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湖道义 一
作者:常知      更新:2019-12-29 16:40      字数:2633

有家酒楼,阁楼。

“师……师哥!”习冲的惊呼震响了整个阁楼。

黄飞狐摇了下头,蹲下身去,以手合上俞悦圆睁的双目。

“伫立”一夜的东青徐徐开眼,俄而身躯不由一颤,险些跌倒,但他用力握了握金枪,得以勉强支撑住,暗叹道:“过有二十年的逍遥日子,幸好这一身武艺尚未荒废完全,若是如他们那样熟寐于此,实在是太不堪。”

“嘿嘿嘿,老董实在无耻!我们谨慎小心如此,居然还是着了他的道,真教人欲罢不能呢!”王颜方觉,未及起坐,便开口骂了两句。

“哼,这么个‘欲罢不能’,我却是第一回见。”孟骏将短钩从地上拔出,站起身来。

“二位贤弟,我们再去会会泰山王!”东青收起金枪,朗声而道。

“你们一个也不许走!”习冲见“益州三杰”起坐欲行,随即纵跃而过,伸手拦截。

孟骏只是盯着左手的那把短钩,看也未看习冲一眼,冷笑道:“但凭你这方外异人,也敢挡我的道?”

“三弟,异人岂识我中华礼仪?嘿,所谓未教化者,谓之兽也。”王颜嘿然笑道。

“不用活了!”习冲大怒,倏然抡拳砸去。

银光一闪,骤转冰寒,雪川陡向习冲的手臂卷来!

却在这时,一道谁也看不见的身影忽然闪来,但见习冲的拳头与王颜的雪川,尽已被黄飞狐擒于爪中!

东青忽然哈哈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不知二位有何难为之事?不妨说与东某听,东某或者可尽微劳。”

习冲粗声道:“我师哥昨夜被害,所以你们谁也不许走!”

“什么!”东青回身面向俞悦的尸体,“东某与俞兄虽相识不过半日,却非常投缘……不料他竟为奸人所害。二位请放心,东某必寻出那奸人,交与二位处置。”

“不亏是‘金枪’东青,随时不忘‘江湖道义’。”王燕苏醒时恰闻东青的那一番话,随即淡淡笑道。

“哼哼,这么个‘江湖道义’,我却是第一回见!”孟骏冷笑两声,便欲独自离去。

东青面色忽沉,道:“三弟,行走江湖义为先,不可糊涂。”

孟骏舔了下短钩,冷笑道:“你也配与我谈仁义?哼哼,或者你忘了,我最痛恨的便是仁义道德!”

他冷笑连连,正欲离去,却为黄飞狐所拦。

“哼,他们怕你,我不怕你!”孟骏倏然提钩刺去,几乎看不见他出招的动作。

黄飞狐的目光依旧如许温柔,但他的整张脸,始终冷的如同一块冰。

孟骏出钩虽快,但黄飞狐更快,他这狠辣异常的一招,竟连黄飞狐的身影也钩不得!而黄飞狐竟至孟骏身后!

孟骏冷哼一声,回身又是一勾,但黄飞狐这回却是不闪也不避,竟在电光火石之间,绕过孟骏凌厉的短钩,将孟骏的手腕擒在爪中!

却在这时,孟骏的嘴角突然溢出一丝冷笑,握着的短钩倏忽脱手而飞,带着一股凌厉的真气,疾向黄飞狐的脖子凌空勾去!

但黄飞狐的反应快得惊人,陡挪身形,颈上惟有一个微不可见的伤口,不过他肩头的衣裳却为凌厉的真气所割破,露出凹陷的锁骨。

只见那把短钩凌空飞去,勾在了一根横梁上。

孟骏冷厉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呆滞,只落在那把短钩上。

然而,谁也料想不得,即在黄飞狐松开爪子的那一瞬,孟骏的目光陡转阴寒,左手如电闪般擒向黄飞狐的脖子,使得竟是狠辣无比的爪功!

