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烟不停地搅动着咖啡，看着深咖色的液体在精致的瓷器中旋成一个窝。

她的眼神不时探向窗外，看秦启明是否来了没有。

“大小姐，你说你大少爷会来嘛？”林小烟不安的问道。

“我大少爷向来说话说一不二，就怕……”秦雪吟故意停顿了一下。

“就怕什么？”林小烟眼神慌乱。

“原本，我大少爷就喜欢你，可是二小姐有意对我大少爷扇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她说她要是一个男人宁愿娶薛宝钗，而不愿娶林黛玉。我大少爷一听半晌不吱声，此后，就对这门亲事极力抵触。不过，这事啊，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出来的啊。”秦雪吟一副替林小烟抱不平的样子。

“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家二小姐怎么会这样损人，这不明摆着说我么，那我倒要看看她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林小烟一生气，小嘴嘟嚷了起来。

“她分明就是挑刺儿，林黛玉是家境破落，投靠到外婆家，你林小烟的父亲可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司令，权贵一方的人物，只不过你们外貌像了一些，你还真会找岔啊。”

秦雪吟觉得自己说的还不过隐，又来了一句，“今个儿，我大少爷不来的话，一定是二小姐在暗中使坏。”

林小烟气得眼睛铺满了怒气，白净的牙齿咬住薄薄的下唇，端起咖啡昂头一口气喝完。

秦雪吟一看到林小烟气得鼻孔生窍，暗自得意。

“林小姐，大小姐，我们来了！”秦瑶的柔美清脆的突然传来，惊得林小烟和秦雪吟抬起头，一脸的惊诧。

林小烟的视线越过秦瑶的秀发，向她身后秦启明望去，似乎永远看不够他，他浓黑的眉毛，宽阔的肩臂，彰显着男人的气概。虽板正着脸，五官精美的令她不愿移目，一件白净的系着咖啡色的领带，咖啡色的裤子得体合身，一头黑色的头发，三七分开，闪着柔亮的光泽，他的手腕轻轻搭着一件咖啡色的西装外套。

“启明！”林小烟叫得令人酥骨。秦启明一震，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很不喜欢林小烟对他过分亲昵的叫声。

“林小姐，大小姐，让你们久等了！”秦瑶礼貌的致嫌。

“知道了，为什么要让我们久等？”秦雪吟刻薄的回了一句，一时令秦瑶有点尴尬。

秦启明轻轻斜睨了一眼秦雪吟。

“服务生，要这里最好的咖啡！林小姐，大小姐，瑶瑶你喜欢喝什么？”秦启明边说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服务生，也端座下来。

林小烟和秦雪吟有点醋意望向秦瑶，为什么秦启明都叫她们小姐，而唯独对秦瑶那么亲密的叫着乳名？

“启明，你爱喝什么？”林小烟的声音充满着兴奋与胆怯。

“巴西咖啡，不加糖。”秦启明声音很平和的回道，没有任何一点情感的音质。

“那就要四杯不加糖的巴西咖啡。”林小烟对着服务生说着。

“大少爷，你不是喜欢加糖的咖啡吗？你不能因为我的喜好而喝苦咖啡吧！”秦瑶的回答令林小烟与秦雪吟一愣，秦雪吟咬了咬下唇，这个大少爷是太宠秦瑶了。

四个人四方端座，点了一些甜品，大家各自喝着咖啡，吃着甜品，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林小烟几次目光有意无意的投向秦启明，她微微的希望也落空，秦启明自始自终都没有问候她一句。整个气氛显得有点别扭。

“大少爷，林小烟，我和大小姐去自选水果去，你们聊一会儿吧！”秦瑶觉得有必要给他们自我的空间。

“我也去！”秦启明说着站了起来，秦瑶的一只手重重按压在他的肩上，一双眼意味深长的投向他，秦启明不得不又重新坐下。

秦瑶起身离开时，碰触到林小烟看她的视线，秦瑶感到有点意外，林小烟看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满眼的防备与冷漠。

秦雪吟与秦瑶一前一后来到自助水果区。

来自世界各地的水果，摆满了精美的容器里，秦瑶真心是吃不下了。

“大小姐，我去休息室看一会儿书，不如你就在附近订一个包间，让大少爷和林小姐多交流一会儿，我看林小烟，人很好，端庄慧淑，温柔大方，是作为一个好妻子的标准模样，大少爷会喜欢上她的。”

“这需要你教的吗？我是你姐姐，我与大少爷是同父同母，我才是真正关心他的妹妹，不像你一副虚伪的样子。”秦雪吟说着，瞪了一眼秦瑶，拿起盘子去了水果区，留下脸色微微尴尬的秦瑶。

秦雪吟夹了满满一盘子水果，拿了一瓶红葡萄酒，今天时机正好，她可以好好的畅饮一番了。

她在吧台要一包维也纳香烟。她才不要去包间，她要去舞池旁，边喝酒吸烟，吃着水果，欣赏别人的舞姿。

秦雪吟一手端着盛满水果的盘子，一手拿着一瓶红酒，合上音乐节拍，扭动着腰肢，她好久没有这样痛快了。

“咣！”在转角处，她与另一个人撞个满怀，手中的红酒和水果被撞翻地上，残缺的玻璃瓶，和碎裂的盘子在五彩的灯光下，闪着艳丽的色彩。

一头火直冲脑门，她来不及多想，扬起小手，她要打那个让她心情坏透的人。

刚举起的手，被一个力道紧紧擎住。

“小姐，对不起！”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似从天际缓缓落下，那声音比任何音乐都给人一种享受与震憾。

