须微微沉吟片刻,便眼中精芒闪过,似笑非笑看了白袍人一眼笑道:“呵呵,将军是个实诚人,咱也不能藏着掖着不跟将军说实话。其实,在来的路上我与师兄已经暗暗交换过意见了,我认为将军果然明智的话,决计是不会在这太原城安足的。现在看来,将军称之为明智者尚是不足以彰显啊!”
杨戈远一笑,有暗探送上香茶来退下去,李凛半开玩笑一般笑道:“两位师兄既然能看出我们不会在这太原城立足,却愿闻高见,究竟我们的目的,是哪里呢?”
白袍人一笑正要说话,黑衣人却抢道:“这个,呵呵,天知地知你知,我嘛,也知那么一点点,但除此四者之外,便不足为外人道也,也不足为出口之言也!”
白袍人一愣,暗暗注意了一下杨戈远三人的神色,见他们一愕却也哈哈大笑,便放心举起手中香茶一起笑道:“对对对,师弟说的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也不足为出口之言也!来来来,咱们以茶代酒,喝一杯!”
众人共同举起手中茶杯时候,杨戈远心下叹道:“果然都是不世出的人物啊,李凛善于布局方略阵前调遣,这白袍人是谋略外交的好手,至于这黑衣人,却是掌握整个大局手握暗箱操作事情的不二人选,若能有这三人相助,天下虽大,杨戈远却能纵马自由去得啊。若他们尽心竭力,娘的大仇,不用几年便科报得啊!”
喟然一叹,正要说其它时候,黑衣人却能看透他心思一般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茶杯道:“有师弟相助,出青州兖州北上,出谋划策便不用其它想。将军也是不能用寻常智谋之士对待的人物,手下有数万虎狼大军,安定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将军若要果真去那里做出一番大业来,这军纪嘛……嘿嘿,不是在下妄言……果真是到了要改变的时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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