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将大娃紧紧的抱着,过了许久,大娃缓过来了。郝文松开了手:“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让你入这一行吗?”
大娃慢慢的从师傅的怀里站了起来,他摇着头。郝文继续说着:“你不能受刺激。”
“嗯。”大娃开始点头了。
“好了,你回去吧,别在这里了。”
“师傅,那个人?”
“死了。刚从她家的水井里打捞上来。”
“哦。凶手是谁?”
“正在查呢。你回去吧,别管这么多了。”
“哦。”
大娃转身走了,却被郝文给喊住了:“你没骑车?”
“没。”
“拿着。”郝文说完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车子钥匙,扔了过去。郝文离开了,大娃捡起了钥匙。本想骑车走,可一想起师傅回去的时候还要坐别人的车,他又停下了。毕竟被驮着的滋味他是知道的,尤其是被小刘师兄驮着的滋味。
农村里如果发生一起这样的案子,那么全村的人都会赶来,毕竟谁也不想错过这么大的新闻。人聚集的越来越多,大娃从原来的地方一直向后退着。
无奈之下,大娃走到了车子边,双脚一蹦,坐在了小刘师兄车子的后座上,他认为在这里最起码可以帮着师傅和师兄看看车。大娃盯着门口方向,忽然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凭借这些年师傅的传述,他也懂得什么样的事情和人是不寻常的。这个男人头发很乱,插在裤子兜里的手一直在颤抖着,腿也很不自然。然而这个男人并没有看多久,便离开了。大娃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暗暗说道:“太敏感了!”。
大娃开始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其他人,他也知道这样大多是无功的,但无奈自己进不了这个门。这些人在他的眼睛里就是这个社会的百态,有的人害怕,有的人好奇,有的人惋惜,有的人跺脚,有的人笑谈,有些人咬牙切齿,更有甚者眼睛色眯眯的盯着一具****的尸体。
“哎!人啊!正义与邪恶永远是并存的。”大娃感叹着将眼睛收了回来。就在收回来的一霎,他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又将眼睛看了回去,原来那个发抖的人又走回来了。不过这次他走的很慢,就好像很不情愿似得。大娃从车子上跳了下来,直接迎着这个人走过去了:“大叔,这家咋了?”大娃的故意问话吓了这个人一跳,还好他还是反应过来了:“死人了。”
“哦,咋死的?”
“跳井。”
“男的女的。”
“自己看去。”这个人很不耐烦的嚷到。
“我们小孩子挤不进去。”
“挤不进去就回家去。”这个男人说完又掉头向回走了。大娃观察的很仔细,这个男人嘴有些发紫,眼睛有些无助和茫然。大娃转身回到了自行车旁边,恰巧这个时候小刘师兄走了出来,他赶紧喊道:“小刘师兄,过来下。”
“干嘛?没看见我录口供吗?”
“你来下。”
“啥事?”小刘虽不情愿但还是走过来了:“师傅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那个人有问题。”
“哪个?”
“那个。”大娃指着已经走到路拐角处的男人,小刘把他的手打了一下:“你咋知道他有问题?”
“里面的人咋死的?”
“他男人说不小心滑到井里去的,咋了?”
“我想那个人肯定知道什么。”大娃说着便拉起了小刘师兄的手追过去了:“你怎么知道?”
“你反正也是录口供,录谁不一样?”
“也是。”
“你站住。”大娃怕拐弯后男人跑掉,便喊了起来。不喊还好,这一喊前面那人还真转过拐角跑起来了,毕竟喊他人里面有个穿制服的。
“看,我说什么来着。”大娃有些开心,但此刻小刘可没有时间夸奖他,他扔掉手里的纸和笔:“想跑,也不看看我是谁?”
小刘,出了名的暴脾气,不但跑的快,功夫也是有些的。没用多久,一个满脸恐惧的男人已经被他骑在身下了:”跑什么?
“同志,疼——”
“师兄,放开他的胳膊。”大娃跟来了,对于师兄的方法大娃也是不认同的,毕竟对于一个人来说,骨骼的反弯曲程度是有限的。
“跑啥?”小刘根本不会理会大娃的意见,更别说那张喊疼的嘴了。这个男人疼哭了,但他还必须说话,否则说晚一会儿,胳膊都有可能会断掉:“我看。。。见了。啊——”。
“看见什么?”
“你先放手嘛。”
“说。”小刘又狠狠的用了下力,使得男人又哀嚎了一下。此刻他不再讲条件了:“她男人把她推井里去的。”
这个回答不但让小刘松了手,还让两个人后背凉飕飕的,尤其是大娃。“你说的是真的?”小刘再次确认了一遍。
“真的。”
“快去喊师傅来。”大娃接到了命令,赶紧跑走了。
如果一件案子遇到一个高智商的嫌疑人,那么他的破案是有些费劲的。然而这件案子却发生在了这个村子里,无疑对案子的破获是一件好事,毕竟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在这方面是个高智商。此刻郝文已经将这个男人拉了起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真的,肯定是真的。”
“你看见了?”
