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虽然是白天,却不见太阳的踪迹。大团大团的乌云漂浮在低空,还不断地翻滚着。与天空的阴沉相反的,是大地的惨白。淮河北部的土壤里含有大量的碱性盐水,冬天气温骤降,盐水上冻,土壤硬结。气温回升时,盐分融化,盐水渗出土壤。太阳一晒,水分蒸发了,盐分变成白花花的盐花附着在土壤表面。气温再次骤降时,没蒸发的盐水也冻结成盐花,附着在土壤表面。盐花多了,便成了大片盐碱地。远远望去,就像大地长出了一层白霜。盐碱地上没有庄稼,只有已经发黄的杂草和几棵扬树、柳树。隆冬季节,这些掉光了叶子的树木孤零零地立在盐碱地里,无精打采,单薄纤细的枝条在被西北风肆意抽打。
第一师是最后撤退的部队,1947年1月1日,他们撤过陇海路,向北转移。走在不很平坦的公路上,战士们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西北风呜呜地刮着,吹在脸上,像刀割,又像针刺。战士们心里压着林河失利的石头,现在又遭遇西北风的袭击,心情更加沉重,脸色就像天色那样阴暗。
在跨过陇海铁路的时候,战士们像得到暗示似的,纷纷转过头去,凝视着属于江淮的土地,不像磨刀石那么平坦却很开阔的地表,雪白的盐花,发黄的杂草。一些人控制不住自己,眼眶里顿时充满泪水,顺着脸颊簌簌直淌。
精瘦的教导员高哲骑马从战士身边过去的时候,注意到了战士们的情绪变化,随即转身对并排骑马的冯滔无奈地摇摇头,“八年抗战那么艰苦,那么残酷,我们都没把江淮根据地丢掉。现在自卫战争才打了半年,我军主力就撤出江淮。部队里南方人很多,从江南到江北,再到淮河以北,不管怎样,部队还是在江淮,战士们心里还能勉强接受。这一出了地界,战士们的情绪就有波动了。得想想办法稳定人心,否则会影响部队战斗力的。”
冯滔紧闭着嘴巴,他还在为不能与久别的恋人重逢而惆怅。此刻,高哲的话顿时引起他新的思考。在林河失守后,上级没有下令分散打游击,是因为游击战只能零敲碎打,不能大量消灭成建制的敌人主力。过去用游击战打鬼子是由当时恶劣条件决定的,现在我军装备和战斗力都比从前有很大改善,已经有能力打大仗了。所以现在,上级宁愿主力后撤也不分散打游击,就是为了集中兵力打大歼灭战。想到这里,他暂时抛开了相思烦恼,充满信心的说,“稳定人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打大胜仗。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一架涂着青天白日标志的国民党c-47型飞机飞到黄淮地区上空作超低空飞行。
坐在机舱里的陈墨山拿着望远镜透过舷窗眺望地面,兴奋得腮帮子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他边看边对坐在对面的蒋安邦说:“此番会战,我方虽说损失了69军,但是把****全部赶出了江淮地区,应该说,这是一个战略上的巨大胜利!老弟,我对别人不敢说,但对你不必隐瞒。会战开始前,我自己估计,能拿下共党两座县城就算万幸了。想不到,一下子就把****的老窝全给端了,哈哈!当然了,****是不甘心失败的,问题是,他们现在地盘小了,回旋余地也就小了。相反,导致他们失败的可能却大了。老弟,你以为然否?”
蒋安邦脸色阴沉,一直低头不语,见长官问话,他抬起头,苦笑了一下,“陈长官,我原以为江淮战事会久拖不决,想不到**这么快就败退黄淮了。现在回想我在战前说的话会被喜欢揪辫子的人当做悲观情绪和投降论调,真是追悔莫及呀!”
