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最终还是醒了。
程岚迷迷糊糊的在一阵头晕目眩中醒来，身上盖着软软的被子，身边的空位却没了人。
他一惊，忽的坐起来，沉甸甸的脑袋又把他压了回去。
“嘶……”
程岚揉着太阳穴轻啧，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搞得坐都坐不直了。
余光一瞟，手腕处的洁白吸引了程岚的目光，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很细致很熟悉。
“醒了？”
程岚终于把目光从手腕上移开，落在面前趾高气扬的女孩身上。
“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雨滴挺骄傲的，面色红润，双眼晶亮，“一会看不着你就自残，你以为你是移动的血库啊？嗯？怎么不说话？看着我干什么……你！”
程岚紧紧抱住喋喋不休的女孩，心跳快的惊人，他轻轻的埋首在雨滴肩窝，声音闷闷的：“还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啊……”
雨滴眉眼温顺，拍了拍程岚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啊，我是半机器人，死不了的，之前只是很累很累，想休息了，不过有一个傻子一直在我耳朵边叫我不要睡了，我就醒了，是不是啊傻子？”
雨滴乖巧的任程岚抱着，唇角弯起的弧度很温柔，充满了欣喜。
傻子，真好，原来你心里也有我啊……
程岚只是暂时失态了一会，不久就被饥饿给击败了，灰溜溜的点了餐等着服务员給送上来。
“你饿吗？”程岚拍了拍雨滴的发顶，“你有一半还是人类，应该会感觉到饿的吧？”
雨滴没有拍开程岚的手，她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窝在程岚身边，还在计算着什么东西，只是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严肃：“还行吧，基本上不用像你们一样经常进食，但是为了尝尝味道还是会吃的。”
“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吃甜食，”程岚从床头拿过一块布丁，捏着小勺喂给雨滴，“牙不会坏吧？”
雨滴立马仰头呲出一口小白牙，然后接受程岚的投喂，低头接着计算。
程岚也没问她在干什么，点开光脑玩游戏，时不时的投喂雨滴一两口，简直不要再悠闲。
等到早餐送上来时，雨滴已经吃的半饱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岚一人独享小笼包，油条，豆浆……等美味。
“为了身材……你加油，我还能再吃点……”
回应程岚的是一个飞来的枕头。
宽敞的宾馆大床房里，少年坐在床头吃早饭，女孩靠在男孩背上看着笔记本电脑，惬意的不能行。
“程岚啊，”雨滴反手敲了敲程岚的背，“你的血好像挺管用的？我感觉还能再多撑一段时间？”
程岚保持着半弯着腰的状态不敢动，喝了口豆浆才回答：“你以为我的完美基因是干什么吃的啊，它能复制他人的能力就是能小范围的负责他人的基因组，放你身体里就是复制了你的基因组，多了那么优秀的基因你肯定能多撑五百年！”
“嘴贫。”
雨滴表示很不屑，她身上的关节都是靠机械零件所支持的，如果长时间不换的话就会锈住，什么都干不了，别说五百年了，再多撑五年都是妄想。
程岚也知道这一点：“你那个监护人说让你什么时候杀了黑武磊回去复命？”
“他从来不说，反正我不可能不回去就对了，除了他能帮我，我根本找不到任何人能帮我维修。”
“是吗……大姐大要不要上点机油，我帮你啊。”
“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
……
入夜，程岚抱起睡着了的雨滴，下楼时顺便解了对宾馆人员的精神影响。
这里虽然舒服，但没有自己家里安全。
程岚站在夜色里，远远的看了眼太阳系委员会的高楼，黑如墨的眸子里再次泛起红光。
他轻柔的抱好雨滴，向家的方向走去。
黑武磊杀了他两次，一次杀了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单纯简单的他，一次杀了心里还有善念的他。
第三次，是不是轮到他动手了？
若不是自己的完美基因……
自己本该在雨滴第一次计算失误的时候就彻底断了生命。
他与黑武磊不共戴天……就算没有这层仇恨，他为了雨滴也是会去杀黑武磊的，所以恨不恨都无所谓了。
路上行人只有零星几个，暗处闪着不起眼的红光，那是监控。
程岚没有遮脸，他现在不想去管别的，被发现诈死又能怎么样呢？和他有关系吗？
“程岚。”
程岚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向前走着。
直到身后的人追过来，扳着他的肩膀逼迫他看向自己。
李猫最近几乎要疯了，他根本不会相信程岚会死，可那个出血量根本没救，他担心程岚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几乎是一刻不停的窝在警察局调看监控。
当他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孩子时，想都不想的就追了过去。
程岚好像长大很多了，短短几天不见，身高几乎能与李猫齐平，原本温润的五官也锋利了不少，第一瞬间李猫差点没有认出来他。
“你躲什么？”李猫很生气，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遍程岚，“为什么要诈死？你知道你家人有多伤心吗？要不是我压下媒体那边的消息，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那么自在的走在路上吗？”
程岚不语，良久才抬头看了李猫一眼：“老师，你的那个程岚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李猫心里咯噔一下，“你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晚了，你们的那个程岚早就不在了，那个活在别人羽翼下，善良正义的程岚，死了。”程岚直视着李猫的眼睛，“知道吗？我杀人了，二十多个呢，就连那些失去器官的女孩，都是我害的，明白了吗？这样的我不是你们的程岚。”
程岚其实还是怨的，怨父母为什么要给自己设定那么招麻烦的基因，怨李猫为什么要逼自己发掘完美基因的潜力。
他是喜欢热闹，喜欢新鲜的东西，但他向往的是平凡。
他讨厌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