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警员们正忙着检查尸体周围的物品。
“死者叫阿雷加,今年55岁,家境富裕,没有工作,没有亲人,生前居住在华珍别墅。听他的邻居说,他每周都会有一天来这家餐厅吃饭,是这里的老顾客。”见队长到来,其中一名正在忙碌的警员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报告。
“不错,该查的都查到了,勉强合格。除了这些,现场还有什么情况吗?”
“还没有。由于现场是餐厅的后巷,物品摆放杂而乱,而且大部分都是碎掉的锅碗瓢盆以及前一天的剩饭剩菜,搜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所以……”
“两个小时够吗?”不想再听他喋喋不休地陈述理由,美亚伸出两根手指,算是给他下达了命令。
“够了。”他看上去至少已有30出头,但在美亚面前依然卑微得抬不起头。
资历这东西,有时候还真就是个摆设。
美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工作,然后从腰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随手就甩给了卢万斯:“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去餐厅内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最好能锁定嫌疑人。当然,如果你胆敢判断失误的话,等待你的将会是炼狱般的惩罚。”
“你对新人也太严苛了,也不给点缓冲的时间?”掂量着笔记本的分量,卢万斯露出一丝苦笑,“乍一听你的话,好像不做判断比做判断更能减少出错的几率,但是如果我真的不去推断嫌疑人,恐怕会遭遇更惨烈的酷刑吧?”
“看来你已经有点了解我了。”美亚没有否认这一观点,因为这本就是事实。
如果一个警员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抱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的想法,她不介意一巴掌送他上天。
“挨我的拳头是很疼的,这就是我的能力。只要我想,我可以徒手粉碎你全身的骨头。”美亚又想故技重施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不过这回他学激灵了,一捕捉到对方的动作,马上迅捷地躲开了。
“很擅长逃跑。”
“多谢夸奖。”
他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打得过这个怪力女,要是再不擅长跑路,还不得沦为她的出气筒?
“总之,工作我会做的,不过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
卢万斯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我能出色地侦破这次的案件,你以后就不能随意向我出手,否则我有权反击。”
“反击?”似是对这个词感到十分新鲜,美亚杏目圆瞪,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珍稀动物,“你敢说要反击?你有那个能力吗?”
“反击不一定要用拳头吧?比蛮力我或许比不过你,但是这世上的死人可不全都是遭击打致死,就好像今天的那具尸体一样。”发表完长篇大论,他还故作神秘地补充了一句,“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哦?”
“你这是在威胁我。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处理掉。”
“那你就动手啊,大庭广众之下,你真的能做到无所顾忌?”
两股视线交汇,碰撞出剧烈的火花。
“别浪费时间了,有这个时间跟我耍嘴皮子,不如去做点正事。说不定哄得我满意了,以后还真的会提升你的待遇。”
……这女人套路还真够深的。
只说“提升待遇”却不提具体内容,也就是说暴力行为依然会继续,但可以从其他方面来补偿他。
于是他放弃了和美亚沟通,通过小门一路穿过厨房来到大堂。
粗略扫视了一圈,在场的除了个别食客,大部分都是餐厅的员工,所幸其中并没有艾丽莎的身影,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下次有机会还是问她要一下排班表吧,否则时不时的来一波惊吓,长期下来实在是对心脏有害……
“那个……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吗?”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女性上前一步,向他伸出了手,“我叫玛丽,是警卫队副队长。”
“玛丽小姐你好,我叫卢万斯,是个新手,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呵呵,真是会说话……”玛丽掩唇一笑,看上去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而在此刻的卢万斯眼里,玛丽虽然外表不如美亚那样美丽,但却十分和善,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温柔的气息,是个很好相处的前辈,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接近。
“队长说这里由我接手,你去忙别的吧。”
“接手?你准备怎么接手?”