“嗯。”对于这个男人的点头,郝文有些不信,毕竟在深夜里,大门紧锁,他怎么会看见呢?“你没和我们绕圈子吧?”
“可不敢哦。”
“那你当时在哪儿?”
“配房。。。里。”男人说完便害羞的低下了头。
“你咋在那?”
“我。。。”男人结巴了,郝文本想接着问,小刘却开口了:“师傅,这还用问吗?”
“咋?”
小刘小声的在郝文的耳边说着什么,郝文渐渐的舒展开了疑惑的面容。“不知廉耻,带走。”
这间院子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但是这个村子的热闹才刚刚开始,他们在茶余饭后,在田间地头,稍有空隙就议论着这件事,毕竟没有比这再好的,打发这贫苦生活的东西了。
这个女人的老公被抓了,而这个目击者被放了。这件事情让郝文再一次的不能平静。在这些年的生涯里,他无数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道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的目击者逍遥法外,一个气疯的受害人却没了后半生,如果这是法,那这么多年一直伴随我们的理又在哪里?
大娃看着师傅不断叹气,他端起了一杯茶水走了过去:“师傅,喝口茶。”
“哦。”郝文接过了茶杯。
“您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你小刘师兄回来了吗?”
“还没。”
“走,咱回家吃饭吧。”
“嗯。”
由于小玉和小华中午自己带了干粮,所以大娃是不用操心的。和师傅刚刚走出院子,便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小刘师兄:“小刘师兄,你回来了?”
“师傅。”小刘并没有理会大娃的招呼。
“咋样了?”
“弄好了,就是哭个不停,看样子是后悔了。”
“哎——”
看着师傅的叹息,小刘又开口了:“没什么可同情的,杀人偿命,现在后悔,早干嘛去了?”
郝文没有说话便向门口走去了,这弄得小刘有点尴尬,还好他又停下来了:“孩子呢?”
“哦,他奶奶接回去了。”
“可悲啊!”郝文说完便慢慢的走出了大门,弄得小刘更尴尬了:“咋了这是?我又做错啥了?”
师娘做的饭菜依旧那么香,但郝文却没有多少胃口。二竹才不管自己爸爸的心情,此刻她正一个劲儿的调侃着大娃:“小傻子可以啊,傻子都能立功?”
“嘿嘿。”大娃边吃边无奈的笑着。
“说说你是咋看出来的?”
“平日里和师傅学的。”
“呦——,还学会拍马屁哩。”
“有完没完?吃饭就好好吃,不吃一边去。”郝文开口了,本就不开心,还遇到个这么不懂事的女儿。
“咋了这是?破案了还不高兴?”二竹可能是被宠坏了,此刻他还是未理解父亲的心情。
“高兴个屁。”郝文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转身出了屋子。
“看你又惹你爸生气。”师娘责备起来。
“我哪有?明明是他自己在憋气。”二竹也很委屈的跑到自己房间去了。
“真拿这两个没办法!”师娘无奈的摇着头。
“我给师傅带上。”大娃说着站了起来,他手里拿起两个馒头就要走,却被师娘给拦住了:“等会儿再去,你先吃饱。”
“我吃饱了。”
“还有那个呢。”师娘说着向二竹的房间挤了挤嘴,大娃瞬间明白了师娘的意思。师娘找来一个干净盘子,向里面夹了些菜,并放上了两个馒头:“去吧。”
“嗯。”大娃端子盘子走到了姐姐的屋子里,此刻二竹正撅着嘴坐在炕上掉泪。“姐,吃完饭还要上学哩。”
“滚出去。”
“其实师傅没有冲你发火。”大娃说着将盘子放在了炕上:“他是为今天的案子发火哩。”
二竹看了看大娃,眼泪算是止住了:“为啥?”
“具体的俺也不知道,但俺知道一个小娃娃没有了爹娘,师傅心疼那个小娃娃。”
“好可怜啊!”二竹虽然爱撒娇、爱撒脾气,但他的心和郝文一样,都是个热心肠。
“你吃饭吧。”大娃此刻又端起了盘子,二竹接了过去:“你吃饱了吗?”
“饱了。”
“那也要陪我吃,我不喜欢一个人吃。”
“可是我真的吃饱哩。”
“你个小傻子,你听话不?”二竹说话间举起自己的筷子就要打,大娃赶紧答道:“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