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听见屋内希曼尔在大声喊叫的卫木等人立时闯了进来。
卫木见那戎人手中拿着石头向樗里骅冲去便也来不及拔出佩剑,只得扑上去将希曼尔迎面抱住。
饶是那戎人人高马大,倒也在卫木的死命相搏下再也无法动弹分毫,一瞬间便被摁在了墙上。
几名兵士也冲上前去压手压脚,让希曼尔根本无法动弹。
还有两名兵士端起了长戈,挡在了樗里骅的身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希曼尔千夫长已向我军效忠,此刻正对我演示戎军的格斗之法,原本他们戎人的事情一般是不会让外人知晓的,我也刚刚发过誓言绝不会让其他人知晓谁知你们却突然闯了进来。
希曼尔千夫长,这可不算是我泄露了哦。”
樗里骅边说边推开身前的两名兵士,走上前去,将卫木轻轻拉开。
他向怔怔看着自己的希曼尔挤了挤眼睛,那中年戎人顿时便明白了樗里骅的意思,又想了想方才樗里骅所言,便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随着手心里的石头落在了地上,希曼尔便在卫木和兵士们的注视下低下了头。
卫木颇为佩服的看了看樗里骅,虽然他不相信拿着石头大喊大叫会是戎人的机密,但却见樗里骅这么短的时间便能够将一名戎军千夫长招降,不禁对樗里骅万分的钦佩起来。
原本他在方元恒和方恒心麾下时,也历经过与戎人的无数场大战,但他从没有听谁说过也没有见过戎人会叛逃的。
今日他算是开了眼界,也对自己这个年轻的“上官”接二连三显示出来那不可思议的能力产生了一丝原本对方元恒才会有的崇敬来。
在樗里骅不断的眼神提醒下,希曼尔也渐渐的平复下来心情,对樗里骅弯下腰来说道:
“樗里军侯所托,希曼尔定当全力而为,在那个日子来临之前,保护好该保护的人。
为了感谢樗里军侯不杀之恩,希曼尔对天发誓,自己及麾下的勇士,将永远不会对樗里军侯的兵士提起武器,直至战争结束。”
听到希曼尔说会保护该保护的人,樗里骅便明白了希曼尔所指,他又想起了那个对自己说喜欢自己的人来。
疼痛的脑袋又一次让樗里骅产生了眩晕的感觉,他赶忙走回到秸秆上,坐倒在地。
“有劳希曼尔千夫长了,你等今日便可出城。”说罢,樗里骅又转头向卫木说道:“还请卫大哥安排希曼尔千夫长出城之事。”
卫木看着头疼欲裂表情痛苦的樗里骅连忙称“喏”,转身便领着希曼尔走出了石屋。
待到卫木和希曼尔走了许久之后,觉得头痛稍微有所缓和的樗里骅便在兵士的搀扶下站起了身,石屋实在是太冷了。
他慢慢的走出了石屋,却看见刺眼的阳光从天空中洒落。
“天晴了。”樗里骅口中说道。
“是啊,军侯,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停了,这下好了,大伙儿的身上都湿漉漉的,甲胄泡了水可真是沉重啊。”
搀扶着樗里骅的兵士向樗里骅应道。
“为什么你会是圣女呢,我该怎样做才能帮你啊。”
“军侯,您方才说什么?”身旁的兵士没有听清樗里骅所言,便又问道。
“这里的天晴了,那边的天却暗了下来。”在回答完兵士的问话后,樗里骅抬头看了看天长叹一声,刚想低头询问城内情况,但却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快,快去找郎中、快去。”
樗里骅身旁的兵士顿时慌了手脚,他紧紧抱住这个被他视为“军神”的男人,对着身旁的兵士们喊叫着。
……
大周历,五九零年三月二十五日,樗里骅在整整卧床一周后终于回了清阳县城。
卧床这几日,他已经听闻了戎人乘着自己攻击朝那叛军时想来偷袭清阳的事情。
但在樗里骅事先周密的安排下,戎军一见清阳守军有了埋伏便立刻退了回去,再没有出现在清阳附近。
而朝那县的那些叛军也已经在马元的主持下,尽数抓捕。
在审讯中得知,这些叛军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被戎人招降。
很多对贵族不满的庶家大族接受了戎人的提议,约定在三月桃花盛开之时反秦易帜。
这个消息,让当时还在床榻上的樗里骅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对赵之海亲笔写了一封信件,告诉赵之海既然戎人可以在朝那起事,也定会同时在大原、泾阳、乌氏等地起事。
