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这才了然,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竟以为学院的收着每年15oo金币的学费,理所当然要给学生们好的环境。原来,自己能住那么好的房间,还是沾了父亲的光呢。
“当然,如果真能遇到的话,我一定像对待家中长辈那样对待这位大人。不过,你恐怕多虑了,王家战士学院副院长这样的大人物,如果不亲自召见我,见到他的机会微乎其微。你应该知道,学院里是按照训练场的所在划分地盘的。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只会在剑士系的地盘上度过。那样很难见到在学院中央位置办公的大人物们。”修斯摇摇头,如果有可能,他当然愿意与一位副院长搭上关系。但因为他们之间地位的巨大差距,哪怕有着盖尔的关系在内,修斯也没资格要求见一位副院长。除非被召唤。
纳尔科闻言沉默起来。他心里明白,修斯的结论是正确的,但他的理由却是错误的。
修斯并非没资格去求见一位院长大人,他是子爵继承人,在某些交际方面实际享有子爵的身份待遇,所以,求见一位伯爵身份的副院长并非不可能。
麻烦得是彼此的身份和地位造成的问题。
十几年前,盖尔还没有继承爵位,而卢卡斯大人又只是一位学院导师,两人在地位并无多少差距,彼此间最重要的关系就是亲密的师生而已。但十几年后的今天,盖尔已经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将军,统率部的成员,而卢卡斯更从一个导师升至副院长的高位,并有着伯爵的身份。
地位上生的巨变,必然会改变当事人的心态和行为习惯,也肯定要影响两人相互间原本的关系。
退一步讲,即使双方间的感情不变,但交往的的方式方法都要特别注意政治影响。
因为两个王国重臣表现得特别亲密的话,会对整个国家的政治势力结构造成无法预见的影响。尤其是盖尔的身份,一位掌握强力军队的军方大员,他的政治倾向对王都的政治氛围影响巨大。而他如果与王都大臣表现出太过紧密的关系,显然会被看作政治倾向的一种。
所以,近些年盖尔亲自来王都时,对于这位卢卡斯大人,曾经的导师,都只能做礼节性的拜访了。换作以前,盖尔到卢卡斯家,都是可以直接留下过夜的。
纳尔科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并非是一点都不可能,少爷,院长大人是一位很重感情的老人,他很念旧,所以,如果以盖尔大人儿子的身份去拜访他,只要不是非常频繁,应该没有问题。因为您才十四岁,别人纵使注意到这个情况,也不会多想。但在学院内部,我想,您还是不要随便去求见这位大人,尤其是您的父亲在学院里比较有名,让有心人注意到的话,对您和院长大人的名声都不大好。”
修斯从纳尔科谨慎的态度中隐隐明白了某些信息,对于是短期内是否有必要去见这位大人,他还有些迟疑。不过,只想了一会儿,修斯就又笑了起来。
“纳尔科你的话有问题!如果不能在学校里见的话,我又怎么可能见到他呢?要知道,三年之内,学院都是不会放我出去的,除非我能自己翻墙出来。对于我成功翻墙这种事,你觉得有可能吗?咱们倒为了一个不可能的问题讨论了半天,真是有趣。”修斯乐道。
这一番笑,顿时使刚才凝聚出来的严肃气氛转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纳尔科也笑了,修斯的话确实有道理。除非修斯立即修炼到14级,能够在守卫的阻拦下翻墙出来,否则,他还真没机会见那位大人。而三年从5级修炼到14级,那完全不可能,除非被战神陛下赐予力量。
那就更不可能了!纳尔科想到这点自己都不禁莞尔。
“是我糊涂了,少爷。这样,王家战士学院的招生算上今天还有三天时间,这三天您仍然是可以自由进出的。那么明天,我就和您一起去卢卡斯大人府上拜访吧。至于以后在学院内部的事,都要靠您自己处理,我们是帮不上忙了。我会在这里留三个月,等拉姆把王都的各项的事物都熟悉以后,我就要回去了。以后的事情,就由拉姆为您直接处理。不过,想必辛西娅夫人不会给他太多机会。呵呵~”