陈墨山放下望远镜,笑眯眯地对他说:“老弟不必自责,当时谁也不敢自吹自擂。这些天,我也在认真思考老弟的忠告。过去,我们对**总想斩尽杀绝,不论拿不拿枪,一概不留。但残酷的现实说明,这个做法是失败的。为了党国的长治久安,在我们对北逃****的下一次会战取得胜利之后,我将亲自面见总裁,恳请他改弦更张,适当保留一些不拿枪的**,让他们耍嘴皮子好啦。”
蒋安邦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老弟,老头子昨天打电报通知我,鉴于战事北移,江北行营机关从今天起北移到金堰市。文参谋长率先遣组已在今天上午出发到金堰去了,我们很快也要去那里了。”
“噢?”蒋安邦眼睛眨巴了一下。
穿灰色棉大衣的常戈和罗正平骑马跟着部队前进,这时从前面飞马跑来一个青年干部,到了跟前,他勒住马头报告说:“首长,黄淮部队派人来联系了。”他抬手一指,只见一小队穿灰色棉军服的解放军骑马从前方奔来,到了跟前,他们勒马停下,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彪形大汉,他肤色黝黑,系在腰间的皮带上挂着手枪,他向常戈和罗正平欠一下身子,“你们就是罗政委和常师长吗?”
“我是罗正平,”“我是常戈。”
“我是黄淮解放军鲁河军分区司令员何大印,奉黄淮解放军石司令员命令在此迎接二位首长。”何大印敬个军礼,罗正平和常戈随即还礼。接着何大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罗正平,“这是谷司令员给你们二人的信。”
罗正平从没封口的封皮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信纸,打开信纸,向常戈摆一下手,常戈凑过去,见信上写着:“罗常两同志:我已赴鲁河县龙头镇与石川同志会合,商讨两军联合作战问题。时间紧急,未及面告。据鲁河军分区何同志说,黄淮方面已指派鲁河军分区负责接待江淮第一师。第一师可在鲁河县宿营休整,等待新任务。谷雨。”
罗正平把信交给身后一个青年干部,然后把手伸给何大印,笑着说:“何司令员,这下可要麻烦你们了。”
“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大印爽快地握过罗正平的手,接着又握住常戈伸过来的手。然后拨转马头,和罗正平常戈并行。何大印边走边说:“石司令员指示我们,从现在起,鲁河军分区归第一师指挥。听说你们损失不小,他特意交代我们,要动员一批地方武装和基干民兵补充到第一师。你们是老部队,能和你们并肩战斗,这是我们的福气。”
“哪里哪里,”罗正平淡淡地一笑,“大家是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政委说的对,”何大印高兴地伸手望前一指,“前面就是第一师的宿营地杏花村、王西村、李家台、陈家庄,乡亲们把吃的、住的、用的都安排好了,到了这儿就是到了家,请吧。”
常戈心头一热,高兴地脸上放出红光,打趣地说:“这可真是,借问炊烟何处有,司令遥指杏花村!”
龙头镇,瘦小精悍、圆脸凹眼眶的谷雨和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的石川会面了。
“报告老首长,谷雨前来报到。”穿灰色棉军装的谷雨见穿深灰色棉军装的石川站在院子门口迎接他,他赶紧立正敬礼。
石川慌忙还礼,上前抱住谷雨,激动的神情里带了一点责怪,“你呀,怎么还跟我来这套呢。你现在是独当一面的战区司令员了,跟我平起平坐啦,你这么一来,我可受不了哟!”
“老首长,你说这话就见外啦!”谷雨态度很真诚,“从南昌起义开始,我就在你手下工作。一转眼,二十年了!于公于私,你都是我的老首长,老大哥。现在,这层关系不会因为我的职务变化而变化的。”
石川感激地点点头,伸手做个请的姿势,两人以及他们的随员一起进了院子。这所宅院高大、宽敞,所有的房屋和围墙都是用红砖砌的,房顶、墙头和门楼上都铺上青瓦,屋脊两头和房檐的四角全都翘起来,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到了堂屋,两人坐到靠东墙的太师椅上。谷雨发现,屋里的设施颇为豪华。房梁、立柱都是用松木做的,梁上刻着花鸟虫鱼,柱子上刻着龙凤。墙上刷着白石灰,地上是一层平整的松木地板。屋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精致考究的八仙桌、太师椅、茶几、香案。瞅了一圈,谷雨惊讶地说:“老首长,这房子的主人是个大地主吧?”
“是的,他姓崔,还是个大汉奸呢。抗战胜利时,他怕被人民清算,逃到金堰了。”石川望着谷雨,深情地说:“谷雨啊,我们有五年没见面了吧?”
“不,应该是六年。”谷雨俏皮地挤挤眼睛,“你忘了?今天是1947年元旦。”
“噢,忘了忘了。”石川拍拍额头,自嘲地说,“唉!老了,这脑子跟不上趟了!”