黄飞狐并未料得孟骏有此后招,自是躲闪不及,偏在这时,一道身影如惊鸿般闪过,本该无懈可击的一记阴招,竟被轻巧化解。

更令黄飞狐惊异的是,救他一命的人,竟是王燕。

但见王燕端坐案上,淡淡笑道:“我不顾你们有何过节,你们无论如何厮杀,皆与我无关。但,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使出如此精绝的一招,我若不接这一招,恐难在胖头鱼眼前吹嘘,自己的习武天赋远胜于他。”

“阿嚏!”仍在睡梦中的鱼知乐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即便悠然而觉,又见他用手擦了擦溢满嘴角的津唾,方闻其喃喃自语道:“老爹又言中,江湖果是多艰,连个好梦也作不长久……”

他又缓缓起坐,面朝东青等人歉然道:“晚生睡相不佳,诸前辈莫以为怪。”

王燕突然伸手擦了擦鱼知乐的嘴,道:“胖头鱼,你可否擦拭唇边完全,再说这话?”

鱼知乐晃了晃大脑袋,苦笑道:“小黑燕,你可否不再时刻不忘嘲弄我?”

王燕淡淡笑道:“除非那天你变得与我一般瘦。”

“到不了那天,我则饿死矣。”鱼知乐又将目光转向东青等人,“诸前辈,晚生且去寻些食物,斗胆告辞。”

“谁也不许走!”习冲突然喝道。

鱼知乐怔有一刻,方道:“这位兄台,敢问何故?”

未及习冲回答,王燕便开口道:“且无多少原由,只是死了个师哥而已。”

习冲怒极,骂道:“小子,嘴巴清洁一点!”

王燕忽然张大嘴巴,道:“看仔细了‘大子’,可有不清洁之物?”

“你……不用活了!”习冲怒发冲冠,正欲挥拳,却被黄飞狐按住肩膀。

鱼知乐见状,随即歉然道:“小黑燕初入江湖,未识道义,出言不逊之处,恳请诸君宽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晚生自少时起,便喜好读书,多少不无小聪明,或者能查明何人所为。”

东青哈哈笑道:“贤侄不必过分谦虚。昨夜贤侄引经据典,一番言论既慷慨激昂,且大挫泰山王的锐气,东某早已佩服至极。”

“哈哈,东伯伯过分称赞矣。”鱼知乐笑了笑,“诸君之中,孰先觉乎?”

习冲沉着脸道:“我醒来时,见师哥仰躺在地,便去唤醒他,不料见他浑身是血,面目塌陷,既已归西,于是不觉疾呼……”

鱼知乐道:“与昨夜相比较,少几人。”

习冲道:“六人。”

鱼知乐摇了下大脑袋,道:“非也,鱼某以为,应是七人。”

习冲驳道:“不,是六人。一个谢无烟,又一条野狗,又一个什么狗屁泰山王,再加那什么四当家,还有两个少年,不正是六人!”

鱼知乐叹道:“有一个被你们打死的人。”

习冲不以为然道:“那种蠢狗,我不曾记在心里。”

鱼知乐晃了晃大脑袋,道:“一叶足以蔽目,观秋毫常得真,可能正是你所忽略的这个人……”

习冲不耐烦地打断道:“妄言连连!一条死狗而已,还能杀我师哥?”

鱼知乐哈哈一笑,道:“兄台言之过早。或许杀你师哥者,正是一死狗。”

他又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一时顽劣,兄台莫怪。兄台,我可否看你的师哥?”

习冲嗤笑道:“人死不过一副臭皮囊,那还有许多规矩?人在那,自己去看便是。哼,你们汉人真矫情!”

王燕忍不住开口道:“你岂非汉人乎?”

习冲嗤之以鼻道:“汉人是人,天竺人亦是人。众生相即我相,我即众生相。我知道你不明白,但无妨,我不是说与你听的。”

“佛法无边。”鱼知乐笑了笑,“我随即去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