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别木和博尔突都已经厮打不动了,
他们二人像是两头力竭的猛兽一样仰面朝天的躺着一动不动。
见两人许久都没有了动静,四周观战的人这才上前来分别将自己的头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博尔突,长生天把你的屁股生到了脑袋上了吗?
你就不能用你的屁股想想,如果那些有虞人没有迁走,
为何你和我在这陷马谷中等了十多日都没有听到过一个有虞人的消息。
如果是蠕蠕人将有虞人都杀光了,那么尸体和毡房、帐篷总是有的。
可是这些你都看见了吗?
现在这里连根牛马的毛都没有,就说明他们肯定是主动走的,明白了吗?”
别木气喘吁吁的说道,说到后来他竟然有些歇斯底里一般的瞪着闻言又要冲上来的博尔突。
博尔突确实已经精疲力尽了,虽然他还是很想上前将那看着就惹人烦的别木击倒,但在族人们的拉拽下,他终是没有成功。
这时,他才认真的想起了别木方才所说的话来,而且越想越觉得别木说的有道理。
最终,他大喝一身将胳膊从自己的族人怀中挣脱,
上前几步用力的拍了拍做好了搏斗准备的别木尔肩膀,哈哈笑了起来。
“他娘的,你这脑袋可真是聪明,老子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我们想的都一样,那么我们就一同带人去有虞人的老巢找哲穆老头要粮去吧。”
别木被博尔突突然而来的一巴掌拍的眼冒金星,
他见博尔突却似是没事人一样的傻笑着,便暗骂一声“疯子”瞪了博尔突一眼就要转身离去。
他确实不愿再与这个有崇氏的疯子一同行动了。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莽汉除了无脑外竟然还是个无羞无臊之人。
但他还未走出几步,便突然看见陷马谷之外数十匹马同时奔了过来,这让他只得站在原地奇怪的看着远方。
按说在这个时候,派出去的族人们不应该会一大早就跑回来的。
只是别木方一站住,就被博尔突追上来一把拉住,
只听博尔突怒声喝道:
“你娘的,还生了老子的气吗?
老子说你说的对,就是给你面子了,
怎么,你还想让老子道歉吗?
惹毛了老子,老子就让你小子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聒噪。”
博尔突还在别木身后喋喋不休的叫骂着,却突然听别木只是轻轻回了一句“聒噪”而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所以,他也一时反应不过来楞在了当地,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也顿时红了个透。
正当他想要开口再骂时,他却突然发现,此刻不仅别木的眼睛正看向陷马谷的谷口,
而且陷马谷内四五千人都同时从坐卧中起身,定定的看着陷马谷的谷口处。
心下讶然的博尔突便也向着众人看处瞧去,只见那里有数百匹战马在疯狂的向着谷内奔跑着。
片刻后,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才传入到了众人的耳中。
随之传过来的,还有那些骑马者们带有些许慌乱的高声呼喊:
“有虞人,有虞人。”
谷口处的骑马者正是别木和博尔突的族人,他们被命令前往周边搜索有虞人的下落。
同别木的疑惑几乎一致的是,谷内的众人看着那些骑马者都觉得很是诧异,
被派出去
的人为何会同时匆匆返回陷马谷呢,
按理来说他们可是分布在周边数十里乃至数百里范围内的。
在鸦雀无声之中,众人等待了不久的时间便明白了一切。
当这数百人骑着战马来到陷马谷看见别木和博尔突等人后,就像是没有娘的孩子一般委屈的嚎叫了起来。
“有虞人,他们欺人太甚了,头人要为我们做主啊。”
看着一个个从马上翻落,跪地大哭的族人,别木和博尔突二人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谓。
还是性急的博尔突再也看不下去,他走上前来,一把拉起一个跪地大哭的红发汉子喝道:
“长生天的勇士最是见不得这马尿,你的爹娘没有教过你血可流头可断,但真正的勇士是没有一滴眼泪的道理吗?
说,发生了什么事?”
那汉子看着面目狰狞的博尔突,恨恨的擦了一把眼泪,这才对博尔突说着:
“头人,我和几个兄弟一起去了西边骡子岭,一直都没有找到有虞人的部落,
可是三日前的夜里,一伙有虞人却趁我们熟睡将我们俘虏了去。
今日早上,当我来到他们位于咱们陷马谷南三十里的大营时,
我才发现被派往各处的兄弟们都和我们几个一样,被有虞人掳了来。
我们原以为有虞人会杀了我们,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毕斯图就算是头掉了也不会哼哼一句,可是,可是他们。
啊,啊。”
毕斯图说到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他哽咽了几声后,竟然又一次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跪在地上的数百人也随着毕斯图说完一同面露羞愧之色大哭了起来。
博尔突一看此景哪里还忍将的住,他手上用力,便把毕斯图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你娘的,有完没完了,你们哭个什么?”