“嗯?”谷雨一愣,“老首长,你到今年也只是四十七岁,我也不过四十岁,你怎么老了呢?”
“噢,咱们不拉闲呱了,谈正事吧。”石川站起来走到屋子中央的八仙桌跟前,拿起桌上的一份电报递给随后也走过来的谷雨:“这是**昨晚发给我的电报,司令员同志,你就把担子挑起来吧。”
谷雨看完电报后吃了一惊,原来******在电报里询问谷雨是否已到鲁河,还说两军会合后应该实行统一指挥,由谷担任司令员,石当副手。此时谷雨摇了摇头,“中央这个安排让我很不安,我怎么能在你石司令上面呢?”他随即转身面向东墙套间,“卫参谋。”
东墙套间的蓝布帘子开了,卫仪走出来。谷雨对他一摆手,“你马上用我的名义给中央发电报,说明石司令抗战以前是我师长,抗战期间是我上级,请求中央以石川同志为司令,我当尽力协助。噢,用我们江淮部队的电台发报。”
“是!”卫仪答应一声,转身就走。石川连忙说“回来”,还伸手拉卫仪,但没拉住他。
眼看着卫仪出去,石川一把抓住谷雨两臂,又埋怨又感激地说声:“你呀!”
谷雨微笑着摆摆手,“他叫卫仪,原先在第一师当参谋,昨天才调到我这里。以后少不了你石司令多多指教。噢,司令员,情况紧急,你快给我说说形势吧。”
“好,好。”石川指着桌上摊开的军用地图说:“据可靠情报,在江淮部队撤退后,南线敌人随即尾追过来。同时,北线敌人也开始大规模调动,企图把我们包围消灭在这里。”
“好阴险呐!”谷雨瞪大了眼睛,接着他拿起桌上的几份敌情通报看了看,“从目前态势来看,南线敌人比较猖狂,北线敌人却很谨慎。我认为,只要全力挡住对我威胁最大的南线敌人的进攻,北线敌人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唔,有道理。”石川点点头,微笑着说,“这一仗具体怎么打,谈谈你的主意吧?”
杏花村,分别位于村口大道两旁的两棵杨树上挂起了一块红布横幅,上面挂着用黄色剪纸拼成的大字“热烈欢迎江淮部队的同志们”。
早已等候多时的乡亲们见第一营来了,纷纷围上来,拉着战士们的手,热情地问寒问暖:“同志,你们辛苦了,吃的住的都给收拾好了,快进屋吧。”
战士们望着横幅和乡亲们的笑脸,心里热乎乎的,连一直阴沉着脸的郭林都张开了笑脸,泛出了红光。
天黑以后,无数星星布满夜空,密密麻麻,闪烁不断。一弯新月转出云层,发出皎洁柔和的亮光。
杏花村,家家户户的厨房里,炉火熊熊,盖着锅盖的大铁锅不住地冒着热乎乎的白气,散发出小米饭的香味。厨房房顶,一股股炊烟顺着烟道窜出烟囱,转眼间消失在寂静的夜空里。
村子西头一户人家的西厢房半敞着门,屋里亮着油灯,冯滔坐在炕上趴着炕桌正在写材料,听见有人敲了两下门就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灰棉军装的年轻女同志站在门口,她弯眉细眼,樱嘴桃腮,右手裹着纱布,吊着绷带。“噢,是金嗓子曹敏,快请坐。”冯滔带着微笑下炕招呼道,等曹敏进来坐到炕上后,见她手上纱布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就关切地问,“这里马上就要变成前线了,你怎么还不转移呢?”
曹敏淡淡地说,“电台暂停播音后我不想闲着,就在这里帮忙做些支前工作。”随后,她瞅着冯滔,眨巴着比油灯还亮的眼珠,脸上浮起大团红晕,“我在白区看你演戏时就被你深深吸引住了,那时我就想,你要是自己人该多好呀。嘿嘿,想不到,你还真是自己人。我的冯营长,说起来,咱俩还挺有缘分呢。”
冯滔听出她话里有话,没有吭声,沉默片刻,说:“小曹,我现在只是营长。”
曹敏脸一红,眼睛溜圆,露出洁白的小虎牙,“我要是想当官太太,在白区能当国民党的上将夫人,在这边能当**的军区司令夫人,可我不稀罕!我喜欢的是男人的魅力,不是他的官位!”