“阿雷加先生死在了餐厅的后巷,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嫌疑人,我当然要逐个审问他们,从中找出线索。”
“很可惜,你来晚了一步,在你进来之前,我就已经询问过他们了。”玛丽替他拉了一张凳子,“这些食客都是这里的老主顾,和阿雷加经常见面,但从来没有过深入的交流,所以我认为凶手不会是他们。”
“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卢万斯将视线转向堂中的三位食客,他们分别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和一位搔首弄姿的舞女。他们三个人的座位离得很远,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似乎在刻意地与另外两人保持距离。
“请问你们三位之间是否互相认识呢?”
闻言,三人同时摇头。
“那就奇怪了,如果你们不是互相认识,怎么会故意坐的离对方那么远?大堂里明明有这么多位子,你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坐在角落里,这是不是太巧了点?”他向来快人快语,对于看不顺眼的地方一定会尖锐地指出,因为只有那样,对方才会避无可避,不得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这位警官,你的态度也未免太恶劣了吧?”舞女从包里拿出一盒粉饼开始补妆,一边补一边阴阳怪气地开启了嘲讽模式,“我只不过是工作太晚了,出来吃个夜宵,正好冲了霉运才到了这个见鬼的餐厅,遇到了那个死人。难道说运气不好也有罪吗?”
“你耳朵怎么长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运气不好有罪’这种话?”卢万斯嗓门抬高八度,怒斥一声,吓得舞女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
玛丽顿时汗颜,暗中拉了拉这个年轻人的袖子,示意他收敛一下脾气。
但卢万斯没有理会,他当然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但要逼这种人吐露实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对她越是客气有礼,她就越是会蹬鼻子上脸,把你当成孙子一样对待,所以决不能助长她的气焰。
但这一位的社会经验显然比他想象中更为丰富,当即就开始大吵大闹,摆出了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队长呢?把你们队长喊过来,我要跟她告状,这个新来的居然敢欺负人!”
“你完了,美亚对下属可严格了,你要是被投诉了,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玛丽叹了口气,面露担忧之色。
“她不会的。”
只有这一点他对美亚有信心,她和他一样,都是重视结果多于过程的人,只要结果是正确的,中间无论自己怎么折腾,她都一定不会在意。
“你说我欺负你,那你倒说说看,我对你做了什么?”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刚才被你那么一吼,心就慌了一下,很可能是心脏病发作了。”
“那就跟我去医院,让医生帮你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有的话,我会向你赔礼道歉。”他轻扯了一下嘴角,“当然,如果证实你没有,那么我就要怀疑你撒这个谎居心何在了。最坏的情况就是——你杀了人,所以想通过‘卖惨’的方式来博取同情,然后蒙混过关。”
“你们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他话锋一转,把问题抛给了在场的其他人。而因为他的姿态太过大方优雅,舞女的表情太过凶狠,几乎所有人倒向了他这一边。
没什么可畏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待这样的泼妇,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小姐,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心脏病,对不对?”
“对……”
“那你为什么要说谎呢?是为了掩盖什么吗?”
“不是!”她只是一向嚣张惯了,所以才会碰到警员也不知收敛。事实上她除了私生活不太检点,也没有胆子去做那些出格的事。
卢万斯拿出笔记本和笔,上前摆正舞女的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小姐,请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你和那个少年还有老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关于死者,你究竟知道多少,请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我会很感激你的。”
突然被触碰了脸颊,舞女只觉得心跳加速。
她的确曾经被无数男人沾染过,但她心里很清楚,那些只不过是风月场上的逢场作戏,彼此都没有动过真情,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在意和男性发生的肢体接触。
但是这次略有不同。
倒映在眼眸中的不是什么满脑肥肠的富商,也不是那些寻欢作乐的花花公子,而是一名帅气、正直、嘴巴还很毒辣的年轻警员。
这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少女感,仿佛找回了堕落之前的单纯时光。
“我……”她克制住内心的躁动,语声颤抖着开口,“我会把我所经历的和我见到的,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卢万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点头示意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