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泽不敢与朱慧长时间的四目对视,她时而低头搓手,时而挠挠后脖颈,神情显得很紧张。
“朱老师……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上午的语法课结束以后,有人告诉我说,点名的时候你已经看出我在撒谎了,你是故意包……”
“你是想说,我当时我在课堂上故意包庇了你,对不对?”
李梦泽轻声应道:“嗯!”
“这些话是谁和你说的?是不是……谢辰蕙?”
李梦泽好奇地问:“老师,你怎么知道是她?”
朱慧看上去有些不悦,她嘴里小声嘀咕道:“当时教室里的这些人当中,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丫头留学回来之后,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省事。”
李梦泽完全不明就里。“朱老师,你在讲什么呀?我没听清。”
“没什么。”朱慧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李梦泽坐过去,“小李同学,你别站着了,有事情坐下来说吧。”
“啊?”
“我叫你坐,你就坐,别愣着。”
忐忑不安地端坐下来,李梦泽继续说:“谢辰蕙她和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真的,朱老师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帮我呢?”
“作为一个女孩子,你的好奇心可是真够强的。”朱慧似乎是被这件事搞得失去了胃口,她把吃到一半的午饭推到一边,“你现在来问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明确地告诉你,身为一名教师,我是不会偏袒包庇任何一个学生的。”
“可是学姐她说……”
“谢辰蕙是我教书至今遇到过最聪明的学生,当年我很喜欢她,可惜她并不能代表我,你也别太在意她说的话。我做事都是基于自己长久以来的观察和判断。站在讲台之上,所有开小差、打瞌睡的同学我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说那些迟到早退的;同样,勤奋用功、努力学习的同学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这门语法课应该算得上是整个学校里最无聊无趣的课程。可在今天之前,你从来没有缺席过,而且每次上课都会提前来到教室,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仔细地听讲、认真地记笔记。”
李梦泽颇感意外,她完全没有想到,朱老师竟然一直有在默默地关注自己。
稍许停顿了一下,朱慧继续说:“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一定是遇到了一些不可抗的因素,才会迟到的。我点名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惩戒警告那些爱逃课的同学。依照表现,你并不在这个范围里面,所以不存在我包庇你,更谈不上无缘无故。不知道我这个回答能否让你感到满意呢?小李同学。”
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人,此时也应该听出这话背后真正的含义了。
“谢谢你,朱老师,抱歉打搅你吃饭了。”
朱慧不再说话,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地笑了笑,直接离开了食堂,留下李梦泽独自坐在那。
刚才一直躲在远处观望的童妤,等到朱慧走远,才跑来到李梦泽的身边。
“小梦,怎么样啦,朱老师她说什么了?”
“已经没事了,事情都解释清楚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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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的阳光炙热且刺眼,没有哪个凡人会愚蠢到用肉眼去直视它。路上的行人都尽量低着头,凝视着脚下的影子,自顾自地往前走。
许弈林此刻停在了一道古朴陈旧却庄严肃穆的大门之前,他把手挡在额头上,眯缝着双眼注视着门上方的匾额。
当“阿尔法城市大学”这七个熟悉又亲切的金色大字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过去缱绻的回忆片段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脑海。纵使身旁行人穿梭喧闹,也没有能够分散开他的思绪。
在整整四年的大学时光里,这扇校门他不知道进出过多少回。有时是三五成群,好友相伴;有时是独来独往,形单影只。无论是哪一种情形,现在对他来说都成了一份无价美好的青春回忆。
许弈林是一个相当念旧的人,在毕业以后,他时不时会抽空回母校来看看。他通常会选择在大家都不用上课的周末时间,那时阿城大校门口的人流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络绎不绝。
许弈林一身简装、背着书包,斯斯文文的他看上去和往来的学弟学妹们并没有什么两样,活脱脱一个涉世未深的在校学生。
清醒与沉醉往往只在人的一念之间。看着身边这些稚嫩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庞,许弈林竟感到了一丝的恍惚。
他感觉自己仿佛是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六年以前刚刚入学报道的时候。
大脑凭空制造出的错觉一度让许弈林激动兴奋了起来,向来心如止水的他,皮肤上甚至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预感,谈不上好或坏,却是一种让人非常不安却又欲罢不能的预感。
许弈林有些魂不守舍,像是被魔鬼附体一般,四肢开始不受控制。他呆呆地注视这前方,逆着出校吃饭的人潮往校门里面走。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步伐越走越慢、脚步也越来越沉。
“弈林哥,是你吗?!”
身子猛地一颤,一个男生突然从背后拍了许弈林的肩膀一下。虽然这一拍很轻微,但是也足以把他从虚无唤回现实中来。
许弈林转头向身后看去。
“原来是你啊,吴贤,吓了我一大跳。”
吴贤笑道:“刚才在校门口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你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我怎么喊你名字都没反应,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哥,今天你怎么会有空过来的呀?”
“我来学校是有些私事要找彭老师。”
“书店今天不用开门吗?还是说新招了人手啊?”
“书店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哪有闲钱去招人啊。今天正好有两个朋友在替我看店,我才有空出来办事的。”
“怪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