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时日,贤妃的事才算是安静下来了。瑶瑞与落樱留意了许久,才从一些宫人那里花钱买来了侍卫换岗的时间。每日都在等着机会,去见一面贤妃。
“东山沉庙?”瑶瑞不解的看着玉香。
玉香一手拿着鞋面,一手拿着花样比对,听到瑶瑞的惊讶声,摇了摇头:“也对,对于你来说这都是头一回的事。”玉香突然浑身一颤,瑶瑞赶紧将炭盆往玉香的身边移了移。
玉香感受到了暖意后,才缓缓开口:“也就咱们娘娘,每年冬天的时候总要去沉庙拜一拜。听说九皇子出生的时候,宫里下了好多天的大雪,九皇子因此得了怪病,一到冬日就浑身疼痛。那时候太医们也没啥办法,后来在民间寻得了一位高僧,他开了方子,九皇子才得以痊愈,所以每年冬天咱们娘娘都到沉庙去上香。”
瑶瑞赶紧问道:“这去沉庙要多些日子?”玉香抬头乐了一下:“哪用得着多些日子,东山离皇宫最近,第二日就回来了。”
瑶瑞心里暗喜,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嘛,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晚上瑶瑞在床上无法安睡,瑶瑞知道怕是去沉庙那日,不仅仅是自己想要留下来,只怕玉莹为了能跟九皇子幽会,也会想要留下来。瑶瑞暗暗地咬了咬牙,侧身睡去。
果然第二日何贵妃就点名瑶瑞随行在侧,这跟瑶瑞猜的没什么出入。现在是冬日,何贵妃身子懒散起来,斜卧在贵妃榻上假寐。“娘娘,御膳房送来了补身汤。”玉莹端着补身汤走了进来,瑶瑞站在何贵妃的身旁,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瑞儿。”何贵妃唤着瑶瑞。
瑶瑞拨开翠绿的珠帘走近玉莹,玉莹将托盘放低递到瑶瑞的手里,突然瑶瑞半跪倒地,双手扑倒了补身汤,热滚滚的汤汁顺着瑶瑞的颈部向下流淌。
“啊。”瑶瑞痛苦的嘶喊着。
何贵妃猛的惊醒,坐起身来看着一脸惊慌的玉莹,还有倒在地上的瑶瑞。门外的小银子带着几个宫人赶紧跑了进来,看见瑶瑞痛苦的在地上叫着。瑶瑞嘴里喊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何贵妃赶紧挥了挥手:“还不抬下去看看有没有事。”小银子立刻将瑶瑞抱起,带回了瑶瑞的房间。现在是冬天,御膳房怕汤汁凉了,便让补身汤还是滚着的时候就送来了,虽然没烫到脸,但是瑶瑞的颈部还是掉了一层皮。
李公公看过瑶瑞的伤势后,到何贵妃的面前回话道:“已经看过了,只是颈部掉了一层皮,虽然无大碍,但是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何贵妃理解的点点头,斜眼看了一下玉莹:“那去东山,就玉莹随行吧。”玉莹嘴里答应着,心里显然是恨透了瑶瑞,怕是现在何贵妃心里,就是以为玉莹怕瑶瑞受宠,才故意让瑶瑞留在宫内的。
准备出发的这几日,玉莹没少过来找瑶瑞的麻烦,在门口骂过几次,也打翻过送来的饭菜,瑶瑞均不理会。大家都以为玉莹在贼喊捉贼,毕竟哪个妙龄少女会拿上自己的相貌做赌注,玉莹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瑶瑞看着手中秀好的粉色香包,浅浅微笑。
这一天也终于到了,何贵妃一早就离开了宫内。玉华宫中能叫得出名字的宫人,何贵妃几乎都带着身边了。瑶瑞颈部缠着棉布,不顾玉华宫其他宫人目光,径直的走出了玉华宫。
落樱早就用银子买通,跟别人调了班,此时正在玉华宫附近等着瑶瑞。瑶瑞与落樱相视一笑,
两个小影便穿梭在通往明思阁的路上。两个人牵着手,越接近明思阁两个人就越害怕。这里有一条阴森的石板路,残破的红墙总是传出哀嚎声,让两颗小心脏加快跳动的速度。
“瑶瑞。”落樱轻声唤着。瑶瑞咽了口口水,与落樱牵着的那只手加了些力道。
两个人实在是怕的不行,慢慢的失去了信心。落樱先开口说道:“瑶瑞要不我们回去吧,下次再找机会来。”瑶瑞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看着这里诡异的气氛,也不得不从。两个人刚想转过身原路返回,便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双锦穿着一件破旧的青色布袄宫装,脸色铁青,右脸还有一个看不出模样的印记。瑶瑞看见双锦刚想出声,就看见双锦提起手中的木桶,冲着瑶瑞就挥了过来,这一下将两个人全都打倒在地。
双锦像是着了魔一样,拿着木桶一下一下疯狂的敲击在落樱和瑶瑞的身上:“打死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双锦的嘴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落樱还会喊几句求饶的话,而瑶瑞就这样干挺着受着,来的时候怎么说来着,不论收到怎样的待遇,都要像贤妃娘娘认错,怎么能因为这点打骂就退缩。