更为重要的是,与戎人占据各地相邻的朔方郡、河西郡、甚至是夏中郡都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朝那或许只是戎人煽动秦国境内庶族百姓反抗的起点,虽然自己浇灭了他们的第一把火,但如果这把火在除了京畿、蜀北郡外的所有郡县都着了起来,那前有强敌叩门、后面庭院着火之下,大秦可真的危矣了。
这封信送出后不久,赵之海便向樗里骅回了信,对他所猜的情况颇以为然,同时要求樗里骅迅速北上返回清阳。
因为一旦后院着火,那么前门的敌人可真的就要来攻击了。
其实在未得到樗里骅的信件之前,赵之海便分析出朝那叛乱恐怕并不是朝那一城之事,所以他在原州火速向国君将此事以及自己的判断详细去信禀明。
同时,他也向各郡郡守发去训令,要求其郡各县严加守备,全国即刻进入戒严状态,除了加强宵禁等事项外,也建议国君与大庶长即刻启动“黑冰台”,对各县庶族大族严加监控。
秦国大庶长名唤邓子汶,此人并非出自雍、赵、方三大家族中,但其本身家族爵位也是从姚君时代就世袭而下的。
能做到这大庶长位置,邓子汶除开个人能力出众外,倒也是国君有意培养,制衡赵、方二家的手段而已。
大庶长赞襄国君,在职务上统领六部正卿,虽不直接管辖,但冢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六部正卿所批拟的政令,必须呈报并经大庶长明令示下方能实施,所以纸面权力颇大。
而且大庶长还有个杀手锏,便是秦国上下闻风丧胆但又十分神秘的特务机构“黑冰台”,麾下铁鹰剑士数量多寡除大庶长及国君外均无人知晓。
在做完这些事后,赵之海才稍稍的喘了口气,想想“黑冰台”那连自己都颇为忌惮的情报系统一旦出马,则这些藏在暗处的叛乱之辈定会被一一剿灭。
接到樗里骅的来信后,赵之海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但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目下除了北方的戎军外,最大的威胁和敌人便是时间了。
待到樗里骅回到清阳后不久,赵之海便得到了原州大原、泾阳两县发现叛乱庶人鼓动百姓反叛的消息。
虽然在赵之海的提早准备与处置下,大原、泾阳两县的叛乱很快便被本地守军剿灭,但赵之海却眉头紧皱,看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果如赵之海所料,在朝那叛乱被剿灭之后的数日间,朔方郡、河西郡、夏中郡三郡内数十座县城同时爆发了叛乱。
除朔方尚无消息传出外,各县向西京、汶水、原州三处所发来的救急军报如同雪片一般蜂拥而至。
而此后,虽然大多数县城的反叛被官军陆续剿灭,但还是有十余县的叛乱取得了成功。
这些县城内的百姓在庶家大族的带领下杀贵族、劫粮财,一时间搞得轰轰烈烈,让附近刚刚扑灭叛军的县城又开始闻风丧胆,惴惴不安,深怕这股叛乱之火再次波及到自己。
西京的秦公在收到这些告急的军报后也同时收到了赵之海送来的书信,原本早几日发出的信件却因为路途遥远反而在河西、夏中两郡救急军报到来后才送达秦公的手中。
焦急的秦公此刻也是慌了手脚,尤其是河西和夏中那几座临近京畿的县城也发来求援军报后更是坐卧不宁。
他也知道方元恒和赵之海哪个都是远水不解近渴,而且大秦的军队早就被两人带走了十之八九。
他便立刻召集大臣们在玄武殿商议此事。
在玄武殿朝堂之上,秦公将赵之海的信件以及各地送来的求救军报向众大臣一一通示后,右更雍栾便就成了所有人的希望所在。
而秦公的意思也是想让他这个叔叔能够出面,带兵戕乱,但却没有想到朝堂上的雍栾却如同入定一般,不论大家如何讲,他却在朝堂之上只是不发一言。
雍栾自己知道,剿灭叛军并非很难,这些反叛的百姓看似人多势重,但打起仗来便就是些乌合之众而已。
但此事所难之处却在于这些叛军分散于大秦各郡,他又如何能够在方元恒和赵之海被束缚在原州、秦岚之时穿过大秦疆域一一将其剿灭呢。
所以雍栾并不想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秦公多次示意让雍栾领兵时,他便装作听不见、听不懂来应付秦公。
这可让朝堂上的秦公苦了脸。
无奈之下,秦公只好对堂上众人哀求似的说道:“可有哪位卿家能为寡人分忧啊。”
说罢,他用期待的眼光看了看堂内低头不语的众人,见良久之后还是没有人说话,秦公不免有些尴尬,正想再求雍栾时,却听此时堂内一人高声说道:
“君上勿忧,微臣有一良策,可解目下之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