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家呆了一个时辰后,刘星提出告辞。再晚的话,就不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县城。大明有制度,县级以上的城镇,城门必须早上辰时一刻开门,酉时五刻关门。
约好十天后再到萧家取弓,刘星便辞别萧老。在萧运带领下,刘星从东面山口沿着山梁下山。果然,有人领路就快多了,半个时辰到了山下官道时。这官道宽八尺,用泥土和这石子压实建成,够的上两辆马车并行。官道往南走,是通向泰安府,往北走就是肥城;如果过城不入,继续向北边走就是通向济南府、德州府。
告别了萧运后,刘星健步如飞向北而去。在路上没人的时候,刘星运起内劲,一阵八步赶蝉也能坚持两刻样子。眼下还是修为太低,达到明劲巅峰后,运气内劲循环,足可以坚持三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刘星出现在家门口,引起一家老小一阵鸡飞狗跳。张氏拿着一根杖子准备教训刘星,刘星中午没回家吃饭可把她这做母亲的急坏了。刘建则是非常新奇,拉着妹妹刘芸指着獐子叽叽咋咋说道,完全一副添乱的姿态。家里的仆人没过多事,在远处观望几眼就忙自己活去了,他们不敢多嘴主人家的事情。
最后还是刘会走了出来,看到刘星的样子,顿时黑着一张脸咆哮道:“孽子,你还知道回家!家里花这么多代价供你上学,不在家里温习,居然跑野外胡闹,你要气死我和你娘吗?”。
“给我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再进这个家门”。
刘星默默地将背上的猎物交给闫老伯,并把柴刀和火石掏给他,说道:“闫伯,这獐子的皮你老人家可剥仔细,皮子加麝香可是卖得八两纹银”。说完,刘星走到门口外对着堂屋正中间跪着,不再吭声。
张氏给刘星这么一闹也没教训的心思了,她扶着丈夫到椅子上坐;然后给他拍了拍背,张氏是怕丈夫气坏了。好不容易出一趟行商,刚回家就出了这档事。这个时代女主内,张氏觉得自己没看好家是对不住丈夫。
这一跪,刘星就闭着眼一动不动。老爹刘会阴着脸不说话,所谓恨铁不成,就是刘会对这个二儿子的期望。
刘会生气的模样,让母亲张氏只好在一边小心陪着。刘建到底是年纪大了点,加上在何老夫子面前听教了三年;就跑弟弟边上一起跪着说道:“弟弟,快去给爹娘认个错”。
只有刘芸才三岁,不明白大人们的想法,好奇地跑到刘星身边,睁着大眼睛问道:“二哥哥,你教教芸儿打猎好不好,芸儿想抓只兔子;前几天,我跟娘在集市上看到兔子,可好玩了”。
刘星只好苦笑看着天真的妹妹,心里暗道:失算了,没想到老爹赶在今天这个点回家。
到了晚饭时分,全家主仆老小慑于家主刘会的威严,都在大眼瞪小眼不敢吭声.
后来,还是护院头子老周叔拎着油灯从后堂走了出来缓解了场面。他把油灯供桌上,转向刘会低声说道:“老爷,二少爷到底有何想法,您不妨仔细问问。少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从不做无用举动”。
刘会这会气也消了大半,对张氏说道:“你带建儿、芸儿和下人们先去用餐。我还有话要问”。刘会从没把老周叔当下人来看待,老周叔半辈子都在刘家呆着,服侍刘家两代家主了。刘会打心里把老周叔当长辈看。
等其他人都回到后堂后,刘会这才长叹了一口气:“周叔,我看是对这儿子放纵过度了。从古到今,不知多少少年天才因为误入歧途而最后碌碌无为”。言罢,刘会转头对刘星说道:“看在你周师傅求情的份上,给你个认错解释机会。说罢,是怎么回事?”。
刘星听这话,连忙给周叔磕了个头,恭敬的说道:“多谢师傅,徒儿在解释听算命的先生和行脚商人谈论道,如今世道不太平。辽东建奴鞑子不停的犯边,西北陕甘一带连续三年大旱,各地民变和土匪此起彼伏。将来一二十年朝廷用人之际,只懂文墨不够。徒儿将来参加科举,如果侥幸中第为国效力;不单要安民布政,还有统兵平乱,要做统兵将帅。所以,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行,文弱书生不懂刀枪弓马,如何让将士服众”。刘星半真半假的忽悠着二位长辈,希望能蒙混过关。
“你要练武,我也准了。但是,你为何私自山上打猎去?要是遇上豺狼虎豹如何得了!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娘亲生你时候痛的死去活来,差点难产!”,刘会这时气也平和,语重心长说道。
刘星回道:“多谢爹教诲,是孩儿鲁莽了!孩儿出入荒野习武有层目的:其一,家里再怎么练还是实战才能有实效,总不能无缘无故找人去厮打。其二,孩儿修习的招式在咱们家后园已经放不开了,山野方能无拘无束尽情施展。要是不信,明日请家里护院到后园试招便知。其三、孩儿习武现在需要一大批药材,我们刘家虽说家里殷实,但也禁不起我这般用度”。
听这一番话说完,刘会和老周叔两人对视了一眼,感觉到不可思议。老周叔问说道:“听绿林道上的一些汉子说过,打熬身子需要用药。你这需要什么药材?需要多少?”。
刘星回道:“需要不少,像天麻、党参、何首乌之类的都是名贵药材,有人参更好。一月下来,五十两银子只多不少!”,说完眨了眨眼看着老爹。
刘会听完倒吸了气,心里想着:老子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行商,所获还不到两百两银子。父亲传下来良田一百五十亩,一年下来佃租两三百石,也就一百五十两。全年收获加起来不到四百两,还不够这败家子一年药费!于是,他沉默了下来。
老周叔倒是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微笑说道:“看样子,二少爷身手不赖,明早我让六子和三子到后园子和你过过招。老爷,二少爷要是能证明自己的武力,请准许老奴追随少爷左右”。
刘会听到周叔的说法后,思量一阵便点头答应了。他自己也有些期待,能孤身猎到獐子,这中间肯定不简单!