“你们两个还不快滚。”双锦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喊着。瑶瑞先扶好落樱到一旁,然后跪在双锦的面前:“双锦姐姐,我是来求贤妃娘娘饶恕的,就算是死也让我见一面贤妃娘娘。”双锦自然不信瑶瑞所说的话:“饶恕,哈哈哈。这种话,我也会信吗?你们就是想来害死娘娘的,滚。”双锦看瑶瑞如何都不肯走,干脆上前用脚踢着瑶瑞,瑶瑞被踢着向后打滚。
“双锦,不要再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双秀从远处跑来,拉扯着双锦。瑶瑞趴在地上,一片雪花缓缓落下在瑶瑞的脸上晕开,漫天的大雪没有丝毫的预兆,从天而降。
双锦和双秀在前面走,落樱扶着瑶瑞在身后跟着。双秀推开一扇破损不堪的门,瑶瑞放眼看去,贤妃穿着一身灰衣正跪坐在菩萨前,这些日子不见,贤妃消瘦的可怜,似乎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贤妃转过身看着瑶瑞,眉眼中多了一份喜悦。
瑶瑞因为在地上滚了几圈显得很是狼狈,贤妃不解的看着双秀:“怎么回事,弄成了这个样子?”双秀的眼神飘向了双锦,贤妃明白含义,叹了口气:“往日怎么说的都忘了,快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瑶瑞推开落樱的搀扶,跪在地上膝行,每行一步便磕一个头,直到到了贤妃身边瑶瑞才哭出了声。双锦和双秀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双锦刚才对瑶瑞的怒气也少了大半。“好孩子,不哭。这宫里风云聚变,哪个是你能决定的。”贤妃的语气还是往常一样亲切温柔,瑶瑞在贤妃的膝上哭了好一会,整个人都变得痛快舒爽了。
“我有些话想跟瑶瑞单独说,现在外面大雪纷飞,很快这边的路就不好走了,我让双锦双秀先送你离开好吗?”贤妃看着落樱说道,落樱点了点头看向瑶瑞,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还是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三人离开后,屋内顿时变得空荡荡。瑶瑞细细看着屋内的状况,虽然收拾的干净整洁,但是老旧的家具,还有冒着黑烟的炭盆,就知道贤妃现在过得多么的不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贤妃那双水灵灵的杏核眼一弯,温柔的神情如水一般溢了出来。瑶瑞有些惊讶,双眼睁着老大。贤妃为瑶瑞抚了抚额头上的灰尘;“我初见你就知道你长着一根拧劲,谁也搬不动的脾性。这宫中永远不缺阿谀奉承的人,但是能做到随心所欲从心而为,你让我大开眼界。”
瑶瑞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夸奖,所以没有回应贤妃的话,两只眼睛一副不解的望着贤妃。贤妃叹了口气:“本宫的事情,绝不是你一人可以为之,所以不必放在心上。”瑶瑞一边点着头,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打湿了棉裙。()
贤妃突然与瑶瑞对着跪了下来,紧紧地拉住瑶瑞的手,将瑶瑞拦进怀里,轻抚着瑶瑞的头发。瑶瑞有些不知所措,任由贤妃摆布。贤妃将一个被麻绳捆绑成棍条状的信纸,慢悠悠的揣进瑶瑞的怀里。
瑶瑞感受到贤妃急促的呼吸声,贤妃的声音带着哀求:“活下去,在这后宫活下去。”瑶瑞忍住自己的惊讶,低声问道:“娘娘?”贤妃下颚抵住瑶瑞的额头,咬紧牙发出难听的声音:“答应我,等着翊君长大,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将这封信交给他。”
翊君,十九皇子。瑶瑞颤抖着点着头,瑶瑞感受到贤妃此时纠结的心情。贤妃刚松开瑶瑞,门外就传来了相对女子来说较重的脚步声,贤妃拽起瑶瑞,把佛龛下的木板拆下,把瑶瑞推了进去,合上木板前,瑶瑞看到了贤妃的微笑。
木板很密实,瑶瑞完全看不见外面,只能听见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贤妃淡定的敲着木鱼,对于来人,不做任何反应。来人将伸手一挥,一条白绫落到了贤妃的胸前。
“这么急,不能等我自己了断吗?”贤妃语气淡淡的说道。
“奉命。”
瑶瑞清晰地听见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完全分不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再然后过了好久,瑶瑞听到贤妃痛苦的叫声,瑶瑞捂住自己的胸口忍住哭声,将头埋进膝盖。
咚的一声,贤妃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瑶瑞的心也跟着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