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五
作者:常知      更新:2019-12-29 16:40      字数:2287

行云不以为意,复坐而道:“自古以来,只要有钱,何愁无色?此外青楼繁多,又何必种此恶因?”

王寻花道:“你真当自己是个和尚哟!”

行云道:“我是牙猎,称职的牙猎。”

王寻花道:“那你向来是在劝戒我么?”

行云道:“你给的钱,比平常的‘牙东’多。”

王寻花笑了,道:“那我也劝戒你一句,千万躲着张问柳那个悍婆。”

行云也笑了,道:“原话奉还。”

王寻花忽觉身后掌风疾袭而来,未及惊异,即回身推掌,岂料一对眼,不觉惊惧,掌力骤减,却被来者震飞!

行云陡见王寻花倒飞而来,不觉暗呼不妙,然而毕竟躲闪不及,为其所震,倏然气绝。

来者是个中年妇女,生得高大异常,容貌并不美好,举止间却有一种难言的媚态。

王寻花轻拭嘴角的血,笑道:“行云和尚,你知道我是老江湖,便不当引来张问柳,这只是作茧自缚而已。”

那高大妇女张问柳抚弄着行云的脸,眼露异彩道:“如许美人,生平惟今之见。”

王寻花笑道:“望你有所抑制,莫……”

“莫何如?”行云悠然起坐,凝视王寻花。而那张问柳竟纹丝不动,眼含异彩,姿态奇怪至极。

王寻花惊俱道:“你到底是谁?”

行云笑了笑,道:“牙猎,称职的牙猎。”

王寻花色厉内荏,脱口骂道:“好个称职的牙猎!你拿我的钱,却不为我行事,何谈牙猎?狗屁称职!”

行云笑得越发灿烂了,桃眼弯成眉月道:“王寻花是比平常牙东给的多,但有些牙东给的钱,抵得上十个王寻花。”

“你……”

“我是牙猎,称职的牙猎。”

王寻花见势不妙,倏然一跃,竟破瓦而去。

行云随意拍了拍李茗彤的脸,过有半晌,但见李茗彤忽然睁眼,而后目视行云,眨眼笑道:“好美的和尚呀。”

行云未及愕然,随即又见李茗彤忙道:“啊呀,你是和尚,我不可与你说话。”

行云忽然冷笑道:“上路。”

方是时,里间传来“嘤嘤嘤”的声响,但见行云在康勤的身上随手拍了几下,然后,乃向里间而去。

此时,那张竹床上,有一老一少,见捆于绳,嘴里塞了一块烂布,仍在挣扎不休。

行云走将过去,随即解开绳子,方得自由,那娇小少年则扯掉烂布,倏然躲至行云身后,疾呼道:“你们这群贼寇,要杀要夺,冲那老头去便是!我不是他的孙儿!”

鹤发童颜的老人气急败坏道:“你这小子!老汉养你十年,你却不识感恩!”

“你个死老头!嘴上说我是乖孙儿,却只是把我当个下等的小二,愚弄我干苦事。”

“我供你食物与住处,教你易理与卜算,可谓呕心沥血,何愧之有!”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谩骂不休。

行云却是桃眼含笑,不言也不语。

忽然!里间响起了李茗彤的声音:“小小年纪,不合玩针呀。”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林神仙的“孙儿”,也即酒肆的店小二,但见他白了李茗彤一眼,那般姿态,竟有几分别样的妩媚。

行云心知少年向来的举动,但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尽早完成这次的“牙榜”,以获得那丰厚的“牙钱”,然后去呼卢街“征战”一番。

所谓“贾有牙人,武有牙猎。”,江湖中有以代人行事为生的一群人,谓为牙猎;那些雇主,则谓牙东;牙东以钱财为赏,如有己难为之事,便书以为榜文,其谓牙榜;那些钱财,即是牙钱。

牙猎多是贪图钱财之人,他们从来不顾江湖道义。

他们只认钱财。

他们皆有一身奇特的本领。

不然,他们得到了钱,也无以受用。

行云当然是个牙猎,且是非常称职的牙猎。

他用绳子将李茗彤与李久久捆住,然后拉着预先留好的一段绳子,颂着佛偈,在官道上悠然而行。

其偈曰:

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象。

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

李茗彤此刻可一点也不自在,她生来好动,最是束缚不得,但也知这和尚既可轻易束缚她们,必不能以武胜之,又见九妹安然,何忧脱身之策?因而也不在意,竟是左顾右盼,观那沿途风景。

行云缚着二女,在官道上向西行有数里,随后转入一条山道,向北而去。

是时天色阴沉,此又多荆棘杂草,稍有不慎,不免见伤。

行云原以为李茗彤与李久久生于富家,难免娇生惯养,必然受不得苦,岂料二女既未呼苦唤累,且一路指点景物,窃窃私语。

然而行云也不在意,他只是一个牙猎,又不是好顾他事之人。

如此,这一路的“相处”,看着也十分和谐,当然,须先去那不和谐的绳子。

不知不觉,三人行至一处山涧。但见山石相叠,松柏倒挂,飞流争喧,其险如是。又见群芳相竞,蝶舞翩翩,飞鸟嬉戏,美如仙境。

行云见此怡人美景,不觉闭目呼吸。

未几,行云忽然笑了!

但见彩蝶竟弃花而去,似银河自九天落下,缠作道道彩光,向行云翩翩而来。

他的笑犹如昙花一现,见时令人迷醉,没时教人心碎。

笑容虽逝,蝶舞如故。

它们似在期待。

李久久见此奇观,不觉开口道:“它们非常喜爱你。”

行云笑了笑,道:“我也非常喜爱它们。”

但见彩蝶旋绕一周,竟又翩翩飞去。

行云纵身一跃,竟潜入山涧之下。

“他不是在笑。”李茗彤忽道。

李久久淡淡道:“笑是神情最好的修饰。”

“九妹……”李茗彤注目涧中水流,“我仿佛有一点不高兴。”

李久久并未答应她,只是用自己的后脑勺,撞了下李茗彤的后脑勺。

她们小时也常背靠背而坐,虽然情景非常不同,那种心意,却始终未易。

李茗彤笑了笑,也撞了下李久久的后脑勺,力度似乎大了许多,像是在挑衅。

李久久看似柔弱,实则倔强异常,如何肯退让?只见她倏然向后伸手,探入李茗彤的腰腹,毫不留情地挠了一番。

笑声如银铃乍响,惊破九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