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失去了做戏的姿态,顾锦姝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收敛,手指轻轻捏了几下:“年老爷若是一早就这么敞亮,我也不会同你唱这么一出大戏不是?”
“据说,前些时日我姑母住得地方遭了贼?”
顾锦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像是啐了冰凌一般,当初好在让廖大家的人暗中照顾,否则她就算是赶过来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书生,这心思简直就和毒蛇一般。
瞧着年青书变色的脸庞,顾锦姝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声音极为清浅地道:“那贼子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中,端看年老爷如何处理了。”
“当然,我还是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只是姑母怕是想念表弟和表妹了。”
“我一会儿让人送过来。”
“那我就等年老爷的消息了。”
顾锦姝淡淡地道了一声,然后朝着赵孚点了点头,而赵孚这才错过了身子让父子二人离去,虽然那胖球仍旧喋喋不休地怒骂,可惜几人都没有当一回儿事。
顾芳萍被人扶着坐下之后才轻嘲地道了一句:“我一直觉得他对我没有感情,却不想想要了我的命。”
那日那贼子的情况她是清楚的,只不过还没有近身已经被人制服。她原本还一直思忖这幕后之人,不想居然是自己的侄女儿。
“姑母也莫要伤心,那人不值当。”
虽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年青书此人确实不是良人,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姑母早一些死心,免得女子容易心软又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我知道。我放不下的是两个孩子。”
那人她一早就没有了感情,可这两个孩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若是离开了年家这两个孩子又当如何?这也是她这些年一直忍气吞声的原因所在。
“若是表弟和表妹愿意离去,我自然会帮姑母将这二人一并带走。小小的年家罢了,我想凭着我手中的把柄足以让他们妥协?”
虽然说事关子嗣绝无小事,可年家子嗣颇丰,那姨娘也极能生养,带着这两个孩子应该不难。
“这事情极难,他们都是老夫人一手带大,对我极为陌生,我……”
顾芳萍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一个劲往下掉,若是有可能她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养在老夫人的身边,还不是那人步步紧逼自己不得不妥协。
“事在人为,我们先看一看情况再定论如何?”
按照父亲的意思姑母她铁定是要带走的,至于年家的孩子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思,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一个四岁的孩子又能有多大的自主意识?
许是被顾锦姝的话吓破了胆,毕竟买凶杀妻可是被大周的律法所不容,这事情若是捅出去年家算是完了。也正是因为有这一清醒的认知,所以两个孩子很快便被送了过来。
兄妹二人进来的时候双眸充满了戒备,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顾芳萍更是放声大哭了起来,明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他们看自己的眸光却宛若陌生人。
瞧着顾芳萍放声大哭两个孩子俨然一愣,那小女孩更是紧紧攥紧兄长的手掌心:“我怕……她……她不是那疯女人吗?”
顾锦姝听到小姑娘的话语后也是微微一愣,她能想到这一大一小不认眼前的姑母,却不想在他们的眼中姑母居然是一个疯女人。
——到底是谁教他们这般说话的?
这话显然落在了顾芳萍的耳朵里面,怔然之后更是哭得断断续续,像是想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融进这哭声当中。顾锦姝知道她欲要发泄,可惜两个孩子的神情却愈发充满了戒备。
等顾芳萍的哭声越来越小,顾锦姝这才看向了年龄偏大的男孩子:“你叫年简羽?乳名是不是叫小羽毛啊?”
“你怎么知道?”
年简羽瞪大眼眸盯着眼前这陌生的小姐姐,他的乳名很少有人叫,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知道。
“当然是你母亲写信告诉我的啊!”
其实她也是从外祖母那里听闻了一些琐屑的事情,早年姑母与母亲有书信往来的时候曾经说过她膝下有一子,乳名为小羽毛。
“母亲?是阿笙母亲吗?”
顾锦姝虽然极力克制可还是没有控制住眼眸里面的寒气,她没有想到年家的姨娘已经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居然让嫡子叫她母亲,她好大的脸面。
“她有别的孩子吗?”
“有啊,我有兄长和几个弟弟妹妹,都是阿笙母亲的孩子。”
年简羽说话的时候眼眸微微一暗,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顾芳萍,他知道府邸里面不少人都说眼前这个疯女人才是自己的母亲,可父亲不让他和妹妹靠近,他说她会伤害自己和妹妹。
“你母亲只有你和阿瑶两个孩子,没有其他的孩子。”
顾锦姝知道小孩子最难打交道,他们眼中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做不得假,所以很多事情要一点一点渗透,毕竟姑母已经缺席了太多的岁月,不可能一下子就填充起来。
“她是不是我亲生母亲?”
他一直都知道阿笙母亲待自己不好,唯有祖母在的时候她才会展现出慈爱的一面,刚开始的时候心里面还愤愤不平,可最后听闻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之后也慢慢释然。
他现在都记得自己听闻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被关在小院里面的疯妇人时,他冒着大雨跑过去却被人拦在门外的场景,那时候自己的父亲是如何说得:“你若是再敢靠近这个院落,我便让人将她永远送走。”
也就是那一日过后,他再也没有靠近那个院落,那一晚的事情就像是自己脑海里面的浮现的幻觉。原本以为再一次相见会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不想她居然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内心其实一直有答案,只是这个时候想要得到别人的承认,承认这不是镜花水月。
“是,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是年家的当家主母,而你那所谓的阿笙母亲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