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死神大人视力极好，而且晚上灯光也不差，所以隔着老远他也能看清楚“天使”的样子。那是一名少女，身高大概与由理差不多，但与由理不同的是，那少女让人感觉更为娇小，也更为柔弱。银白色的长发整齐地披在身后，在月光下确确实实一如圣洁的天使。而那精致得如同洋娃娃般的面容也让死神大人略微看多了几眼。

人都是视觉生物，他也不例外。而让他觉得最奇怪的是：天使的双眸，是琥珀色的，而不是更为纯粹的金色或是黑色。那双眸子，会有着洞穿人心的能力。打破所有的保护，刺穿所有的防线，越过心绪看到本质。

他便莫名地这么确信着。

他以前似乎也在哪里，正面着这么一双眼眸。到底是在哪儿呢……

不管死神大人在思考什么，只要不是希尔在场，时间便会如同其特性，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哪怕一秒。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丝毫意外。正如死神大人所预料的那般，新人少年在开了一枪之后很果断地怂了。不是每个人都是死神大人那样的变态，就算是第一次杀人也能面不改色，顶多就是有点苍白而已。

但被打中的天使只是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小腹，伤处鲜血渗出，染红了小片校服。但她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依旧缓步走着。

所以看起来很好笑的是，明明是少年开枪了，而跑的却是他。

在慌慌张张地跑了几步发现却是有哪里不对劲了，才咬着牙停下来，回头再次开了一枪。这次，他好好地瞄准了，瞄准了大腿。

可惜，其实想要让子弹打中自己想打中的地方是件很困难的事情。特别是瞄准大腿，那只会更加困难。相反，如果只是单纯地想打中的话就不会太难。

但天使没有给他好好看看有没有打中的机会了，嘟囔着什么后，手上光芒一闪，两柄透明的剑刃便忽地由手腕延伸出来。紧接着，让死神大人刷新世界观的事情发生了。那少女看都不看便直接用手里的光刃把子弹弹飞了，然后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少年走去。

连死神大人都不由得有些咋舌的事情少年就更不可能见过了，一脸活见鬼的样子继续往后撤退。

怎么看吧感觉这里也是个比较正常的世界才对，难道是在这个世界里身体素质会被拉高一大截么？还是说单纯只是对方比较特别呢？

死神大人注意到，在天使弹飞子弹的那一瞬间，她手中的光刃发出了剧烈的嗡鸣声，而且在解除过后，那光刃并没有丝毫异常。因为有弹开的弹道所以就不可能是单纯地把子弹给毁掉了而已了，肯定是用物理手段。而这不但需要极高的反应力，还需要相当程度的腕力。就算这个世界的枪械比较水那也不是普通程度能够做到的。

是因为那光刃比较特别么？死神大人猜测到。

因为即使是他，在以前也只敢用躲得而已，至于弹开他也只能想想了。并不是捕捉不到弹道，而是根本做不到。那冲击力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十有**就算勉强使子弹偏离了也依旧会打到自己身上，因为弹射角度不够。至于他看到的那种夸张的弹射角度，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力量打得能够硬来，要么就是剑比较特别了。

他宁可赌第二个。露娜大人那种规格外就算了，死神大人觉得要是自己的力量连普通少女都不如自己还是切腹算了。

而终于，随着天使越发接近，由理才轻声道：“行动吧。”

“新人，你要一起么？”日向晃了晃手里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冲锋枪，邀请道。

死神大人轻轻摇了摇头，依旧双手抱胸观察着。他觉得这种情况其实非常奇怪。只是他没打算说出来。或许还有他不了解的内幕。

而由理也和死神大人一同留了下来，并没有出去的打算。

见她在嘟囔着什么，死神大人不由得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什么？”由理愣了愣。

死神大人指了指那逐渐进入白热化的战场。虽然他早就注意到这群家伙藏在哪里了，但在他们人手拿出一把微冲，甚至在楼顶还架有两把狙击枪后，死神大人还是不由得扶额叹息。倒不是他没见过这种场面，比这更惨烈的他都见得多了，让他觉得可惜的是，明显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子弹打在了空处。这让近乎两年都没摸过枪械的死神大人有些想全部抢过来。