就算不能频繁见面,但让卢卡斯大人亲眼看到修斯的这件事是必须要做好的。修斯在学院要生活整整三年,如果能得到副院长的暗中照顾,对他的成长无疑是极为有利的事。这既是盖尔子爵的交待,也是纳尔科自己的想法。
“没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我父亲的导师是什么样的人。希望他能喜欢我,呵呵。”修斯答应的很干脆。
“对了,怎么一直没有见到拉姆?”修斯奇怪地问道。
“我们家在王都的一些生意需要他接手,我叫他去熟悉王都的情况了。不能对王都的环境了若指掌的话,是很难把家族在王都的事宜打理好的。”纳尔科隐晦地解释道。
修斯立即明白拉姆的去向。
事实上家族所谓的生意确实有那么几项,但每项生意都有专人负责,拉姆所要了解的,实际上是与家族在王都的一些隐秘关系地维护和增进相关的事宜,还有部分情报信息的获取方法。
这些事情虽然无法见光,但非常重要,不仅仅是对修斯,而是对整个家族。
当然,现在的拉姆所能触碰得也只有部分最初级的情报,大多是将与修斯本人产生关系的,负责情报的家族中人才会转给他看。要想达到纳尔科这样的家主心腹的程度,拉姆还需要再经过数十年时间的培养,以及重重的考验。
纳尔科刚说完话,房门上传来敲击声。
“应该是夫人叫我吃饭。”修斯猜测,他从沙上站起来,拿起外套,准备过去。纳尔科先一步帮他把门打开。
果然,外面站着辛西娅夫人的侍女,修斯记得她的名字叫亚娜。
“是夫人叫我吃饭吗,亚娜?”修斯的笑容很亲切。
“是的,修斯少爷,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夫人等您用餐。”亚娜说话的声音很小,非常恭敬的样子。在这个旅店里,她恐怕是对修斯和夫人的事看到的最多的,甚至曾听到某些特别的称呼。那种宠爱,就算她跟随夫人如此长时间,都没有见夫人对哪家的孩子付出过。修斯在夫人心中的特殊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亚娜本来说话声音并不小,但她刚刚以为自己的敲门打扰到了修斯与纳尔科的谈话,心中惴惴不安,因此声音不由自主地就小了下去。不过,修斯的回应显然没有表现出什任何不快,并且对自己非常和蔼。这让她小小紧张的心情立即放松了下来,并给了修斯一个甜甜地微笑。
“那就走吧,正好我也饿了。纳尔科,下午先不要出去,和我一起把行李拿到宿舍。如果拉姆有时间的话,就让拉姆来,你去做自己的事。”修斯边往出走边对纳尔科吩咐着。用语看似普通,但语言中其他意思,其实只有他和侍卫心知肚明。
纳尔科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修斯一笑之后大步离开。
“让您久等了,母亲。”修斯走进餐厅时,辛西娅夫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着,桌上碗碟刀叉都摆放得整整齐齐,饭菜也端了上来,阵阵热气蒸腾,美妙的食物香味儿在整个空间中充分散。
“早上的报名还顺利吗?”辛西娅夫人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意,疼爱的眼神从修斯进门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坐下仍不愿离开。
“很顺利,宿舍的条件不错。还认识了一位即将毕业的帅哥,更巧得是他竟然要到我父亲的手去实习,我们聊了不少时间。”修斯将餐巾铺在自己双腿上,笑呵呵地给夫人讲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是吗?那真是很巧,那个孩子叫什么,胆子很大啊。光耀城那里的前线,最近几年并不是很受学院里学生的欢迎。”辛西娅夫人停止了切割牛排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修斯,眉头微挑,很诧异的样子。
修斯闻言也停下自己的动作,他同样诧异,但这因为夫人的诧异而生,“怎么会?我们那里虽然不如王都繁华,但维持贵族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况且,那里不是获得军功的最佳去处吗?”
