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我大概只剩下一个多月的寿命了。”老人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就好像是在讲其他人的事情一般。夏奇听到这句话，先是错愕，随后才开始变得了然，对于威尔的情况，其实夏奇早就猜到了不少。

“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就听过一些有关你的传闻。”威尔此时并没有喝酒，但是语气依然是有些缥缈，“我考虑过是不是重名的问题，但是十六岁左右，拥有不弱于三阶法师的实力，种种特点都能和传说中的对上号，那个时候我才确定自己真的是遇到了克沃郡这座老城市的年轻领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夏奇：“……”我说我是在修行你信吗？

“你知道吗？其实我在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对你的印象特别不好。”威尔说道。

这我上哪知道去？夏奇忍不住摇摇头，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感觉你身上完全是一副贵族做派，据我所知，你也是平民出身，这样的情况，和我期望中的相差很大。”威尔摇了摇头。

夏奇：“……”果然还是因为艾丽莎和泰娜的原因是吧？

“不过后来我一点点发现，自己是误会你了。”威尔继续说道，“少年有成，性格风流的人并不是只有你一个，而且从一些细节中能够看得出来，你们已经一起生活过很长的时间了，一见倾心很容易，但是在长久的生活中，还能保持对彼此的关怀，这点非常难。”

“……”夏奇在一旁听得有些惊讶，他不知道对方竟然对自己做了这么多观察，但是窥探人家婚后生活是否和睦，这不应该是八卦阿婆们做的事情吗？和夏奇对于威尔的认知完全不相符合啊！

“你是一个好人。”威尔一脸郑重地对夏奇说道。

夏奇：“……”

“但我并不放心将崔西交给你。”威尔继续说道。

夏奇：“……”

就在这一瞬间，夏奇心中所有的疑惑和别扭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他终于明白了威尔所做的一切的用意，这是对方对这个世界唯一眷恋与牵挂。笨拙吗？笨拙就对了！因为这是一个五十多年来都没有做过父亲的老男人，正一点点地学习着去关爱一个脆弱而稚嫩的生命。平心而论，威尔做的并不够好，但这一切都是他非常用心了的，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夏奇相信威尔一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

如果有时间的话。

“我并不放心将崔西交给你。”威尔说了下去，“她今年六岁，等她十四岁的时候，你也不过才二十四岁，我从来都不指望她能嫁入豪门贵族，我这一辈也没学会怎么去成为一个识时务懂屈伸的贵族，更不要说她这样一个野惯了的小丫头了！我宁愿她以后找一个穷小子，没有多大本事，但是能包容她，两个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我可以给他们留下一笔钱，让他们一辈子都花不完，但是现在，我没有时间再去找这样一个人了。”

“您误会了，我对崔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我只当她是一个妹妹。”夏奇连忙开口解释道，夏奇承认自己比较偏好年纪较小的女孩儿，但是六岁这个年龄还是太小了一点了。

“但是崔西很喜欢你，她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的男孩儿是不一样的。”威尔说道。

夏奇听到这句话惊讶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她太小了，我们不能按照大人的思维去理解她的想法。”

“是啊。”威尔点点头，“可是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夏奇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怎样和对方讨论这个问题才好。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沉默了许久之后，威尔开口说道。

“什么事？”

“如果……如果将来你发现崔西对你没有那个想法，我希望你不要逼迫她。”威尔说道。

“你放心，强扭的瓜不甜，这点我知道。”夏奇点点头。

威尔听到夏奇的话，缓缓点了点头，然后略带吃力地继续开口：“而要是她真的喜欢你，希望你不要嫌弃她，对她好一点。”

夏奇再次点头，这个时候，再多的承诺，其实也只是安慰而已，但是对于男人来说，他们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誓言和承诺。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你让我觉得并不满意。”威尔说道。

“什么？”夏奇倒是乐于听一名前辈指出自己的不足。

“你的天赋太好了。”威尔说道。

“啊？”夏奇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天赋好。

“我说的天赋，不光是指魔法亲和度，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对战斗的理解，对自身发展路线的理解。能看得出来，你对于自己的成长路线，其实是有很详细的规划的，像是你这样的人，不可能再从头开始，学习另一种战斗方式，尤其是在明知道这种方式有着严重副作用的情况下。”威尔说道。

“我明白了。”夏奇点头，他记得对方说过自己并没有用刀的天赋，果然老人当初是动过收自己为弟子的心思，只不过最后又放弃了。

“说实话，我没有多少东西是能留给你的，这把刀跟了我几十年，其他人驯服不了的，我最多只能将修炼的方法交给你，当成是帮我照顾崔西的报酬。不过我希望，如果可以，尽量不要让太多的人去修炼。”威尔说道，夏奇从他的话中，能听出这种矛盾的心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在善良的同时，却也是自私的。

威尔将一本手抄本递给了夏奇，“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还有什么是想问的吗？”

“当然有。”夏奇点点头，“从刚才开始，我有一个地方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有这么多不满意的地方，却还是要将崔西托付给我。”

“当然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了。”威尔脱口而出道，但略微想了想，他却又继续解释了下去，“其实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次要原因，我最讨厌你的地方是你的身份，一个雄心勃勃的开拓者，给身边的人带来希望和期盼，但是对我来说，这样的人格外地讨厌。”

夏奇：“……”

“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像是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再美好的愿望，在利益的面前，也显得无比的苍白无力，我并不是真的信任你。但是，我已经因为自己的怀疑犯过一次错误了。同样的错，我不想再犯一次。”威尔站起身来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