不过在现在看来，那子弹空不空都无所谓了。在天使再次嘟囔了什么过后，她身边的空气便忽地开始微微扭曲着，所有即将打在她身上，或者说可能打中她的都无一例外全部被弹开，一如一开始直接徒手劈弹时的情形，甚至比那更为震撼。毕竟，在子弹的数量上有着压倒性的差距。无论在谁看来，那都是震撼至极的一幕。

死神大人想，如果自己能有这种能力……就算只给他一半的效果，他也能让那本就微弱得可怜的战场战死率直接归零了。因为流弹根本就不可能打中他。

还真是可怕的能力呢。

人之所以恐惧，便是因为他们所恐惧的事物比他们要强出太多而生出来的。而毫无疑问的是，所谓的“天使”，的确是足以令人感到恐惧的事物。

但死神大人不太明白的是，明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会有这这种决定性的战力差距呢？他看得出来，只要对方想，其实随时都可以突破战线的才对。但她并不想这么做，或者说，她在犹豫着什么。很奇怪。

“为了活下去，为了消灭天使，为了掌控这个世界。”由理面不改色地道。

“你们不是一直活着么？还有，你们到底要如何才能消灭天使呢？掌控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好处？”死神大人便把问题又一个个地丢了回去。

“只要反抗天使，我们便能一直活下去。在这里，成为好学生便意味着消失，所以绝对不能去上课，也不能享受这里的学校生活。而天使，便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至于怎么消灭……总会有办法的。”由理很耐心地解释道。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死神大人表现出来的样子没有半点初来乍到的迷惘。

“有意思。”死神大人便笑了起来。

他第一次发现，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这群人，都很有意思。

打开笔记，这个世界的情报也确确实实地写在了上面。而那并不是露娜大人写给他的，而是希尔。在那他的笔记经过一系列“改造”后，莫名其妙地便可以接上莲和希尔的终端了。据说是为了方便联系。

在读过后，死神大人才确信了一点。

这群人，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天使”的存在让他们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个可能。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天使，本质上也与他们是一样的而已，一样是亡者。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虽然请报上写有如何让这群人转生的方法，但似乎并不怎么靠谱的样子。要是能用笔记呼啦的一下就好了。试试看么？

死神大人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虽然平时他的笔记都是自动完成这个步骤的，但手动也是可以的。当即便把笔记啪的一下盖到小由理的脑袋上。

结果当然是没成，小由理依旧好好地站着，一把拍开死神大人的手，不满地瞪着他：“干什么啊。”

而死神大人只是笑嘻嘻地道：“没什么，只是做个试验而已。”随后在笔记上写下“确定不能直接回收”。

小由理并不怎么计较死神大人失礼的举动，有些好奇地看着死神大人的笔记，问：“哎？你还有这种习惯么？在写什么？”

“没，只是一些事实而已。”死神大人适时地合上了笔记，没有让由理看到内容。

“颜色还挺漂亮的啊。这是你的么？”由理赞叹道。

笔记封面，一般被星辉般的流银所占据，一般则是岩浆的深红。两种颜色并不死板，甚至在缓缓地流动着，甚是惊奇。唯有中心，一块侧放的正方形被染成了雪白，无论是流银或是深红也不敢逾越分毫。三种颜色组成了奇异，而且绚丽。

“是啊。”死神大人兴致不高。不知为何，每次在他看到这两种颜色后，心里便有种莫名的空洞和失落，像是少了什么一样。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由理道。她还没见过能把东西带来这里的。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或许只是戏言而已，只要足够重要似乎还是有可能的。

“是啊……”死神大人叹息，手轻轻拂过封面。她们给了自己承诺，但自己却连承诺的内容都忘却了。那他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

由理注意到死神大人的变化，便知道自己似乎问了些不该问的话了，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要加入我们么？不过你不加入我们也没什么好做了，除非你只是想乖乖去死吧。转生之后很可能下一辈子你就不是人了哦。”

虽然听起来像是恐吓，但死神大人完全赞同。因为她说的的确是真的。

“让我考虑考虑吧。”死神大人逐渐懂了天使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他更清楚，他们之间，绝不可能存在有所谓的“和谐友好”。阶级，或者说是种族，甚至天职，便决定了双方，只可能是对立。甚至于，在死神大人找到更简单的升天方式后，大概所有人包括“天使”都会联手讨伐他吧。

就像是最终boss么？

那还真是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