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之下,人之罚 二
作者:常知      更新:2019-12-29 16:40      字数:2268

谢无烟亦了然,道:“我始终以为这些路非常古怪,与那日进酒楼前似有不同。呵,本来便有两个毛竹村。呵呵,两个。”

浪客对于路的记忆,不在心,不在情,只在足下。

此毛竹村,即彼之影。

所以,关键便在眼前的“有家酒楼”。

但这里残骸凌乱,满目疮痍,如同遭受了莫大灾难。

谢无烟转向冷四,笑道:“不投机的,这边成为此时的面目,你还可以寻得那‘关键’么?”

蔺杰却不觉问道:“你那日是真疯,还是假疯?”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一段高昂的颂唱却不知自何处而来。

忽然,地上一处口子冒出个人影,首先落入众人眼帘的,是那肥肥的脑袋,大大的耳朵,此人不是鱼知乐,又可换作何人?

鱼知乐那无论谁见了也觉十分亲切的脸上,不见一丝憔悴,但见他神采奕奕的笑道:“谢无烟是真疯,亦或是假疯,便与他是否真的瘸了一样,乃当今江湖未解之秘。”

谢无烟也笑了笑,道:“你这条鱼有多滑,也是未解之秘呐。”

鱼知乐忽然叹了口气,道:“那日我从你手底下救出小黑燕,已是竭尽全力。”

谢无烟又笑了,道:“但那只燕子仿佛不甘心。”

“我不顾你伤愈与否,那与我无关。但,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如许贬我,我若再躲躲藏藏,与那胆小不如鼠的胖头鱼有何分别。”王燕不知从何处飞将出来。

谢无烟呵呵笑道:“素闻历代‘鱼燕双侠’从来是‘鱼不离燕,燕不离鱼’。你这只燕子,躲在暗处,是在寻思如何偷袭我呐?”

王燕淡然一笑,道:“我若正面对你,诚不可令你用出全力,又如何尽兴?”

谢无烟那双如风缥缈的眼眸中灰芒陡闪,道:“你若是出手,便成一只死燕子。”

那灰芒似有魔力,轻易间便可瓦解人心。

只不过,王燕的性情,诚实好胜至极,岂肯退缩?

只是鱼知乐的手,比王燕的倔脾气来得更快,他随即揪住王燕的头发道:“小黑燕,目下并非争强之时。”

王燕看了眼鱼知乐,便不再言语。

鱼知乐笑了笑,道:“谢大侠,冷四当家,有兴趣作番交易么?”

谢无烟也笑了笑,道:“你二人这几日,始终在这边?”

鱼知乐沉吟半晌道:“几日前,我与小黑燕本来将欲离开这边,但行有良久,才发觉依据来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方圆二十里畛域。无奈之下,我与小黑燕只得还于此,坐以待毙。”

谢无烟呵呵笑道:“坐以待毙不当选此废墟,那边的竹林更适宜。呵呵,适宜。”

鱼知乐晃了晃大脑袋,道:“然守株待兔则须寻颗好树。”

谢无烟笑了,道:“一不留神,居然成为兔子。”

鱼知乐也笑了,道:“谢大侠言之过早。或者那兔子,乃是我与小黑燕。”

谢无烟道:“谈何交易?”

鱼知乐道:“若我所料不差,我们皆有一点机密。以‘机密’易‘机密’,便是交易。”

谢无烟道:“谁不知你那所谓机密,便是从你向来所在的洞中获得。”

鱼知乐道:“谢大侠言之过早。所谓兵不厌诈,我既欲与你们交易,岂可怠忽如此?”

却在这时,李久久轻咳了一声。

“成交。”谢无烟呵呵一笑,“不投机的那位,你意见如何?”

冷四点了下头。

“多谢二位。”鱼知乐笑了笑,“诸君请随我来。”

果然,鱼知乐将众人引至并排的两个口子前。

李茗彤眨了眨大眼睛,道:“鱼大侠,这两个孔各自直可容下一足,你向来如何出之呀?”

鱼知乐笑道:“如何入之,如何出之。”

音声方绝,哗的一下,鱼知乐竟如一条游鱼般,滑溜入孔。

随后,即从口子下传出他的声音:“诸君随意。”

谢无烟呵呵一笑,轻扬右掌,隔空拍向那两个口子,转瞬间,间隔着的木板往中间折起,喀嚓一声,碎成两片,分向两侧飞去,两个口子却成了一个大洞。

“你们随意出入。”谢无烟冲着冷四笑了笑,“放下那个孩童,我留这边守着。”

冷四点了下头,把背上的温韬放在地上,随即跳了下去,蔺杰与李茗彤紧随其后,倏然没入。

谢无烟寻了一处稍开阔的地方坐下,同时把背着的李久久放下,道:“不知底下是何景象?如果不是我不爱入地洞,必去看看。”

李久久缓慢的靠在他的肩头上,却道:“你向来允许那人的交易,是忌惮一旦动手,可能伤了我。”

谢无烟呵呵笑道:“你身体才稍好一点,我也不忍逆你,你又何必说这话为难我?”

李久久淡淡道:“你不去看,应当有其它的原由。”

谢无烟道:“请不要说。”

李久久道:“你已知晓其中景象。”

谢无烟道:“我诚实不如你聪明,如何料得呐。”

李久久道:“不用揣测,你看见了。”

谢无烟道:“看见什么?”

李久久道:“所谓‘关键’。”

谢无烟忽然叹了口气,道:“你这巧女,太聪明。”

李久久道:“解不了你的心结,聪明又有何用。”

“我有什么心结?”谢无烟呵呵一笑,“我的心早被自己切成一片片,结不了呐。”

心已碎,何成结?

此时的阳光,正为一朵朵乌云所遮挡,落在谢无烟身上的,仅是零碎的斑点。

光阴也在这些斑点间,悄然流逝。

“九妹!”李茗彤倏然飞出,奔向席地而坐的李久久,欢呼雀跃道:“九妹,你知我看见什么?”

李久久淡然道:“不知。”

李茗彤兴致勃勃道:“九妹,我告诉你呀,这底下有非常多的阁室,而且大得惊人。”

李久久眄了眼李茗彤,道:“八姊,你曾经可有乘船?”

李茗彤转了下眸子,道:“少时乘得一回。”

李久久道:“后来为何不乘了?”

李茗彤道:“仿佛是……由于呕了。”

李久久道:“八姊,我告诉你呀,此时你所立之处,即谓之船上也。”

李茗彤道:“船……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