辛西娅夫人皱了皱眉头,对修斯解释道:“最近三五年那里越来越不太平了。据你父亲的来信,还有王都贵族间的传闻,兽人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大,对前线的袭扰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动用的兵力也越来越多,这让很多人不安。有贤者猜测,大概是千年休养之后兽人的元气恢复了,国内的人口压力太大,所以才增加了边境上小打小闹的次数。”
修斯愕然,夫人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便他依然听明白了。
“那岂不是说光耀城不安全?甚至我父亲也不安全?”修斯急忙问道。
辛西娅夫人莞尔一笑,倾身摸了摸修斯有头,把他轻轻按回座位上,“不用担心,这种小打小闹,只是在岗格鲁战堡的防御范围内,你父亲那样的高级军官,还有他麾下的第一剑士团,是不会为这些小事出动的。危险离你父亲还远得很呢。只是,你所说的那个孩子的想法很令人费解,贵族子弟可少有这么拼命的家伙。”
修斯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他父亲在前线拼杀,而当儿子的却在安逸的王都内平静的学习生活,他是绝对无法安心,也不能接受的。
“那人叫路易斯?安,我不知道他是哪个家族的。嘿嘿,对王都的贵族圈,我可是一点都不熟悉。不过他的栗色头非常显眼,让人一见难忘。他今天负责剑士系的宿舍分配,看其他人的表现,他似乎是一个比较有地位的学生。”修斯把自己对路易斯?安的了解都讲了出来,他也想从夫人口中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背景。
“原来是他……”,辛西娅夫人缓缓支起上身,仰起头,恍然大悟,“那就不奇怪了,一个伯爵家的次子,选择如此危险的实习地点,恐怕跟他们家的继承权之争有关。他的亲生母亲是玛丽夫人,伯爵的继妻,非常的有心计,看来,这是为几年以后的继承权作铺垫了。”
修斯闻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牛排,恨恨地咬着,非常用力,“我讨厌争家产的家伙!”修斯嘴里嘟囔着。
“你说什么?”辛西娅夫人没有听清,立即问道。
“呃……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一家人争来争去的,很冷血。”修斯耸耸肩,脸上全是不屑。
辛西娅夫人苦笑:“在贵族家,这很正常,盖尔只有你一个孩子,这是你的幸运。不过,以后千万不要在公开场合表类似的言论,对你很不利。要知道,王都通过不光明手段争夺继承权成功的贵族有不少呢。他们不会喜欢听到这样的说法的。明白吗?”
“我记住了,母亲。”修斯埋头吃饭,这一刻,他脑子里全是对好友法加雷的思念,以及对他所遭受的不公平对待的愤慨。不过,修斯也清楚,这种事情,不是他这样的小孩子能解决的。就是尊贵的国王陛下,也无法插手别的家族的家务事。
两个人在余下的时间里再没说话,辛西娅夫人几次想开口,但看到修斯那气呼呼的表情,既高兴,又难受,这种犹豫的心情困扰着她,一直到吃完时,她都没能再说一句话。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酒足饭饱所带来的困意袭上修斯的大脑,又加上上午的精神一直在兴奋,此时所有疲累感挤在一起,顿时让修斯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他仅仅脱掉外套,就倒在松软的大床上呼呼睡去。
辛西娅夫人本想跟过去和修斯再作一番长谈,把某些必要的有关王都贵族的常识都告诉孩子,以免他因不知情而惹到别人。不过,一看孩子瞌睡成那样,连自己进门都丝毫不知,她只好将被子打开,轻轻盖在修斯的身上,然后便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出门时,她还吩咐跟随的侍女看护好少爷,不让别人轻易来打扰他。
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修斯才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刚刚起身便感到有东西滑落,连忙伸手一抓,却现是松软的被子。修斯的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暖意,他很清晰地记得,这被子之前他睡时根本没有打开,可现在却盖在他的身上。那么,是谁在悄悄照顾他,只一想便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