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现出一片柔和的鱼肚白,太阳仍未升起。
钟离艳站在屋外,她的手紧紧握住刀,眼睛直视着远方的天空。
段玉站在她的身后,同样沉默着。
“你们为何不进屋里去?”杨如风左脚向前跨一步,然后右脚跟着拖了过去,他现在现个瘸子一般走路,这样走路至少比像兔子跳着走要省力气。
“段玉,你去周围看看。”钟离艳淡淡地说了一句。
段玉道:“是。”她答应一声便向前面走去。
直到段玉的身影看不见,杨如风才开口问道:“你让她去周围看看,是让她去看看有没有追兵,还是不想让她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
钟离艳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只是问道:“说说吧。”
杨如风道:“说什么?”
钟离艳道:“说说你和叶真,还有屋子里面的那位神医传人,至于你们为什么会被官兵追杀,我没兴趣知道。”提起叶真,她的目光忽又变得柔和起来,声音也不再那么冰冷。
杨如风并没有马上讲述钟离艳想知道的事情,而是答非所问:“你会不会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钟离艳忽然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半晌,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会。”
杨如风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既不能勉强,也不必勉强,你若对一个人用情很深,那么你对他的判断就不会正确,一件事往往有很多面,你若肯往好的那一面去想,才能过得更快乐......”
“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钟离艳猛然拔刀,一刀就向他的脖子砍去。
这样的距离,杨如风根本躲避不了。
弯刀在距离杨如风脖子三寸前停住,钟离艳的手很稳,她收刀入鞘,一双眼睛始终冷冷的盯着杨如风。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这个地方长大,这里的主人楚红叶是个隐居世外的神医,我是被我师父带到这里来的,当时我刚出生没几天。”杨如风看着钟离艳,不知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钟离艳面无表情地说道:“接着说下去。”
杨如风道:“楚红叶那天刚好出门采药,走出没多远就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躺在地上的男人,那男人手里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这个男人就是我师父,他手里的婴儿就是我。楚红叶救了我师父,收留了我们,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楚碧仙。”
听到这里,钟离艳忍不住问道:“屋子里的那位楚碧仙是你师父跟神医楚红叶的女儿,这么说红叶小筑里只有你们四个人,那你师兄呢?”
杨如风知道钟离艳一定会这样问,他揉了揉鼻子,接着说道:“在我五岁那年,师父就带着我离开了这里去了梵净山,在去梵净山的路上救了一个差点葬生狼腹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就是我师兄叶真。半年之后我们三人来到红叶小筑,才发现神医楚红叶已经仙逝,她是我的师娘。”说到这里,杨如风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整个人都在痛苦的回忆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师父对师娘的死,像是早有所知,处理师娘后事的时候师父也没有太多的悲伤,我当时只有五岁,并不清楚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师父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去梵净山为什么不带师娘跟小师妹一起走,为什么在师娘死的那天才回来这里,这些我都不知道原因。我只知道,以后每一年师父都会带着师兄跟我一起过来这边拜祭师娘。”
钟离艳轻叹了一声,她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内心还是不免有些感概。
“够了,你别再说了!”突听一人大声喝道,“别说了,你不要再提那个人,我恨他!”
楚碧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外,这时阳光恰好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已是泪流满面,忍不住低声抽泣。
杨如风走过去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他始终是你爹。”
“不,我没有这样的爹,他一走就是半年,等他回来的那天,我娘就死了。”楚碧仙的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你娘并不恨你爹,你爹离开也是你娘的安排,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娘在你爹离开后的那半年,容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女人总是希望在她爱的人那里留下一个最美的印象,你是知道这些原因的,只是你心里不愿意承认。”钟离艳在经过楚碧仙身边时说了这句话。
楚碧仙怔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杨如风同样怔住,他向钟离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句话如果是白秋霜说出来的,他不会觉得奇怪,钟离艳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钟离艳只是听杨如风讲述,便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本身并不奇怪,因为女人的感觉有时候很准确。
钟离艳是个女人,她跟我师兄之间一定有不同寻常的故事-这也是杨如风心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