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庸见此状况顿时头皮发麻,看来如果要退回去,免不了要与这些秦兵硬碰硬了。
“兄弟们,和官军们拼了,杀啊。”
牛庸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屠狗刀,向迎面而来的秦军杀去。
只是他刚刚跑了数步,便发现他的身后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和他一起去迎战秦军。
牛庸不禁一阵气闷,看来如果此次能够逃出升天,对手下的兵士要下番苦心认真操练了。
但想归想,自己总不能带着十几个人去冲杀秦兵战阵吧,所以他便转身向着北方树木稀少的地方跑去。
因为自己麾下的兵士们,也大多都从那里跑了去。
突然,拼命逃跑的牛庸以及他的部下们都听到了身后轰隆隆的马蹄声,牛庸转头一看,不禁又一次头皮炸起。
只见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队伍从他们的身后奔跑而来。
数千只马蹄将地上的尘土带的飞起,这些黑甲兵士犹如天兵天将一般从尘土中窜出,向自己的队伍中杀奔而来。
还能逃脱吗
此刻的牛庸已经心灰意冷,他转身停住,放弃了奔跑,同时提起了手中的屠狗刀,将心一横。
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让这些秦军们看看,自己就是死,也是条汉子吧。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当那些瞬间而至的骑兵从他身边穿过时,只有无数道目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迅速跑开。
那些骑兵从逃跑的叛军两侧穿插而过后,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弧,将逃跑的叛军尽数拢在一起。
而逃跑的叛军们,也纷纷停住了脚步,提着手中的兵器,恐惧的看着这些骑兵。
只见那些骑兵们只是围着他们不断的奔跑,其中的一些骑兵还将手中的长戈放下,从后背取出了短弓。
将这些叛军中敢于上前想要杀出一条逃生之路的数人射杀当场后,五千叛军中竟无一人再敢上前迎战。
片刻后,只听这些骑兵中的一人骑在马上,朗声说道:
“放下兵器,可饶尔等一死。”
他身边的骑兵们也纷纷向着被包围的叛军们喊道: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半个时辰过后,当樗里骅来到这些叛军近前,看到近五千人无精打采的聚在一起坐在地上后,不由得生出了笑意。
“军侯,我看这些人被卫大哥抓去做了骑兵还有模有样的,不如就给了卫大哥吧。”
魏元琦也看着那些马上颇为威风的兵士们,面带微笑的对樗里骅说道。
“此事不急。”
樗里骅指了指这些坐在地上低着头的叛军们说道:
“朔方郡的百姓大多都会骑马,这些人中也定有能够练为骑兵的。”
说完后,樗里骅转头看了看魏元琦,又笑道:
“暂时先别打骑兵的主意,虽然现在马匹充足,但我军目下粮草并不充沛,养活不了太多的骑兵的。”
樗里骅边说边向前走去,走出数步后他又回头对着有些失望的魏元琦说道:
“以后你也会有一支骑兵的。”
说罢,他便向着那些叛军所在方向快步走去。
魏元琦听到樗里骅的话后,猛然一震,面露狂喜之色。
这一年来,特别是从玉霄关下来之后,每次作战看到骑兵对决总会让魏元琦热血沸腾,他总想着也能够率领这样一支雄狮在战场上厮杀驰骋。
看来,这个日子已经不远了。
“谁是牛庸”
出现在叛军面前的樗里骅对着席地而坐的叛军们说道。
话音刚落,便见坐在地上的一名虬髯大汉站起身来说道:
“某就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这虬髯汉子说完后,樗里骅也是饶有兴趣的仔细打量了面前之人一番后,便对着牛庸微微笑了笑:
“牛头领,今日一战你可服气”
那牛庸一听此话,便是一愣,他原本以为这官军的头目会将自己杀死,却没有想到会问他这样一句话,便想了一想答道:
“不服,我的弟兄们并未受过操练,也没有像你们这些官军一样的装备和马匹,自然敌不过你们。”
樗里骅的笑意更浓,他又缓缓说道:
“那我给你们兵器马匹,教你们操练,带着你们报仇,如何”
牛庸一听后,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看了看笑意盈盈的樗里骅又转头看着身边同样一副不可思议模样的弟兄们后,便犹豫着对樗里骅说道:
“这位将军,我们可是叛”
刚说到此处,却见樗里骅一挥手,说道:
“不,在我眼中,你们只是因戎人入侵,被迫逃出瀚海城的百姓而已。
如今,我便领着你们回家,带着你们杀戎人,护家园。”
牛庸睁大了双眼,对着樗里骅怯怯的说道:
“这位将军,我等可是杀过贵族、砍过官军之人,将军能饶我们不死,已是难得,如果招我们入了官军,可如何向将军的上官交代”
