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寻常百姓家 六
作者:常知      更新:2019-12-29 16:40      字数:2123

那黄大言的居处也十分简陋,但屋顶、墙上,门前皆长满了蔷薇,放眼望去,直见粉红花海,犹如世外桃源。

“当户程蔷薇,枝叶太葳蕤。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汉子行至黄大言家数丈外,听见门扉内传出连绵不绝的吟诵声,不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连忙走到门前,先咳了声,再去扣门,道:“老黄,是我。”

少顷,门开,黄大言笑道:“老温啊,找我啥子事哦?”

汉子述清来由,黄大言随即回屋转告妻子,陆瑶迟疑有顷,方微颔首。

于是,黄大言随汉子一同回去,然后,汉子把李茗彤抱起,复又向黄大言家去了。

路上黄大言调侃道:“老温啊,此女生得可真标致,看这身长,站起来大致能到你的肩。你看……”

汉子笑着打断道:“人家生的如何,那只是人家的事,关你我什么事啊。”

黄大言笑道:“话虽如此,但老温啊,你不曾思虑着给那两个娃再娶个娘么?”

汉子暗自苦笑了一下,道:“快到你家了,走快些罢。”

方至黄大言家,陆瑶则开门将李茗彤拖将进去,当即又把门闩上。

过了半晌,但闻屋内传出陆瑶的声音,“言郎,我将欲为她沐浴……”

黄大言笑道:“瑶妹,我大意了,忘却把水烧好啦。你先把她的衣服穿好,我再进去烧水,可以么?”

“我……我……”声音不无断续,她似乎难以启齿。

汉子忽然高声道:“老黄他家的,你用冷水为她沐浴便是。不用担忧,这位女子的身体非常健壮。”

黄大言一听妻子犹豫的语气,则已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因此他听见汉子说出这话后,不觉拍了下汉子的胳膊,以示谢意。

汉子笑了笑,也抬起手,将欲去拍黄大言的肩头,竟吓得黄大言连忙跳开。

方是时,屋内传出砰的一声响,黄大言惊惶道:“瑶妹,你怎么了!”

陆瑶应道:“我无恙,只是向来折花时,不小心摔碎了瓶子,实在是笨。”

黄大言笑道:“碎瓶,岁平,岁岁平安,这是好征兆哦!”

屋内随即传出一阵轻微的笑声。

此后,便无太大的动静了。

汉子和黄大言又在门外候了接近一炷香的功夫,乃闻陆瑶道:“言郎,你们可以入屋了。”

黄大言笑了笑,自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穿过门缝,轻轻拉了一下,喀的一声,门闩应声而掉。

汉子步入屋后,见地上湿漉漉,又散落着许多陶瓷碎片,不觉有些自责,或者,他应当听阿柔的。

此时,李茗彤正自榻上侧卧着,而陆瑶立在一旁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黄大言见状,连忙逗笑道:“传闻古时有个孟姜女,那一哭啊,把城墙哭塌了,我以为这作不得啥子本领,瑶妹你只要一不高兴,我这颗心啊,会崩裂了哦。”

出乎黄大言意料,妻子这回并未被他逗笑,竟闷闷不乐地回寝室去了。

这可把他吓坏了,连忙随入,但见陆瑶正伏在床沿上抽泣着。

无论黄大言如何搞怪逗笑,如何谈古说今,用尽浑身解数,陆瑶只是啜泣,问她什么,举不答也。

黄大言当即手足无措,只得先对汉子喊道:“老温啊,你把那位女子带回去罢!”

“好。”汉子应了一声,随即抱起榻上的李茗彤,又回自家茅屋去了。

汉子才回屋,便愣怔了,眼前这身著锦衣的女子,岂非何柔乎?然而他看着,实在不习贯。

何柔也看见了汉子,不觉笑道:“这是我爹自县城带给我的新衣裳……”

诚实,何柔此时这装饰比平素漂亮了许多,在本来的清秀之上,又添了几分艳丽,但当她瞥见李茗彤的容颜时,神色当即黯淡,更无言语。

“衣服依旧凉在屋后,记得收回来。”何柔低着头,连忙跑将出去。

过有半晌,汉子乃自言自语道:“仿佛比平时漂亮。”

汉子把李茗彤放在那张,平日里供自己入寝的窄小木床后,便回到温韬床边,倚着小憩。

乡村的生活素来平淡,午后大人或下地耕作,或去河里捕鱼,孩童则会聚玩耍,日复一日,悄然而逝。

只是今日,多了一点变化。

此时,王大娃正与隔壁家的刘大娃、刘二妞,还有对面家的孙二娃、孙四妞等五个孩童,在追逐打闹着。

目前王大娃是一只“小灰狼”,而其他四人则是“猎户”,正自追捕着他这只“小灰狼”。

王大娃在拼命地跑着,口中始终不忘嗷嗷叫着。

跑着跑着,却不小心,把头撞在了一人的腰上。

他本欲哭闹,仰首一瞥,见是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姊姊,当即,哭得更凶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清醒的李茗彤,她连忙蹲下身去,抚着王大娃的头笑道:“小鬼头别哭了,我最不知如何安慰人呀。”

王大娃全然不听她说的话,因为他本来便听不明白,只顾一个劲往李茗彤的身上倚。

其他四个孩童见王大娃突然不跑了,随即一拥而上,兴高采烈地抓住他的衣角,猛拍他的小臀,这一下,他诚实欲哭。

李茗彤听他们在不断地嚷嚷着,却是一句也听不明白,但这丝毫不妨碍她与孩童们一齐玩耍,这五个孩童举不过黄口,手上哪有多少气力,何况王大娃生来皮糙肉厚,诚实不是太疼,可当李茗彤下手时,他真的哭了。

然而他似乎依稀明白了,为何老汉儿经常被娘暴打,依旧不肯老实。

五个孩童围着李茗彤,叽叽喳喳。

李茗彤见孩童们指着她的衣服,又蹦又笑的,随即会意,知道他们看出自己的衣服穿反了。

其实李茗彤并不知道是谁给她换的衣服,但这十分契合她的喜好,那必是个非常有趣之人,竟刻意将衣服穿反,多少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