说完后,他还是不解气又上前去在毕图斯脸上用力的踹了几脚,边踹边在嘴里骂骂咧咧。
正在此时,博尔突的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抓在了他的肩膀上,猛地一把便将他拽到了一旁。
一个踉跄的博尔突哪里肯吃这样的暗亏,他正想发作,转头一看却是方才与他相斗的别木,
博尔突脸色一红就要再次扑将上去。
但他还未走到别木近前,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便觉得头上一凉,
博尔突反应也快,连忙止住上前的动作,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别木手中的匕首。
匕首,这可是秦国的东西啊。
看到别木手中发出寒光的匕首,博尔突甚至顾不上从头上流下的鲜血,
而是紧紧的盯着匕首,眼中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怎么样?
博尔突头人,
你再来动手试试?
这次我只是割些头发,下次割些什么可就说不定了。”
别木见博尔突已被自己的匕首震慑而不再发疯,
一边说着一边提起了一只脚将匕首塞到了皮靴子里面,
只留下了黄澄澄的匕首柄露在了靴子外面。
他这是故意让博尔突知道,自己可是随时都能够用匕首取他之命的。
在博尔突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别木走到了毕图斯身旁,伸出一只手将毕图斯拉了起来。
“说罢,有虞人把你们怎么了?让你们如此委屈。
说出来,我们去报仇。”
别木对着毕图斯狠狠
的说道。
毕图斯本已经被方才的一幕吓得不敢大哭,
但现在一看自己部落的头人被别木的匕首刺伤,
而别木还走过来向自己询问,
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博尔突也走了过来,对着毕图斯恶狠狠的说道:
“说,他们把你们怎么了?
别木头人问你话呢。
哑巴了吗混蛋。”
毕图斯见自己头人发话,哪里还敢不说,他跺了跺脚似是狠下了决心说了起来。
“有虞人将我们的衣服都脱光,押着我们从他们的大营一直走到了距离陷马谷十里处,这才还给了我们衣服和马匹。”
“衣服脱光而已,这有什么好哭的,
你在毡房里面和你婆娘睡觉时就没有脱光过衣服吗?”
毕图斯话音刚落,博尔突便闻言喝骂道,
只是别木却看见了毕图斯握紧的拳头,他知道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
“还有呢?”
别木冷声问道。
毕图斯抬头看了一眼博尔突和别木,又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跪了一地的红发汉子,他闭上了眼睛,吞吞吐吐的说道:
“有虞人脱光我们的衣服后,又给我们穿上了女人的衣服。
我们是穿着女人的衣服走了二十里的路,
当他们还给我们衣服时,却不准我们脱掉女人的衣服,
说是这些衣服便是送给我们两个部落的礼物。
而且,而且。”
听到毕图斯说话间早已是怒发冲天青筋暴露的博尔突见到毕图斯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便大怒说道:
“而且什么?
快说!”
“而且有虞人说了,让我们回到陷马谷后请两位头人去他们大营那里,
他们也为两位头人准备了礼物。
到时候还要算算这些年来我们从他们部落中拿去的粮草和粮息。”
“粮息?”
博尔突闻言看了身旁同样吃惊的别木一眼,便缓缓自语道:
“有虞人是让蠕蠕吓傻了吗?
要粮息?”
就在博尔突一脸懵困之时,同样早已经一脸怒意的别木却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
直到他转头看了看周围数千人愤懑的面孔都对着自己和博尔突时,便眼珠一转连忙问道:
“有虞人来了多少人马?”
听到别木问话,毕图斯身后立时站起了数人抢着说道:
“头人,他们来了大约有五千人左右,大营中有三千,派出去抓捕各处兄弟们的人大约有两千。”
“看清楚了吗?”
听到有虞部落来了只有五千人,别木的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自己现在身处有虞人的地盘内,虽然并不惧怕那些傻大个儿们,但他们若是来的人多了倒也是个麻烦。
“看清楚了,不会错的头人。”
别木看了看一旁其他人的反应,便知道那人所说的不错。
不论是戎人还是狄人,他们天生本就是很好的斥候,
每个人都能够以敌人的脚印和凭借着地上的震动准确的说出敌人的位置和数量。
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更是长期在放牧和狩猎过程中所获得的本领。
更别提他们之中还有很多人在有虞人的大营内呆了一两日。
所以,有虞人的人数坐实在五千定然是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