刘星见老周叔给机会,大为欣喜。要知道老周叔可不是那些卫所编制的农名兵,而是在辽东上过战阵的老兵。如果能专门跟着自己,对自己接下来几年的一些筹划大有帮助。想到这里,刘星转头看着老爹问道:“爹,自己你继承祖父家业,听家人私下里说道有十年了。咱们家现在积下了多少银两?”。
刘会听刘星提起过世的父亲,心里一阵悲伤。他缅怀道:“你祖父在你大哥出生的那年去世的,他老人家一辈子操劳家业,好不容易积累这些家当。虽说将来也继承给你们兄弟两,但也容不得你们兄弟二人败家!这些年来,也就积下了两千两银子”。
刘星听父亲解说,便心里有底了。两千两银子对普通农夫家庭来说,无疑是巨富;但是,对刘家这大家子里却不算什么。家里主人五口,加上账房管事、老婆子、丫鬟、长工、护院,以及父亲行商的伙计,足有六十多人!
一年下来用度少不了二百两银子,如果没有收入的话,不到十年就坐吃山空了。看父亲误解自己要拿家里积蓄买药,刘星忙回复道:“儿子这练武的用度,不敢劳烦家里。只是孩儿对商家之道略有心得,斗胆向父亲建言一二”。
刘会倒来了兴趣,他倒不反感儿子懂这些,否则也他自己不会走上行商做营生这条路。想了想,刘会说道:“哦?你倒说说看”。
刘星倒乘机说道:“那,孩儿跪了这么久,是不是让先起来?”。
刘会笑骂道:“好你个猴子,倒会顺杆爬了。好了,先去用饭吧,晚点到账房,和我还有你七爷爷说道说道”。然后他转向老周叔:“周叔,你也累了,咱门一起去用饭吧”。
老周叔笑道:“老奴不敢废规矩,我先去找闫老头闲聊。晚点也去账房等老爷和少爷”,老周叔对刘星更敢新兴趣了,说完就转身先走了。
晚饭后,刘家账房里点这一盏菜油灯。三个大人安坐在三张椅子上,认真听着一个小孩说讲经商章法,这情形看起来很是怪异。
刘星侃侃而谈道:“首先,不管事打理家业还是经商盘算,都要先学会《财务三表》”。
七爷爷奇道:“何为财务三表?”。七爷爷年近六十,本名刘运道;是刘氏宗族里的旁支族人。在县衙做过书吏,管得一手好账。他因没有儿女赡养,刘会怜惜族叔,就请他到家里做管事。
刘星拿出架势说道:“其一,是现金流量表。但凡经商,必须备置金银铜钱的存量,以备应急之事。有足够现钱备置,见到商机可随时出手;又或在货物滞销,不会出现周转不灵的问题。正常情况下,现金流量不能不少于年度总账的三成,否则风险倍增;也不宜高于七层,否则便是生意萧条可盈利商事陈乏”。
“其二,为资产负债表。经商少不得有应急向人佘债之事,或者抵押换置银两铜钱。资产负债不得高于总资产的五成,否则,一但世道有变,不能及时偿还债务,会有破产之祸患”。
“其三、盈亏损益表。每个月进多少笔货,每笔进价几何,货量几何;然后货物卖出货,每笔售价几何,售出数量几何,每笔总售出所得几何;每个雇佣伙计佣金几何,雇佣马车来往的佣金几何;皆需一一注明。最后,算出每月盈利还是亏损,每年的盈利和亏损”。
说完之后,刘星从账桌上取出三白纸,用毛笔润好之后在纸张画出三份奇特的表单,并在各表单上分别备注各项账目填写位置、款项的排版框格。最后将三表的样式做好,呈给刘会、七爷爷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