冯滔感激地点点头,随后又低下头。“我在白区已经有了爱人,总不能脚踩两只船吧。”
曹敏一愣,“你们结婚了吗?”见他摇头就松口气,“你来这边快四年了,好象一直都没联系吧。既然这样,你们的缘分就算结束了。所以你们现在谁另有所爱,都没有错。”
这话戳到了冯滔隐痛处。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当初离开重庆时,他还以为只是暂时分别。可没想到,这就一直没下文了。三年多来,他和她音信不通。现在江淮地区被迫放弃,形势恶化,预约的浪漫遥遥无期。这断了不好不断也不好的矛盾缠着他,他怎能不烦恼呢?
曹敏见他沉默,心里更加欢喜,她笑吟吟地站起来,盯着冯滔,突然扑上去,吻了冯滔腮帮子一下。
偏偏这时,小毛小蒋一步跨进来,见此情景惊得嘴巴像吞了个大皮球似的。曹敏这会儿害羞极了,慌忙背过身去。
还是冯滔十分冷静,慌忙陪出笑脸,“噢,别误会,这、这个女同志最近要演一出戏,这、这个爱人送别的戏老是演不好,就、就叫我陪她练练。”
曹敏惊讶地抬起头瞅着冯滔,心里嘀咕,乖乖!真是个双料明星,挺会随机应变的。
小毛对这个解释显然不感冒,他瞅瞅曹敏,又瞅瞅冯滔,眨巴着小眼睛,“我说营长,其实呀,人生就是大舞台,戏是永远演不完的。你们继续演吧,我们就、就不打扰了。”
曹敏扫兴地摆摆手,“算了算了,还是你们谈工作要紧,冯营长,我先告辞了。”说完话,她朝冯滔甩了个飞眼,款款地出去了。
小蒋瞅着她的背影,又回头瞅着冯滔,连连咋舌,“哎哟,人家咋不找我练呢?”
“去你的吧。”冯滔轻轻捶了他一拳,三人一起笑了。
小毛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掏出一张钞票往炕桌一摔,脸色一沉。“营长,我们可是来告状的。我们江淮部队手里拿的是江淮币,到了黄淮解放区想买东西,可人家不收,说必须兑换成黄淮币。但是黄淮解放区目前又没有专人负责两家钞票的兑换和结算业务,这样一来我江淮部队手里的钞票到了黄淮解放区就是废纸一张。你说气不气人呢?”
小蒋也撅起嘴巴,腮帮子气鼓鼓的。“营长,我可是跟那些黄淮干部吵过几次架了。我说都是******出的票子,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是废纸了?他们说什么他们不管******出票子的事,他们现在只管收黄淮币。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呀?”
冯滔马上神情严肃起来,“小毛、小蒋,不许这样跟黄淮同志说话。你们心里有委屈我能理解,你们反映的问题也确实应该需要解决。我一定把你们的意见向上级反映,争取尽快解决。但是,你们跟人家吵架是不对的,这会影响同志之间战斗团结的。”
小毛小蒋低下头,虽然脸上还是带着不满,但是没有吭气,此时小毛收起了钞票。
郭林带着几个穿崭新的灰色棉军装的战士走进来,“营长,鲁河县委刚刚给我们补充了一批地方部队的同志,”郭林一进门就笑眯眯地,并指了指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高个子战士,“这是班长梁永泉,他们一个班都来了。”
“梁永泉同志,欢迎你们。”冯滔走过来,高兴地握住他的手。梁永泉微笑着点点头。
“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营长冯滔同志。”郭林指了一下冯滔,俏皮地挤挤眼睛,“他以前是个大明星,在上海香港重庆演话剧、演电影,迷倒好多人呢!特别是迷倒好多女人!”
冯滔被说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过了片刻,他抬头对郭林说:“郭连长,一连一班就剩小毛小蒋两个人,干脆把这个班集体编入一班,班长还让小梁干吧。”
郭林点点头,接着指了指旁边的小毛小蒋,“这是一连一班的战士毛福海、蒋孝天,你们认识一下吧。”
毛福海、蒋孝天走过来与梁永泉握手,微笑着说:“梁班长,请多关照。”
“大家相互学习嘛,”梁永泉笑着说,“我们庄上有户姓茅的,他那个茅是茅草的茅。请问,你这个毛是怎么写的?”
