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厮杀惨烈,后方站在车鸾之上的杨广仍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镇定模样。他眼神锐利地扫视不断冲击本方步阵的敌军,心里在盘算什么自然是无法得知。不过看他眼眸里偶尔闪过的凶戾来判断,他应该是正在酝酿报复敢于算计自己的人。
大隋从战乱中屹立起来,府兵战斗力多次经过多次考验,他们战斗在大隋边境的身影无处不在。事实上大隋府兵不管是对付东、西突厥还是向南灭陈,他们都表现出不俗的战斗力。
虽然几个月前大隋攻伐高句丽无功而返且损失惨重,但大隋主流阶层坚定认为并不是府兵战斗力下降,而是老天爷不帮忙。大隋征讨高句丽失败,接到高句丽国主的求和书后,鉴于兵力损失过大没有马上报复。然而大隋为了重振声势,震摄变得不安份的邻居们,三万大隋骑兵赫然又冲进草原对东突厥展开了新一轮的征战。
按照道理而言,同样身为府兵本不该兵戎相见,可世间上有多少事是固定的呢?
现在,士兵们将战刀和长矛对准同样身穿灰黄色战袍的同袍,他们不会明白同样是府兵为什么要互相厮杀,他们只知道既然上了战场不杀死对方自己就要死,在官长的呼喝声中个个凶悍地劈出战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刺出长矛。
土地被血液抛洒得鲜红,阵亡的尸体不断地被还活着的士兵践踏得变形,偶尔一阵箭雨过去,一个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兵中箭载到在地。
来护儿战斗在第一线,他虽是晋王府侍卫头子但却深晓兵法,指挥起一千余步兵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保护晋王的江都府兵依靠地形摆出的步阵很密集,他们背靠山地,在有斜坡的位置立阵。由于人数太少注定不会占地太大,因为不需要防备后面,阵势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扇形,注重保证前方和左右两翼。如果兵力再多一些,主将立在阵势凹圆的位置,左右两翼布置弓箭兵,那么就成了一个最标准的偃月阵型。
守在最外层不是手持大盾的士兵,大隋虽有大盾兵这个兵种,但那基本是守城或者攻城才会派上用场的兵种。野战中的大隋府兵崇尚进攻,有盾的士兵也只是半径不足一尺半的小盾,他们将小圆盾绑在左手的手肘上,右手是一把三尺的长刀,一挡一挥杀伤力十足。这种装束学自三国时期的东吴轻兵,有很轻灵的机动性又不缺乏攻击力。
进攻方因为地势的关系需要进行爬坡,因此很难发挥出十成的战斗力,他们前仆后继地冲锋进行肉搏,可是会在爬坡中因为体力的关系而有个先后,这样一来导致兵力分散而被尽数阻击。很多时候是先冲上去的士兵基本战死了,后面的人才上去,造成一种对己方十分不利的添油战法。
杨广一直在寻找对方的主将,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明显是敌军主将的人物。他猜测敌军的主将肯定是想隐匿身份穿着不显眼的戎装,想到这里他狠狠地冷笑,他觉得那个叫欲盖弥彰,有胆量安排袭击却没有胆量显示身份,分明是害怕被报复。
既然敢来又不敢曝露身份,那么设计这次谋略的绝不会是杨勇,因为如果是杨勇根本不需要这么做,谁都清楚杨广和杨勇一直都在为了太子位而互相较量,以前也没少发生几千人互相厮杀的场面,从前没有隐匿,这次隐匿做什么!