听完牛庸这让人出乎意料的话语,樗里骅顿时一怔。
看来这牛庸果然是统领过数万百姓的人物,竟然心思缜密能够想到此处,不由得也让他对牛庸起了刮目相看的赞赏之色。
樗里骅微笑着对牛庸说道:“恐怕这方圆数百里之内,并无我樗里骅需要交代的上官了。
何况,你们杀得那些人只是些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虫而已,天网恢恢、秦律昭昭早就判了他们死刑,你们又何错之有。
那些降了你们的秦军不就在此地这些人中么,既然他们还活着,你们又何谈砍杀过秦军呢。”
“噗通。”
只见牛庸听到此话后,两腿一软便坐倒在了地上。
樗里骅皱了皱眉头,却发现不仅是牛庸,就连牛庸身后听到自己所言的那些叛军们在一阵发懵过后便纷纷掩面哭泣起来。
“将军,我等却是良民,本不想做出反叛之事,无奈那些贵族欺压我等太甚,可怜我那七十老母因为保护家中最后一口粮食不被他们夺取,便被那些人活活打死,我等是迫不得已啊。”
说到此处,牛庸竟然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在小自己一二十岁的樗里骅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樗里骅对欲上前来阻拦自己的魏元琦和李季两人挥了挥手,便上前几步,将牛庸扶了起来。
他轻声说道:“都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压你们了。”
三日后,瀚海城府衙中,卫木兴冲
冲的对着观看军图的樗里骅说道:
“樗里军侯,卫某真是服了你了,这五千人中,能够熟练操马的人不下千人,这些人从小到大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稍加训练便可上阵杀敌了。
眼看卫木那兴奋的面容,樗里骅摇了摇头笑道:
“卫大哥急什么,先让他们做步卒吧,再从步卒中选拔骑兵,这样便能让他们更加适应军纪。”
但卫木却笑道:“一般骑兵确实应当如此,但这样的话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是练不成一支骑兵的。
军侯可记得前日临时借的那些步卒骑上战马假扮骑兵之事,这些兵士连单手控马都做不到。
那也是遇到了一群乌合之众,如果遇到的是一支戎兵,根本就不等仗打起来,这些人便要从马上掉下来了。
而我这三日挑选的这千人叛军,他们可不仅仅能够单手控马,便是双手离马,持弓射箭都能做到的,虽然毫无准头可言,但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他们便能成为真正的骑兵。”
樗里骅看着兴奋异常,口若悬河的卫木,便点点头说道:
“那便依着卫大哥所说的办吧,不过这战马和马草我便不去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此事不劳军侯费心,朔方本就是战马产地,周遭偏僻地方的一些马场并未受到此前战乱冲击,虽然马匹数量不多,但胜在价格便宜,那些马场主人只要些粮食便能换走战马。
至于马草,呵呵,樗里军侯有所不知,叛军在时,因为马草人不能食,这瀚海城中的无主马草集中起来比那城墙还要高了,我早已经让兵士们将其归整运到城外大营了。”
听到卫木所言后,樗里骅也是高兴非常,再看着卫木走后,他便唤来了魏元琦和安默然等人,同时也唤来了牛庸。
牛庸手下的兵士们,被卫木挑去了一千多人,其余的三千多人马则被分给了魏元琦和安默然麾下,至于牛庸,原本樗里骅还准备让他做个没有封爵的五百主,但牛庸却说自己并无领兵的能力,死活不肯领兵,所以樗里骅便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担任自己的亲兵头领。
原本,这亲兵头领一直是由柳颌担任的,但自从柳颌领兵后,便由卫木身兼两职,带着樗里骅的亲兵即做卫士又做骑兵用。
现在兵源充足,樗里骅便让卫木单独训练骑兵,重新从魏元琦等人的营中挑选了五百人担任亲兵。
而这些人,樗里骅便都尽数交给了牛庸。
对于自己刚刚降了樗里骅,便能做樗里骅的亲兵头领,牛庸也是吃了一惊,同时也对樗里骅更加的感恩戴德,大有将会以死报恩的感慨。
当然,樗里骅也是考虑良久的,且不说这牛庸在瀚海时能够热心帮助邻里,单就他能够为母报仇,而且守着眼盲的母亲数十年的这份孝心便让樗里骅觉得,此人的品性绝对信得过。
待到魏元琦、安默然、李季、柳颌等人来到樗里骅府中后,樗里骅便向牛庸询问了桐、蒲城的情况。
牛庸便将两县情况详细的向樗里骅以及众人述说一番。
听闻两县还有还有五千叛军正在接受投降秦军的训练时,樗里骅等人便是一阵心喜。
在得到牛庸的保证,那两县也将接受樗里骅的招安后,樗里骅当即派高云策、梁青书、安默然带着一千兵马与牛庸一起去接管两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