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走在前面的镖局镖师李远才走了上去,对着流民们说道:“乡亲们,你们的难处我们家老爷知道,可我们老爷也帮不了这么多人。我这里有个消息给乡亲们说一说,乡亲们要是愿意信,就往南走。等过了德州地界到黄河边上,就有好多大户人家要收仆人收民工,到时候不光是你们孩子有口饭吃,就是你们自己也不是不能找一份事情做。大伙与其在这里干等着,有一顿没一顿熬着,还不如听老弟我一说,到山东去试一试吧”。
流民们互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一副无法相信的神色。老半天之后,一个操作河北口音的四十岁老汉走上前问道:“这位小哥,您说的都是些什么门路?能说详细一点不?好歹不让俺们有心里有个底”。在他们看来,如果山东和北直隶这边一个样,还不如留在此地。何况去山东的路上,也是千里迢迢。
李远才说道:“这山东不比河南河北,这些年山东一直没什么灾荒,也没什么战乱。那里也不少老爷们开了工坊,这工坊里头需要人去做手活。什么棉花纺织工坊,什么编织篙布葛布工坊,什么做裁缝硝制皮毛工坊,样式众多。只要踏实做事,混一口饭吃都是有的。再说,这山东的老爷们家里也没闹水灾旱灾,也没有兵匪作乱他们存的粮食也比这河北的地主老爷们多了去。我就说到这,剩下的乡亲们自己看着办吧”。
流民这下子总算听明白意思了,不少了心里大为意动。
李远才说完了之后,回头对邓宽说道:“邓大人,那咱们还是先上路吧”。
邓宽对他点点头露出赞赏的笑容,然后对车把式打了个手势,然后放下车帘回到车厢里。
随着马车的咕噜声,邓宽陷入了沉思。他不由的想起崇祯元年,在泰州中秀才时与刘星、梁语等人在泰安城的泰南酒楼饮酒高论的情景,想起同窗好友刘星当时说的一番话:
邓兄既然通读史书,便知一个事实,每逢战乱分裂再重新统一后,天下地多而人少。而且土地分散在民众手中居多,可一但太平日久,则土地兼并日愈剧烈,到后来富者阡陌千里,穷者无立锥之地。此根本在于土地私有,此为历朝历代宿命所在!然而,我等能奈何?
正是这一番话让邓宽在今年过完年之后,正是辞去了翰林院编修一职,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辞官还乡。因为邓宽发现自己当官了之后,也看不到何人解决此问题的办法。空有宏愿,却无从实现!
崇祯二年,后金军队入关肆意掠夺一事,邓宽还没有亲眼目睹,所以没有能够深刻的理解到那种无奈和痛恨。但去年的清兵入关一事,让他感到深深的耻辱,也对朝野上下的行径感到愤愤不平。
都察院和翰林院的同僚们,那种高谈阔论的气氛和马后炮的做派,与他格格不入。但天下各地也动荡不安,就算外放去做地方官也无能为力。他第一感受的习武和尚武的必要性,与其在官署里坐而论道,不如像个真正的武士一样持剑杀敌。
而崇祯这个皇帝,他在五年的京城为官生涯人微言轻,也只在每年的年初的大大朝会远远的瞥见过几次皇上的龙颜也从未跟皇帝陛下有过任何的言语交流。但五年来的所闻所见,让邓宽打心里看不起这位皇帝,优柔寡断急功近利就是他在内心的评价。邓宽虽然不懂军务,但也知道,在国家nn之际,迫于御史言官之言就罢免和杀戮统兵将帅,绝非明智之举!
圣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既然为官无所作为,那还不如辞官回家安心他邓家不缺那点俸禄银子。
说起刘星这位同窗好友,他感觉到有一丝的不解和疑惑。因为崇祯七年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刘星到京城参加会试,在京城为官的生涯里,前面两年偶有书信来往但这后面三年却在为再也未曾得到刘星的回信。
两年前他曾回乡拜访过肥城刘家,但从刘星的父亲刘会的嘴里,也不知道这位同窗所忙何事。只听说他也不断云游天下,不知道这一次归乡能否见到他本人。
大东沟是金州半岛东面五百里外的深海,由于这里海面到海底的深度太深,很多依赖在海底生态环境的鱼类都不会在这一带出没。久而久之,沿海的渔民就知道此处海域的深度无法预测,就将此次取名为大东沟。
二月的海面,依然是春寒料峭。西北风从海面刮过,钻进衣兜的缝隙里依然有刺骨的冷意。田文站着甲板上,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蓝天下的海面景色。北面一片朦胧的黑影出现在视野里,田文知道那是黑子岛一带的海岸线。青龙帮的附属势力,尚可喜的部众就在那一块驻扎着。
不过青龙帮这个番号很快就要成为历史,身为军中的高层将领,他知道主上的一些决定。听说要改称呼了,而且有大动静了
这次,田文的任务就是押着济州岛的最后一批战马回到金州半岛。这整整一个月时间,田文都在忙碌这块事情,在冬天航海真是一件苦差事。不过,总算过去了,现在他带的这批战马就是最后一批。整个济州岛一块有一万千多匹马,留了母马、小马驹和配种用的公马其他的成年的雄马都在n之后,可供策骑的战马一共有一万一千余匹。
回首望去,只见海天之间是一支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的舰队。六十膄战舰分成两支列为两翼,三百膄的商船运载着马匹在舰队中间保护区域。商船的结构特性,两头尖而中间的船舱宽阔,所以能够有充足的空间运载货物。现在,这些宽度两丈四尺的船舱里装满了战马,每膄商船装载二十到三十匹不等。
即使士兵所在的战舰没有装载战马,但随着海风飘来的马粪味道还是飘到田文的鼻子里。用毛巾遮盖着鼻子,田文要继续忍着二天他心里暗骂道:该死的西北风!他们现在向西边航行无法借用风力,只能依赖脚踏轮桨的动力再航行。
希望忙完这趟苦差事,主上能在自己过去的功劳面子上,允许自己调入骑兵单位。在济州岛的一年多日子里,训练之余闷得慌的步兵,在田文的带领下开始“不务正业”,征调了战马玩起了骑兵训练。原本田文很自信,哪怕无法和风火骑的那支骑兵比较,但比起其他普通骑兵营队,应该相差不远可上次回到金州听说来了个西洋教官,给骑兵各营增加了很多新式的战术,让各营骑兵战力增加一大截。这种传言落到田文的耳朵里,让他对自己调入骑兵感到失控。