十分奇怪地,身为两个儿子的父亲,君临天下的杨坚,这位大隋的皇帝不是不知道两个儿子在互相较量,可杨坚从来都是将两人叫去痛斥而没有什么实际的惩罚。朝臣们把杨坚的举动看作是想选择最为优秀的儿子继承皇位,开始纷纷选边站队,导致两兄弟斗得越来越凶,越闹越大。
杨广突然明悟似得恨声自语:“一定是高颎那个老家伙!只有他才能调开本来的人马而没有出现太大的动静!”他知道是自己大意了才被钻了空子,可还真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轻易地被人调开自己的人马。
在被巨石拦住时,晋王府这边除了预先从其它路段迂回埋伏的一千骑兵,后面只过来不到五百骑。看到对方的骑兵有调动的迹象,杨广闷闷地下令左右两翼本阵后方的五百骑兵前调,准备用骑兵对付骑兵。
在杨广调动本方骑兵时,一阵号角声突兀地响起,正在进攻的敌军听见长号原本要退下去的士兵竟是发狠又攻上去,他们死死地咬住防御的守军,敌方调动完毕的几百骑兵齐声大吼“杀!”,顿时马蹄声震耳欲聋地作响。
来护儿大声呼喝士兵到侧翼准备接受敌骑冲击,深知虽然地势有利,但是经过一阵厮杀的己方士兵体力下降根本防不住敌军的骑兵冲杀。他频频转头看向站在车鸾上的杨广,看到己方骑兵也在运动时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养精蓄锐的敌骑根本无视地形,他们很聪明地先在远处上了半坡,诱使晋王府骑兵无法做出相对应的调整,然后从侧面直直冲过去,这样一来算是打在防御方的软肋,一个冲锋就瓦解掉抵挡在最前线的守军,一直冲到密集阵地才降慢凿穿的速度。而晋王府骑兵想要反击却是因为被己方步兵挡住的关系被限制,竟是只能在外围看戏。
一件事实正在说明,不同系统的军队,他们配合起来存在一定的难度,比如现在的江都府兵和晋王府骑兵,他们就因为互相不熟悉再加上缺乏有效的沟通而无法快速互相呼应。
敌军骑兵眼见无法凿穿根本不拼命,在晋王府骑兵即将完成进行合围时,敌骑不顾损失地前拐在友军的掩护下抽身而退,差不多迂回一个小半径冲向来不及调头的晋王府骑兵,两队骑兵就在坡地上不断地进行没有战术的来回冲锋,像极是要抢先消灭对方的骑兵取得战事的主动权。
杨广回过神来本想命令鼓手击鼓,但是看到敌军还有三千步军一直待在原地没动,他仔细观察战局,见到己方骑兵终于会合取得局部优势,衡量一下觉得还不到时候命令奇兵出动。他认为还需要再硬抗一段时间,等待敌军将预备队派上战场,那时候才是最佳的出击时间。
经过一阵惊魂的来护儿不断破骂,发狠之下竟是带队将敌军的步兵赶下坡地,杀的忘乎所以又因为一旦反冲锋很难控制局面,他们竟是直追到山脚下,想要后撤却是被敌军派上来的生力军死死咬住。
晋王府骑兵无法抽身,来护儿又带着几百人冲下去,导致阵型变得支离破碎,一时间整个战局变得岌岌可危。
敌方主将或许是认为攻下坡地有望,一阵浩大的欢呼声过后,山脚下的敌军在长号声中发动了总攻。
一阵互劈乱砍,来护儿眼见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可从没有过想要和士兵同生共死,决定逃命后就是边打边退,士兵们看见主将想溜原本不高的士气立刻低落,结果后撤就演变成了溃败……
正面战场杀的昏天暗地,另一边却是风和日丽,树林里树枝被微风吹得一摆一摇,光线从树梢斜射而下,斑斓的阳光照在安静等待的众骑士身上。
漫长的等待最是撩人,几个知情的人,他们的耐心在寂静中一点一滴地被消耗掉。
普通的士兵不知道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他们经过一阵厮杀过后的养精蓄锐已经恢复了体力,许多人屡次不解地看向围成一圈商量着什么的官长们露出期待的表情,觉得如果再继续这么蹲下去实在很没劲。
别人听不见远处被风带来的喊杀声,陈宗泽却是可以听见,前方的厮杀肯定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而杨广却是迟迟不发出信号,这让他比任何人都急切能够早点得到出击的信号,一切只因为他心挂柔娘的安全。
宇文成都阴着脸万般无聊地在驱赶‘嗡嗡’直叫的苍蝇,看那表情似乎在不做点什么就快要发疯了,他非常突然地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过后又是一巴掌,嘴巴里含糊不清直念叨:“死不死!看你还死不死!”拍苍蝇蚊子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想把自己弄死。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直至一阵战鼓咆哮声传来,天际一道红色狼烟冉冉上升,他们就好像被触电那般霍地站起来。
陈宗泽率先攀上马背,“快快!全部上马!”他抽出战剑,没等他动员,那边宇文成都的嚎叫响彻——
“兄弟们,一起去杀人啦!”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