“先生，没——没——关——系！”秦雪吟结巴的回应着，这个身披黑色的风衣，头戴黑色的礼帽，嘴角轻轻上扬的一笑，整个脸庞精美的如画中人。他紧紧捏住秦雪吟的手慢慢放松，他身上散发着雨后天晴般的清雅的花草香。

“小姐，我请你去那边坐一坐，水果，红酒叫服务员送去，怎么能让你动手，你看你的手这么娇嫩柔美！”这个男人的声音充满着一种蛊惑，惊着秦雪吟只顾着惊喜的望着他傻笑了。

说着又挑逗的伸出手捏了捏秦雪吟的下巴。

“放下!谁叫你这么无礼！”秦瑶从盥洗室出来，看见一个男人对着秦雪吟这样无礼，气得直奔了过去。

那个男人一回头，二个人一惊，“是你！”

秦瑶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会看见顾西城。

顾西城没有想到会这样意外的遇见秦瑶。

两个人都一愣，随即回复了平静。

“小姐，我也请你与我们一道去那边坐了一下，听着音乐，喝着红酒，良辰美景，佳人相伴，人生最消福也不过如此吧。”顾西城作出邀请的身姿。

“请你不要这样对待一个陌生的小姐，别到处自以为是！”秦瑶说着拉着秦雪吟的手。

秦雪吟意外遇见意中人的欣喜，被秦瑶打乱了，她气得火想发又不敢发。

她用力甩开秦瑶的手，一双眼怒目圆睁，如果不是这个帅男在身边，她恨不得大骂二小姐。

“他是我的同学，你才不要多管闲事。”秦雪吟灵机一动回了一句，一双眼愤恨的望向秦瑶。

“同学？”秦瑶知道大小姐撕谎，她只觉得这个顾西城太阴险，太深不可测，她们还是尽量少与他接触比较好。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有需要帮助的可以再联系。”顾西城不失时机的递了一张名片给秦雪吟，又微微弯腰向秦瑶欠了欠身，大步向内厅走去。

“秦瑶，你是不是看见我遇上一个才貌双全的男人，你就嫉妒了。如果你不嫉妒我，你完全可以视而不见，让我与他演绎后面的佳话，是你，打扰了我，因为你嫉妒我！”秦雪吟气得脸色愠怒，双眼怒睁。

“大小姐，一个陌生的男人有多阴险，你辽解吗？你是秦家的大小姐，你要与有修养的男人约会聊天，大可不必与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男人搭讪。”秦瑶自己因为工作认识顾西城，她可不想姐姐再与恶魔般的人打交道了。

“没有修养的人才是你，你在美国白念了十五年书，你凭什么阻挡我认识别的人，我不认识，我可以去辽解啊，来巴巴拉的人不富即贵，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表面上关心我，实质就是怕我认识优秀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搭讪你，你恨不得投入怀抱了吧。”

“大小姐，我是真心劝你，你以后不要同这种人打交道，他很阴险，你不辽解他的。”说着秦瑶要去抢秦雪吟手中的顾西城的名片。

“你看你的猴样，他给我的名片，你凭什么抢，你这不是想投送怀抱又是什么？”秦雪吟冷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名片，转身走向舞厅。

“大小姐，你不要同这样人交往！”秦瑶急得对着她的背影说着。

秦瑶回到休息室，拿了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她几次想走进秦启明与林小烟的卡座，可是几次又隐忍下来，他们需要交流。

“林小姐，我真的不适合你，也不想害你一生，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结婚的念头，而且我在浙江工作，我是不回上海的。”秦启明想劝林小姐断了念想。

林小烟嘴角含笑着，她低下的眼睑，抬了一抬，她不敢看着秦启明，她一看，周身的血液似乎就要倒流。

“我愿意到浙江去！你不结婚，我就陪着你不结婚！”声音很轻，简单的一句话将自己的心迹表明。

“我可不喜欢伺候人的，我更不喜欢整天象上海小开样，围着女人转的，你跟我会受苦的。”秦启明更加直接了。

“我觉得身为女人，就该学问伺候家人。”

秦启明深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深知，当一个人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事都会迁就的。

“我会纳妾的。”秦启明这一句话，令林小烟一愣，她喜笑的脸，倏然凝固起来了。

秦启明暗笑了一下，这回林小烟认怂了吧。

“现在新时代，都是讲究一夫一妻了，你是文明人，怎么会这样想呢？”林小烟责怨的声音如蚊虫似的。

“因为我守旧啊，你接受不了的话，可以放弃与我的交往，上海滩好男人多的是。”

“别！想来现在的男人不纳妾，不都在外面与舞女鬼混，所以纳妾的话，也可以啊，只是她永远都是第二。”林小烟自我安慰似的说了一句。

秦启明彻底崩溃了，这一辈子大概是逃脱不掉这个林小烟。

他也深知，嗲地的好心，只是他确实不喜欢林小烟，说起话来，永远一个轻吟的频率，没有强烈的高低声，激不起他的喜爱。

他微闭了一眼，深呼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