小毛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开口,他旁边的小蒋插话道:“就是**那个毛。”
“妈哟!”梁永泉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原来你跟**还是一家子哩!”
“不敢当,不敢当。”小毛顿时闹个大红脸,“**是湖南湘潭的,我是浙江奉化的,根本叙不上了。”
“哎,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毛字,你们至少五百年前是一家吧。”
“行了,你们别抬举他了,他跟**的确叙不上,不过嘛,”小蒋眨巴一下眼睛,“他跟******倒是能叙上的,他的大姐毛福梅是******的原配大老婆,算起来,他还是******的正宗大国舅呢!”
“你胡扯些什么?”小毛冲小蒋一瞪眼,“我跟毛福梅出五伏了,我们两家没啥来往。”
“哎?不对呀!******的老婆不是宋美龄吗?国舅不是宋子文吗?”梁永泉笑着说。
“宋子文算哪门子国舅?”小蒋嘴巴一撇,“******除了毛福梅,还有姚怡诚、陈洁如两个女人,宋美龄连西宫都挂不上!”
“哎,你怎么对******家里这么熟呀?”梁永泉越发产生了浓厚兴趣。
“他呀,是******的侄子,蒋家王朝的铁杆皇侄!是仅次于******、蒋纬国的第三号皇位继承人。”小毛拍了拍小蒋肩膀说。
“妈哟!”梁永泉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别听他胡说,”小蒋急得满脸通红,“我、我跟******也是出五伏了!我们两家也没有什么来往。”
梁永泉瞅着小毛小蒋,惊讶得合不拢嘴,“你们俩,一个国舅,一个皇侄,你们俩是咋参加革命的呢?”
小蒋淡淡地一笑,“鬼子来了,国民党的兵跑了,我们不想当亡国奴,就参加**的抗日游击队。”
梁永泉扑哧笑了,“那你们两人之间咋喊呢?”
小毛笑了,“我和他是同乡同学同龄人,又一块参加新四军,当然以兄弟相称了。”
小蒋歪歪嘴,“他不是毛福梅亲兄弟,我不是******亲侄子,我当然不能喊他娘舅了。”
“哈哈,”大家都笑了,随后大家坐到炕沿上。梁永泉望着冯滔,瘦长脸上充满了疑惑,“营长,你是咋参加革命的?”
冯滔笑了,“因为信仰**,我加入了**,原先是在白区工作。后来因为情况变化转移到新四军。”
梁永泉还是有点疑惑,“那你怎么没在文工团继续演戏呢?”
冯滔苦笑着耸了耸肩,“我跟文工团没缘分呐。参加新四军没多久,就赶上鬼子大扫荡。为迎接反扫荡,文工团男演员全都分到作战部队,我就这样离开文工团。抗战胜利后,我倒是回到了文工团,可我在白区演风流小生演惯了,演什么角色都像上海小开,演不来标准的工农兵。我不甘心坐冷板凳,赶上作战部队要人的时候就第二次离开文工团。”
郭林笑着说:“冯滔在文工团就是享受团级待遇,下部队时因为林河军分区三团有政委,他只能当副政委。自卫战争爆发后,三团损失很大,不久根据上级指示,三团余部并入主力老一团,因为老一团已经有副政委,他就当了一营营长。”
梁永泉望着冯滔,感慨地晃晃脑袋,“你做官越做越小,你不觉得吃亏吗?”
冯滔神情严肃,“我要是贪图个人利益,就不会在白区参加被国民党当局视为土匪的**了。”
梁永泉心头一颤,没有说话,钦佩地点点头。
这时,高哲走进来。梁永泉随即上前敬礼,笑着说,“教导员,你还认得我吗?”
“梁子,是你呀!”高哲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高兴地说:“几年不见,当上解放军了。”接着高哲面向大家,“这是我当年的老房东梁大爷的儿子梁永泉,那时我是八路军独立第一团的排长。梁子,告诉你,我们这个师的前身就是当年从这里南下江淮的独立一团。”
随后大家坐到炕沿上。高哲望着梁永泉,感叹地晃了晃脑袋,“小梁,你们来了好哇!在长江南北经过六年艰苦转战,老一团老骨干牺牲了不少,但是我们又不断地补充了很多新鲜血液。所以我们这个部队不仅没有垮,相反还发展壮大起来。原先的一团先后发展成新四军独立第一旅,江淮解放军第一师。现在,我们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